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两个月高强度的训练。
紧跟着陆沐两家联姻,这中间还参杂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比如小宝宝然后是学业,研一不忙但也不能算轻松,每天规律的作息,周而复始,再加上她心里总惦记着患病的母亲。
身体疲惫,还在其次。
心,是真的累。
陆英喜欢独立思考,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防备心极重,不会全然信赖谁,也不会对谁掏心掏肺。
学业之重、家事繁琐、婚姻之累,她独立承受这一切,身边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她的心能不累吗?
可是,偏偏就很奇怪。
朱隽出现了。
阔别两个月之后,在剧组里再次巧遇,她随口说让他来家里做客,他真的来了!
他笑,她也跟着开心。
他不高心,她下意识就护犊子。
短短半日间。
陆英就认清了自己的心:如果一个人的出现,会左右你的情绪,那么这个人,在你心里必定有着很重的分量。
且,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像罂粟,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深陷其中,也会渐渐上瘾。
只可惜,她迫于情势已领证结婚
只可惜,他还是个十九岁的懵懂少年
就这样吧!保持现状就好!
不远不近。
友情之上,恋爱未满。这样的关系和状态,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情义,也是可以信赖的同学情谊。
也挺好。
朱隽若知晓陆英此刻所思所想,大约要扼腕叹息:只需他勇敢表白,何愁陆英这朵娇花不落入自家?
天意弄人,大抵如此。
坎坷的红尘,总是要我们每个凡夫俗子来渡一场劫。
趴的累了,陆英便起身回了房间。
沐浴,换新衣。
再打开门时,她一身舒适的运动装,亭亭玉立站在门口,开口唤人:“爷爷,您老该睡午觉了。爸,我晚上不回来吃饭。朱隽,走啦!带你出去逛逛。”
朱隽眼神挣扎了下,正和老爷子对弈,明显不好直接走人。陆天雄棋子一丢,这次很通情达理:“去吧!趁着假期开心玩。”
陆南星默了默,说:“闺女,钱够花吗?不够的话,别不好意思跟爸爸开口,我就你一个女儿,将来咱们陆家的家业都留给你。”
朱隽敏锐地察觉到,陆家父女之间,明显有隔阂的样子。
“你的钱留着给爷爷养老吧,我有奖学金。”陆英只淡淡说了这句,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陆爷爷,陆叔叔,那我先告辞了。”朱隽鞠躬道别,连忙跟过去,换鞋,出门。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小区,他不知陆英要带自己去哪里逛逛,也识趣的没敢在学姐心情不好时开口问。
朱隽心想:该攒钱买辆车了!
寒冬腊月,站在冷风里等出租车,他挨冻也就算了,却心疼学姐。
繁华的大都市。
假期,处处人满为患,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喧嚣的背后,藏着多少纸醉金迷的孤独和忧伤?
出租车。
一路上高架桥,从市中心驶往东区,最终停在某家长海医院,又是盛丰集团投资的产业。
朱隽下车后,一眼瞧见那醒目的logo,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他仇富。
实在是,有钱人真的很让人羡慕,嫉妒,恨!
起点,就比大部分普通人高,这本就是一种不公平!朱隽在心里恶毒的想:如果沐初霖没有个好爸爸,他还能娶到学姐吗?他和学姐,青梅竹马没错,可学姐对他的感情,真的是男女之情吗?
坦白说,朱隽可真没看出来。
怎么说呢?
陆英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她对男欢女爱之类的事情,似乎兴趣缺缺,还带着点抗拒的冷淡态度,爱情在她的世界里,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全校谁都知道,陆英学姐的心里,只装着两件事:她母亲的病情,和学业。
感情世界,纯白如一张纸。
这样的她,美则美矣,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也让所有追求者望而却步;又像是缩在壳里的小乌龟,只要她不出来,谁拿她也没办法。
陆英在前面带路,朱隽跟在她身后,眸色渐深:学姐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我朝夕相伴,一辈子长长久久?
801病房。
推门之前,陆英站在门口,眼神望向朱隽,吞吞吐吐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妈妈她”
朱隽会意,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刺激阿姨的。”
然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就紧张起来,有种丑媳妇儿见公婆的窘迫感席卷而来,一时手心掌心全是冷汗。
“等一下,学姐,我要不下去买点水果什么的好不好?”
