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李莲心!李莲心”
空气一窒,堂屋的方向,一阵咳嗦声后,几人清清楚楚地听见里边传来老人的有气无力的叫喊声。
“来人啊”
那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没喊一句话,就能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咳咳咳来人”
屋内的声音,听得越来越真切。
花晓的脸色不知怎么的,刷地白了下来,她看了看花时,又看了看旁边的花辞远。
低声喃喃道,“是爷爷”
花辞远的脸色也跟着一变,神色比方才还要难看。
花时凑到花晓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把桌上的兔肉都收到屋里,把院子的门窗都打开,散散味,我去瞧瞧。”
眼见着这一餐是安生不得了,花时忙叮嘱花晓善后工作,提前做好。
原是打定主意,在李氏回来之前,好好饱餐一顿,谁知道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打搅。
只能提前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再说,怕李氏突然回来,打个措手不及。
花晓从听到花老爷子的声音后,整个人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听了花时的话,也愣愣地点了点头。
“砰!砰砰!”
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发出一阵阵啪啦啪啦的声响。
明显里面的人,情绪已经非常的暴躁。
花时起身朝堂屋去。
花辞远看着堂屋的方向,眼神变得惊惶,面色也有些发白。
见花时朝里边走去,他也只是看着,没有出声阻止。
花时能明显感觉到不论是花父,还是三丫头,听到花老爷子的声音时,都明显变得非常不对劲起来。
她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花家藏了什么秘密。
整个花家,上上下下,似乎都非常诡异,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扭曲的大家长,怯懦又叛逆的孩子
花时压下心底的不安和疑惑,一步步靠近花老爷子的那屋。
穿过堂屋,薄薄的鞋底,踩在赤黄的沙地上,发出咯咯的响声。
紧闭都房门里,还在不停地传来细碎、沙哑又苍老的骂声。
那声音有气无力,在光线不好,昏暗的角落里,诡异得让人心惊。
“…人呢咳咳咳都死、了吗”
花时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推了推紧闭的门。
“咯呀——”
门没上锁,她轻轻一推,门就被推开了。
一声拉长了的开门声后,里边嘶哑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花时被扑鼻而来的恶臭味,熏得退了一大步。
房屋内的布置场景,一览无余。
黑蒙蒙的光线里,那窄小拥挤的房屋里,两张炕床摆在东、南两角,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一个梳妆台,挤挤挨挨地塞满整个房屋
东边角落的炕头上,躺着个枯瘦如柴,看不清面容的老人。
大抵是花时突兀地推开了门,里面原本嚎叫的声音,一刹那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在花时看过去的视线下,那原本躺在炕上的人,突然爬了起半个身,艰难地探头,朝着门口看过来。
花时抬眼,就对上那双浑浊昏暗的眼睛,那眼神里,透着怨怼、憎恨,犀利地扫射而来。
“咳咳咳你、你过来!”
花老头子好不容看清楚来人后,突然支起半截身,艰难地撑着炕桌,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花时,喊他过来。
花时看着紧闭的窗户,除了门口,里边密不透风,一阵阵恶臭味,熏着整个房间。
她甚至能看到,好几只苍蝇围着床头转,看不清是哪里传来的臭味。
她隐约能感觉到,是花老爷子躺着的地方。
“咳咳咳过来!过来咳咳咳!”
见花时迟迟不进来,花老头子,忽然变得尤为激动,依靠在床头,那眼神变得毒辣又狠厉。
花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第一时间去把靠着西边炕床的那扇窗户推开。
外边是后院,绿油油的菜地和一片小树林,一般鲜少人会经过。
还有一扇窗,靠近花老爷子躺的炕,她绕不过去开,只能作罢。
她走进来开窗的整个过程,花老爷子,都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咳嗦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里面含着的情绪,以及所思所想,清晰可见。
他慢慢地倚靠着,满头凌乱的白发,布满皱纹的老脸,阴沉的眼睛,露在外边的手脚,枯瘦如柴。
花时看着脏污的床榻和被褥,以及花老爷子身上那青青黄黄的污渍,注意到他的嘴角和下巴,沾着黄色的液体,像是新呕吐出来的排泄物。
“花、花时?”
