又过十几天,崔遇被免去太守之位,改而担任“特进”诏书终于下来了。
太守府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李尘均受崔遇召唤,来到太守府拜见。
崔遇问:“李都尉,我请你来有事相商。”
李尘均稽首:“大人有话请讲。”
崔遇道:“我将卸任太守之职,想问都尉何去何从?你是我推荐上位的,若失去崔家的助力,以后的路恐不好走。”
“大人说得没错。晚辈受您提携,才有今日之位。如此恩惠,岂敢忘怀。”李尘均心想:“我若将崔莺抢走了,让你变成泰山岳丈,不晓得是恩还是仇,岂是三言两语说得请的。”
崔遇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是老谋深算的圆滑文士,虽然看不起李尘均的出身,但觉得此人是难得的将才,如果好好笼络,能变成崔家的一把刀,在乱世中保家族平安。
他开口说道:“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做都尉,二是跟我去长安。你若跟我去长安,顶多闲置一年半载,便有机会担任开府将军。你要知道,‘特进’之位,不亚于三公,有我推荐想再上一个台阶并不难。”
“请问大人,什么是开府将军?”
“开府将军,低于大将军,大将军之上,还有柱国大将军。”
李尘均故作沉思状,稍停片刻,躬身说道:“我愿跟大人去长安。”其实他准备半路上“劫持”崔莺跑路
“劫持”和私奔不一样,虽然对崔莺来说,名声好不到哪里去,但不会让崔家陷入困境。若是私奔的话,没法跟中山王刘曜交代。
匈奴人占据长安,本来就跟中原汉人有隔阂,清河崔家虽然很有名望,但也变成了刘聪和刘曜打压的对象。
如果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清河崔氏没被灭门,崔遇和崔夫人却被斩首,那么崔莺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崔遇听见李尘均欣然答应,大喜说道:“甚好!你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带两百人做护卫,护送我前往长安!”
“是,大人!”李尘均躬身离去。
回到家中,他开始翻看地图做攻略,挑选几个适合动手的地点。
魏郡中心城池在邺城(邯郸附近),从这里去长安,需要沿着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穿过太行山,渡过黄河,沿着官道向西。
既然想逃走,总要找地形复杂的地方,逃出一段距离后进山,让后边的人无法跟上。如果山势太陡峭也不行,因为李尘均手下都是骑兵,不容易翻山越岭。
三日之后,他领着两百兵丁,护卫崔家近百人上路。
崔遇有妻有妾,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加来二三十人,还有婢女、仆人、家丁、护卫一大堆。
李尘均将两百兵一分为三,一部分在前开路,一部分负责殿后。他和50名亲卫部曲,则跟随崔家车队走在中央。
众人走走停停,一日行70里,时而进入人多的城镇村落,时而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
前面几天车队在大山中穿行,崔遇和崔星河很谨慎,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等到穿过太行山,进入太原盆地之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从太原盆地向西南走,过临汾,至侯马,很是顺畅,如果再往前走,很快将要风陵渡了。一旦到了风陵渡,渡过黄河,再有三十里就到潼关。
这天晚上,车队在一个小村落边上停下来。
崔遇和妻子找了户农家院借住。
因为村落太小,没有多余房子。崔莺“嫌”农家不干净,便和婢女睡在马车里。
是夜狂风大作,吹断不少树枝,还下起了雨。
早上风住雨歇,丫鬟惊慌失措的来报,说“二小姐被人掳走了!”
闻听此言,崔夫人惶恐落泪:“我的女儿啊……”
崔遇大怒:“数十个家丁,两百个护卫,这么多人,守在边上,层层保护之下,还能被人掳走?简直岂有此理!星河老祖呢?刘环呢?还有那个李尘均呢?难道说都是死人吗?”
有人禀报:“启禀家主,刘环和李尘均都不见了!星河老祖,来无影,去无踪,更是不晓得去了哪里。”
“什么?这些人都消失了?”
丫鬟大声叫道:“主君,贼人掳走二小姐,还在马车里留了一封信!”
“信呢?”
“在这儿!”
崔遇接过信笺,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奉违提训,屈指六年,今日离去,不肯事贼……”
信的落款是李尘均,大意是说汉贼不两立,他不愿投奔匈奴人刘聪,所以领着手下部曲离开此地,目标是一路南下,前往江南。临别之际,掳走崔莺作为人质,希望崔公别派人追,免得伤了崔小姐的性命……
崔遇怒不可遏,愤然撕碎了信笺,骂道:“好贼子!身为都尉,强掳女子,居心叵测,十恶不赦!”
崔夫人呜咽着问道:“是谁掳走了莺儿?”
“是李尘均那贼子!”
“怎会是他?他不是受你恩惠,提拔起来的都尉吗?”
“养虎为患!老夫看走了眼!”崔遇略微定了定神,走出去查看情况,发现除了崔星河和刘环消失之外,同时失踪的,还有刘环手下的八个家丁,以及李尘均和他手下的五十名部曲。
他心想:“还好!星河老祖和刘环都追上去了!应该能将贼子拿住!”
他觉得,李尘均虽然有五十名部曲,但肯定不是星河老祖的对手;单是一个刘环,就能跟李尘均打成平手,剩下五十名部曲,不够星河老祖一个人杀的。
崔遇命儿子崔瑜领着一帮人,沿着马蹄印去追。
崔瑜也算有些才华的书生,领人追了三十里,看见几个家丁,坐在路边休息。
他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如何?有没有追上?我妹妹还活着吗?”
家丁禀报:“我们一路追过来,连人影都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你们睡死过去了?究竟拉开了多远?”
“我们听见马蹄声,就赶紧去追,可对方有马,我们靠双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啊!”
“刘环和星河老祖有没有骑马?”
“他们骑了马。”
整个崔家车队有近百人,除了拖车的马匹之外,还有十几匹战马,崔星河有自己的马匹,刘环在急切之间也能找到马骑。
而李尘均率领的那两百士兵,只有跟随他的50名亲卫部曲是骑兵,其余都是步兵。
崔瑜命人继续追索,又追出十余里,看见刘环受伤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两根箭矢,还没有拔下来,位置有点儿偏,所以人没有死。
刘环说,他刚追上去,就受到对方弓箭手的阻击,因为夜里看不清楚,他的大腿和手臂都受伤了,马也被对方射死了。幸亏他骑在马上,大部分箭矢被马挡住,所以才逃过一劫。
崔瑜心中焦躁,想骂他废物,可是看他受了伤,便没有骂出来。
他领着人,继续追,又追了十里路,看见老祖崔星河跌坐在路边,看上去十分凄惨,竟然丢了半边耳朵,左臂也受了伤,衣服被鲜血染红!不远处,有一匹战马被斩首!
看见这一幕,崔瑜被惊呆了:“老祖,你怎么受伤了?您的功力,天下少有,谁能伤得了您?”
崔星河面色铁青,从地上站起来,抢过崔瑜手里的马缰绳,纵身上了马背,单手控马,飞奔而去!
崔瑜有些发愣:“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追?”
他回身看看跟着自己来的几十个人,想着连星河老祖都受伤了,禁不住后背发凉,将手一摆:“罢了!不能再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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