陆英失笑:“你紧张什么?”
朱隽支支吾吾:“我就是那什么初次见阿姨,空着手,也太失礼了!都怪学姐,也不提前告诉我。”
“怪我?”陆英俏脸一寒,“不是你说,要来探病的吗?”
朱隽秒怂:“是是是,不怪学姐,怪我!怪我!是我没提前准备,现在去买行不行?要不学姐在这里等我片刻?”
陆英的回答是,直接推开门。
朱隽眼皮子狂跳!
病房内的场景,一目了然:内外套间,到处是医疗设备,干净整洁,却也给人无形的压抑感。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睡着的美妇人,朱隽一眼认出,今早周叔叔拿来的那沓厚资料中,有三张照片让他侧目,其中一张就有这位和陆学姐长相极其相似的美妇人。
虽然,照片里只有一个侧颜。
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自带,有些人的气质,是后天养成。这位美妇人的气质,就属于浑然天成那种:高贵,冷艳,温婉又清冷。
果然是亲母女!
开门的声音,似乎是吵醒了这位美妇人,她缓缓睁开眼,朝门口望来,神情有些呆滞。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像是蒙了层薄纱,根本不认人。
她就是杜若,陆英的母亲。
陆英展颜一笑,迈步走到床边,温言软语:“妈妈,今天我带了朋友来探望您,他叫朱隽。”
朱隽立刻上前,轻唤:“阿姨您好。”
初见之下,他不免心里有几分忐忑。倒不是惧怕对方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就是不知该如何与病人相处。
没经验。
生怕自己说错话。
陆英情商很高,三言两语总能在无形中,替身边人化解尴尬:“会削苹果吗?我妈妈爱吃。桌上有,那是我叮嘱护士姐姐,每天都买新鲜的,你去削一个吧。”
朱隽忙道:“好。”
他走到外间沙发旁坐下,随手拿起摆在茶几上果盘里的苹果,眼神四处找了找,没看见有水果刀,一时有些犯难。
这时,陆英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旁边有个嵌入式的储物柜,带着密码锁的,她输入数字,打开,从柜子里取出一把水果刀走回来:“水果刀,也是凶器,我怕妈妈不小心伤到自己,平常都会藏起来。”
“给你。”她递给他。
“削苹果皮,一直不断的话,据说就可以许愿,因为苹果寓意平安。挺难的,你试试。”
陆英的这番话,让朱隽上了心。他接过水果刀,低头开始认真削苹果。
修长、骨节分明的左手,轻轻松松就握住那又大又圆的苹果,下刀,大拇指按压着刀上面,薄薄地削去外皮。
他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的样子。
他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五官俊美,撩人心弦的样子。
窗边放了把椅子,平常杜若会坐在这里晒太阳,今日换成了陆英坐在此,她就这么旁若无人般静静欣赏美男。
动心,只是一瞬间的事。
其实她没说,削苹果皮寓意:会照顾人,苹果皮不断则寓意:不离不弃。
拿她亲爸陆南星来说,虽然他是医生,可他并不会照顾像杜若这样的精神病患者,因为他那双拿手术刀的巧手,却不会削苹果。
常言道:细节见人品。
是陆南星手笨吗?并不是,他只是在杜若这位前妻面前,格外没耐心罢了。
陆英为什么就能削的很好呢?
朱隽一个外人,为什么也能如此认真学着削呢?
无他,用心罢了。
朱隽放下水果刀,左手一上一下捏着苹果,右手轻轻一提,语气里满是惊喜:“学姐快看!”
陆英眉眼弯弯:“真棒!一次就能成功,厉害啦!我当初学削苹果,不晓得浪费了多少果肉呢。”朱隽把苹果拿到杜若面前,小心翼翼问:“阿姨,吃苹果吗?”
杜若看了他一眼,接在手中。
朱隽暗暗松了口气,右手指尖提着的苹果皮,吊在半空中,就这么被他拎到了陆英眼前。
“学姐,快许愿。”
陆英失笑:幼稚!真是傻狍子!她说什么他都信。见他如此开心当真的模样,她还真有些不忍心给他泼冷水,让他失望,便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许了心愿。
“唯愿,花常开,人常在,一生知己,永不相负。”
她的声音,悦耳轻缓。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学姐是什么意思?一生知己?知己知己知己?仅此而已?是在与他划清界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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