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和未来有什么可怕的?”
含月的手指轻轻揉按他的脑袋,柔嫩的掌心不时滑过他的耳廓,像春日里的雨丝,撩人心痒。
“过去不可怕,但是未来很可怕。”抬起眼帘,夏远想去瞧这个姐姐般的女人的脸,却被两轮圆月遮住了眼。
含月含月,果真没有取错的名字。
不过,这名字还不够贴切。
他动动鼻翼,嗅到淡淡的芳馨,那是草原上小黄花般的味道。应该叫香含月,或者月含香才是。
“陛下逼殿下习武了?”含月好奇地猜。
“比这严重多了。”夏远一动心思,调脑海中的岁月宝鉴,照向了脑后的人儿。
正好试试这枚小黄镜。
镜面中,一位青色罗裙的美人儿活灵活现,这是成功的证明,接下来按手柄的lb是查看过去,rb是查看未来,现实倒不用这么麻烦,夏远稍微一想,镜面就动了起来。
一段段定格的画面在镜面闪过,那是未来的片段。游戏中,随画面会响起简短的解说,现实里,夏远没听到声音,但一串串由记忆和情感组成的信息,在他的脑海流淌。
他看到一年后,在自己厚脸皮的拉扯下,含月将羞涩烫作绯红,拢在颊上,钻进了他的被窝。
他看到五年后,自己忙于寻花问柳,她将失落隐在眼底,沉作冷酷,帮自己管理王府。
他看到十年后,自己批改奏折直到深夜,她在一旁守着,在自己闭眼小憩时,还是这般为自己揉按脑袋。
他看到十一年后,宁国覆灭,离国新立,自己的尸体被吊在城门上,不得瞑目,她深夜来盗,被一箭射穿胸膛,扑在自己身上。
濒死之际,她没去管胸膛的疼痛,也没去理会士兵的喧嚣。她将被秋风吹冷的双手伸进怀里,用一捧鲜血焐热,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
他得以瞑目,她却再没机会闭上眼睛。
夏远被岁月宝鉴传来的情绪困住,含月左等右等,不见他继续往下说,以为是故意卖关子。
“倒是会吊人胃口。”她嘟囔着,轻轻扯他的耳朵。
夏远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掌,少年时期特有的火热烫在她的心上,她吓一跳,刚准备抽回手,少年说话了。
“是比父皇逼我练剑更可怕的梦。”夏远幽幽说道。
他拉过含月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心脏透过胸膛,撞在这温暖的手掌上。
少年心跳比以往更快,更炽热。含月缩回手,察觉了一份愁绪,于乐天散漫的七皇子而言,这是极不寻常的变化。
她按夏远头侧的手指,更加轻柔了。
“是什么?”她温和地问。
“我梦到姐姐嫁了人。”
红云浮上含月的双颊,因为夏远叫她姐姐,一个侍女如何当得起皇子的姐姐?这是小时候夏远对她的爱称,她已有近十年没有听到了。
白雾随即掩去了红霞,因为话的后半句的含义,那是分别的意味。
她轻咬嘴唇:“我永远是殿下的侍女。”
“不嫁人?”
“不嫁。”
“嫁给我也不嫁?”
两轮满月压成了半月,含月看向夏远的脸,那澄净的眸子里哪有忧愁,明晃晃带着揶揄和调笑。
心中的不安散去了,她露出笑,轻轻戳夏远的脸颊,作为报复。
“和我便罢了,殿下莫要和别人开这样的玩笑,那些愚笨的当了真,可是会闹出祸事来。”
“我说的是真话。”
“好好好,等殿下娶了王妃,我就嫁给殿下。”
“?”
虽然答应了,但这语气怎么像是哄小孩?
不过,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又整日玩闹,的确是个小孩儿。
夏远不再解释,日后含月自会知道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定个大目标,和侍女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在这个大目标之前,他需要完成一个中目标和一个小目标。
自己和含月的死相在他的脑海闪过,他合上眼,思索破局的方法。
他要扭转大宁国的灭亡,从解决起义军领袖,那个有着淡紫色眸子的女人开始。
没有那个女人,起义军起码少掉一半的力量。
现在不是十一年后,各地虽有叛乱,还在可控范畴,对方的修为也远没有那么厉害。
只要找到对方,提前杀掉
那张灿若星河的脸颊在夏远的眼前掠过,让他踌躇。杀掉太可惜了,还是把她收入府中吧。
让她捏肩捶背——不对!甩去脑中的桃色想法,夏远反思,远啊远,你怎么变成了这么肤浅的人?