他一顺不顺地看着她,像是在回忆思考她的名字,沙哑的声音,很是微弱地喊出她的名字。
“爷”花时下意识点了点头,喊了声。
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憷,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的脸戳出个窟窿一样。
“咳、咳咳别喊我爷!我不是你爷!”他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抓着被褥的手,大力地拍打着薄薄的被面。
所幸花时站得远,不然花老爷子可能会直接扑到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喊
他左右张望,长长舒了一口气,沙哑着烟嗓问道,“咳咳…李莲心呢?那黑心的老太婆呢?”
花时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出门了。”
老头子突然捂着脸,低低地笑了出声,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她不在你不知道吧?”
他偏着半边脑袋,看着花时突然问了一句。
花时眨了眨眼,一脸不明所以。
老头子又顺了一口气,长了张嘴,吐出嘴里的舌头,含着舌头说,“你看我的、舌头,差点被那个老太婆割了去,还好我反应…快!咬去了她右手半截尾指的皮肉,不然我的舌头就要被割掉了”
他阴森森地说着。
花时被他吐出来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一针毛骨悚然。
这这,也没人告诉她,她这来的是什么恐怖电影家庭啊
割舌头…??
老头子看着她被吓到的模样,又咧着嘴,桀桀地笑了出声。
花时被他那阴测测的眼睛,盯得汗毛倒竖,后背起了层冷汗,哪知他也不等她说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那老太婆骗得我好苦啊”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好像淌着泪。
“她偷人,偷偷怀了徐秀才的儿子、嫁给了我等那孽种出生了,越长越不像我她不肯我碰她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偷人怀了野男人的孩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哈”
花时瞪着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辛,咂了咂舌。
啊?她没听错吧?
那花辞远不是花老爷子的儿子,是那个叫什么徐秀才的儿子?
“我要把她做的事,扬出去!这个荡妇!她就该被人抓去…扒皮沉塘!贱人!”
花老爷子想起过往的种种,语气嫌恶又怨怼,一副恨入骨髓的模样,脸上布满了悔恨交织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花老爷子语气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花时。
花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听见花老爷子嘶哑的声音,将过往的事,娓娓说来,
“她知道我发现了后把我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下毒药…毒哑我…咳咳咳”
老头子张着嘴,大声咳嗦两下,又从胃里呕吐出一大口淡黄的黏液,看着确实像是药材熬制成的。
“咳咳咳呕”
他干呕几声,眼睛看着她,满是泄愤的快意。
“咳咳…哈哈她以为她可以瞒天过海…瞒着…你们?你们肯定不知道哈哈你们不是花家的子孙、全都是贱种!不配上花家的族谱!不配!!尤其是你!花时!!”
花老爷子后边的两句话,语气一转,突然变得尤为激动,粗轧的声音,沙沙的响起,穿过耳膜。
花时听了一场秘辛,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呼”
没人,吓死她了,还以为是李氏回来了。
花时反应过来,立马把窗户关死,不顾后边花老爷子的喊声,赶忙退出去,把房间的门也死死关好。
头也不回地跑开。
她手脚有些发凉,整个人都陷入一阵后怕惊慌的情绪里。
从堂屋拐角出去,就看到蹲坐在屋檐下的小姐弟两人。
花晓拉着花影坐在屋檐下的角落,饭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么一会儿功夫,兔肉的香味儿,差不多散得干干净净。
花辞远也还在院子里,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脚步声,引来了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的面色难堪,步伐凌乱,匆匆抬眼,却发现无论是花晓的目光,还是花父的眼神。
他们的眼里一点奇怪的情绪都没有,见她出来,只是看着,像是早就料到了。
花时心里一突,却是猛然的反应过来。
或许这在整个花家,这不是什么秘辛之事
像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不止一次。
这次是她被吸引进去,听了这个事儿,早在她之前,花晓、花父甚至是除李氏,花家的其他人,都听话花老爷子说过这个事
原主还在的时候,或许是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没有原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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