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0820 擒获萨保

    惊心动魄的一夜很快便过去了,晨光稀薄时分,分散在周边的部伍陆续向此而来,这当中最先抵达的便是韦孝宽。

    韦孝宽率领数百轻骑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城戍门前,当见到占据城防的乃是李泰所部荆州军,他心内也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年初在长安城与李泰深谈一番、彼此达成共识和默契之后,韦孝宽也一直在期待着李泰所预谋的大事。在同州接到出兵的通知之后,他便派遣部属先一步将消息向沔北传达,希望荆州总管府这里能早作准备。

    但他知此事的时候,宇文护早已经先一步出发抵达了沔北。正当韦孝宽心自惋惜东南大好局面恐将颠覆之后,又从冒死入军斥责众将的李礼成那里得知李泰仍有后续计划。而后行经蔡阳城的时候,又从那里得知更准确的计划。

    尽管如此,韦孝宽心内仍颇为忐忑。几位柱国当中,于谨虽然不以威猛著称,但兵法韬略可以称得上是最为高明者,即便是李大将军早有准备,胜负如何也实在难料。尤其眼下已经是到了国门所在,一旦不能速战速决,都会对后续的计划造成极为严重的恶劣影响。

    因此韦孝宽这一夜也是过得很不踏实,几乎没有入睡,天还没有亮便带领亲信出发南来想要尽快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得知韦孝宽到来,李泰也连忙阔步迎出,走上前来笑着对翻身下马的韦孝宽笑语道:“此间业已事定,有劳韦公了!”

    自李泰口中听到这话后,韦孝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旋即便又摆手道:“我一路行来虽然也有心劳忧虑,但也只是庸人自扰。诸事皆太原公预谋执行,我又安敢居功,只盼能在太原公统率之下直破江陵,为弥补南北大裂效力!”

    讲到这里,他又转问道:“常山公眼下安在?他肯不肯为收定群情?”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说道:“常山公尚识大体,并没有因为一时失算而乖戾自弃。稍后诸军聚集之时,还要有劳韦公出面接引安抚一番。”

    临阵换将对大军士气总会有所损伤,更何况李泰本就是用的非常规手段取代于谨。

    他这么做的底气也在于荆州本身就拥有非常可观的武装力量,可如果南来诸军军心太过涣散,还要分心监察控制,也是不利于针对江陵的进攻。所以最好还是要维持一个和平交接的表象,至于内里这些肮脏的权斗也没有必要让诸军将士知晓。

    一个上午便有数支队伍、足足八千多名将士先后抵达石城,由此也可见如果不是李泰直接在城防上动了手脚、最短时间内将于谨控制在手,等到这些人马陆续赶来,一场大乱斗那是在所难免的了。

    昨夜战斗虽然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是也有一些风声向周围传播,尤其足足三万多名荆州军水陆将士突然出现在此,也让诸军将士们惊疑不定。

    不过有韦孝宽负责出面招引安置他们,这些将士们才稍微安定下来,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因为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抢夺荆州军攻略江陵的机会,而李大将军又向来姿态强硬,如今被捉个当场,各自不免也都暗自担心或会遭受责难。

    不过好在李泰也并没有露面训斥诸将,反而命人将停泊在汉水边上的舟船中所运载的粮食搬运下来,按照诸军人数比例分发下去。

    由于荆州粮草军需都被李泰给提前打散了分布在诸州郡之间,他们这些入境人马既要筹措给养、还要保持高速的行军,数日时间下来也都是饥一餐饱一餐的,这会儿终于有了足够的粮食供给,自是群情振奋。

    傍晚时分,当诸军营地中都升起灶火炊烟的时候,李泰与于谨一同出巡诸营,并且公布了他们南来诸军要接受李泰的关东道大行台节制的消息。至于原本的大军统帅于谨,则因为突发疾病,暂且只能留在石城养伤。

    诸军督将们得知这一情况后,心内自然感觉有些古怪。可当看到常山公于谨正自灰头土脸、一脸倦色的跟在李大将军身后不发一言,他们也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多问。

    至于那些诸军军士们,则就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心里还隐隐有些高兴。

    虽然常山公于谨在国中也是劳苦功高、战功赫赫,但跟近年来风头正健、屡破强敌,几乎保持着全胜战绩的太原公李伯山相比,还是略显逊色的。而之所以要加上一个“几乎”,输掉的那场阵仗也是十多年前的邙山之战,太原公作为常山公部将一起被东贼打得狼狈逃窜。