一定是这一世七皇子的记忆影响了他,让他从一个正人君子,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盯着头顶的玉盘瞧一会儿,他的心渐渐安宁了。那反贼女人的容貌的确绝世,但自家姐姐也不逊色,那铠甲下的小小月牙儿,岂能媲美这皓皓大月?
他再去想如何处置那个女人,心中理智多了。
除了让她捏肩捶背暖被窝外,还要让她领着大宁的军队,去讨伐各地的起义军!
让反贼头子去讨伐反贼,想想就有些刺激。
可是问题来了,那反贼头子在哪呢?
夏远回忆梦境,皱起眉。
用岁月宝鉴照含月时,见到的画面如同ppt,他的未来虽然没有这般粗糙,但同样只是个大概,没有细节。
他只知道反贼头子的名字,唤作颜冷秋。
颜冷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思索片刻,没能找到熟悉感的来源,索性放下不管。
正事要紧,先用小黄镜收集反贼头子的信息。
他心念一动,心湖中的岁月宝鉴照入自身。
细一些,再细一些。
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清晰流畅,从幻灯片变成了小电影,他在自己和含月的新婚夜停留片刻,来到继位之后,翻阅反贼的档案时。
颜冷秋疑似已迈入景神境祖籍江中云州十岁被姨娘卖身迷竹亭被詹事府符丞季廷和长女赎买
到这里,信息已经齐全,足以找到对方,但夏远没有停下,他惊疑不定,继续催动岁月宝鉴。
季廷和卷入付阳案,满门抄斩颜冷秋领季廷和之女落草为寇
一道刺痛感传来,如同凛冬的风,掀开头骨,直入大脑,画面戛然而止。
岁月宝鉴的运转并非没有代价,夏远一阵晕眩,精神消耗殆尽。
他以手掩面,不让含月注意到自己失控的表情,这纯属多虑,含月只能瞧见他的下巴。
“殿下?”
他的动作惊了含月。
“该起了。”夏远扯开话题。
“我去拿衣裳。”
将夏远的脑袋轻轻搁在枕上,含月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夏远坐起身,敲敲疼痛的脑袋,愣愣地望向前方。
结合三份未来,他发觉了两件事。
一是岁月宝鉴的未来并非一成不变,三份未来都有所不同。
可是,在这三份未来里,他都没有见到岁月宝鉴的影子。
没有岁月宝鉴的妙用,在这三份未来里,他没有知晓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想起前世,他只是有了一种玄妙的预感,预感国之将亡,所以做了一些准备。
这有限的准备,当然不能更改故事的结局。
二是他认识颜冷秋。
他曾经细细打量、细细把玩过颜冷秋的身体,——在游戏里。
卖身为奴,落草为寇,揭竿而起,黄袍加身,这不就是《飞升》第一个大版本的最终boss,离国永夜女皇的剧情吗!
黑夜般的长发,紫罗兰般眼眸,月光般的铠甲,不就是永夜女皇颜冷秋的样貌!
怪不得颜冷秋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这可是《飞升》第一个大版本里,玩家公认的第一美人,第一老婆啊!
难怪小黄镜在我身上,原来我是穿越到了游戏里!
夏远喜不自禁,作为《飞升》的忠实粉丝,目前版本里全收集全成就的玩家,还有什么比来到这个世界更加令人兴奋?
可惜他来早了。等到十多年后,颜冷秋建立离国,游戏剧情才会开始。他来早了十多年。
不,这不是早,是正正好!
十年后的永夜女皇修为绝世,他难以降服,而此刻,小永夜女皇刚被卖入永宁城,是个很好拐骗的小女孩!
妙啊!
含月卷起床帘,为夏远宽衣解带,宁静的眸子扫过他嘴角的笑意。
“何事如此开心?”她问。
夏远轻薄地揉一把她的脸,指尖的软腻更让他欢喜。
他道:“姐姐马上要有个妹妹了。”
含月歪过头,疑惑小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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