    就算抛开过往战功事迹不说,好歹太原公也是此间的地主,这不刚一当上主将,大家立即便有了饱饭可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谨本就是被李泰胁迫着一起出城抚慰诸军,出城溜达一圈见到众将士们都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点,甚至有些不擅长掩藏情绪的军士还略露窃喜之态,心情不免更加的恶劣,返回城中后竟然真的头昏脚沉、病卧不起了。

    李泰在石城这里招聚安抚中路诸军,与此同时派往其他各路的使者也都在第一时间出发了。而率先抵达的,便是距离石城最近的武宁了。

    武宁地处襄阳和江陵之间,即就是后世的荆门市,位于江汉平原的北部、荆山南麓,也是南北两地之间为数不多的形胜之地,并且成为南梁雍州与荆州的分界线。

    原本武宁是掌握在江陵手中的,毕竟梁王萧詧在同江陵之间的较量中本来就处于一个比较弱势的地位。但是之前李泰直接派遣梁士彦出兵入驻武宁,以保持对江陵方面的军事震慑,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只不过眼下的武宁情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本驻守于此的梁士彦所部荆州军被驱逐到了城外,驻扎在荆山山野下。入据城池的则换成了宇文护、李穆所率领的关中南来之军,另有梁王萧詧所属的襄阳部伍傍城扎营,形成了完全主客异位的局面。

    在这几路人马当中,梁王萧詧对于进攻江陵的心情是最为急迫的,所以当侯莫陈顺抵达襄阳表示要梁王率部南来助战时,梁王几乎无作任何犹豫便尽起襄阳人马南来。

    但他心情虽然急迫,但是话语权却并不高,真正决定大军行止进退的乃是前锋主将宇文护。而在沔北受到教训的宇文护眼下也是谨遵于谨的指令,自知战阵攻讨非己所长,因此在进驻武宁后便并不急于南去与梁人交战。

    这一天,梁王萧詧再一次入城请战无果后,一脸颓丧的返回城外军营中。营中大帐里传来歌舞戏乐声,那是作为监军的魏将侯莫陈顺正在消遣。

    梁王没有直入大帐,而是转入旁侧的小帐中,并将随军至此的麾下文武召集入帐,口中叹息道:“那中山公宇文萨保仍然不允大军出战,我担心魏人是有围而迫之、招降江陵之想啊!”

    帐内襄阳众人闻言后神情也变得忧虑起来,情况若真如此,那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灾难性的。如果江陵君臣请降,那么他们襄阳主从便丧失了最大的价值,连继续做傀儡的资格估计都没有了。

    随军的参军蔡大业听到梁王这么说,便叹息一声道:“魏国多虎狼之臣,无论那中山公宇文萨保、还是安平公侯莫陈顺,俱无崇尚信义的贤声令誉,与我襄阳也情义浅薄,与他们相谋本就变数颇多。

    太原公李大将军东征之前还特意遣使来告,江陵之事待其凯旋之后必与主上共谋,有此承诺,我襄阳师众本就不必急出。但今至此非但有悖前盟,而且还合逼武宁梁开府……”

    听到蔡大业这么说,众人神情多有些不自然,梁王萧詧脸上也不免暗露惭色。

    然而一名将领尹德毅听到这话后却皱眉说道:“蔡参军此言谬矣,此番行军、岂我背盟?分明是魏国内斗、上下倾轧,其国君臣尚且不重李伯山,我藩属之众又有什么理由抱守旧盟、大计尽托于业已失势之人?

    参军既知魏国多虎狼之臣,岂不知李伯山乃是当中最为凶恶之类?其人南来之初便夺我樊城,日后之相交好,也不过是为了借我主上之力染指汉东诸地。其人沔北一隅扩及东西直领两千里之境,我襄阳可有寸土之益?

    李伯山世之名将,其主不用是天不欲兴之,仍欲存我梁祚!今使代之众将,宇文护轻躁无谋、侯莫陈顺贪乐老兵,论及才略大不及李伯山。与庸者谋,尚可有望反制,与智者谋,敌既灭、我亦难免饲之!”

    梁王听到这话后,脸上愧色便也收敛起来,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攻伐江陵是我家国大计、社稷存亡的关键,岂可系于李伯山一言?况其临战之际却自赴淮南,是他弃我而非我叛盟,此事参军勿复再言!”

    且不说襄阳之众的谋议,大帐中侯莫陈顺正自悠闲的欣赏着吴伎歌舞,旁边侯莫陈琼却一脸忧愁的说道:“阿兄能否为我向中山公再作请战?我在事军府多时,虽无事迹,亦多受太原公礼遇,但今却背出军府,如若没有什么事迹表现,纵然不遭太原公报复也恐受群众唾弃啊!”

    侯莫陈顺闻言后便浑不在意的摆手道:“你道常山公率领诸大将军南来,真的只是为了讨伐江陵而无涉别事?李伯山旧日确是煊赫,但自此之后恐怕声势不复,若再不懂韬光养晦、仍要强露锋芒,恐怕性命都将成忧。你也不必急于表现,此番宇文大王是欲使其子弟成名创功,就连我这老朽也不过是随军陪衬罢了。”


    说话间,侯莫陈顺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视线须臾不离那些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伶人们。

    武宁城中一处,也有人在饮酒,只不过却并不像侯莫陈顺那么悠闲自得,反而有几分苦闷。

    “倒满、再倒满!”

    李穆指着对面的田弘大声喊叫道:“江陵近在咫尺,灭国大功正在眼前,自当狂饮庆贺,不久后我辈尽皆名留青史!”

    田弘却两手捂住酒杯,连连摇头道:“不能再饮了,真的不能再饮了!末将今日还要当直,武安公也醉了,还是快快回去休息,勿在战前醉饮伤身!”

    李穆听到这话后却眼皮一翻冷笑道:“区区江陵,不值一提!就连名满天下的李伯山,都被我与中山公轻松夺势……中山公智谋高深,用计如神,我如牛马受其驱使而已!”

    田弘与李穆不只是同袍,还是同乡,闻言后慌忙上前要捂住李穆嘴巴,并小声道:“武安公慎言啊!此番事情,我等窃议也都多为太原公感到遗憾。但这如果只是中山公一人私计,他又怎敢?分明是主上……唉,总之我等俯首受命而已,武安公你也并非有意要与太原公敌对。”

    “正因不是有意,才更让人愤懑!主上若真以我为心腹,何不以实相告,难道我真会因与太原公情义而拒之不行?此番用我,不是用我忠勇,是用我既愚且丑!太原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待其有托子之义,但主上若当真使我制之,我必不敢辞。但今却竟然不告、竟然不告……”

    李穆心情愤懑至极,主上不肯将此事告他,分明是不够信任他、对他有所保留,而他又被蒙在鼓里的帮助宇文护前往沔北夺权,到最后只落一个不忠不义,所以心中也是越发的苦闷。

    田弘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也不知该要如何安慰李穆。抛开别的不说,他自己也觉得中外府此番夺荆州军府之权的做法有些欠妥,但这种上层的角逐争斗也不是他们能够搀和的,纵然是对李泰这位老上司有些抱屈,但也只敢藏在心里。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甲兵来报开府梁士彦求见,瞧着李穆已经有些失控的模样,田弘本想拒绝,但李穆却开口道:“其军被强逐在野,想是有什么困境难解,我已经有负太原公,对其部属也该略有关照。”

    很快梁士彦便被引入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兵丁,护送着一驾大车一路驶至堂前,向着醉醺醺迎出来的李穆抱拳说道:“冒昧来扰,还请武安公见谅。今日求见,是自觉末将等恐难再参与江陵战事,不才之众、遭弃应当,但军中精甲器杖若都闲置,未免有些可惜。因知武安公与我家郎主情义颇深,所以自作主张献于武安公,希望能助武安公勇创大功!”

    李穆听到这话后不免更加羞惭,但他也知道荆州军武装向来精良,忍不住上前打开车上那些箱笼,旋即便见到摆在里面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精良战甲,不由得连连称好。

    梁士彦此番送来许多甲械器杖,足足装了数架大车,还有几百名兵卒负责押运,但都被拦在了外面。于是李穆便大手一挥,示意将人全都放入进来,并且热情邀请梁士彦登堂共饮一杯。

    入堂彼此饮了几杯后,梁士彦便故作神秘的凑上来对李穆小声说道:“请武安公暂时屏退余者,末将有机密之事以奏。”

    李穆这会儿防备心大减,闻言后也不疑有他,摆手示意堂内亲兵护卫们退出,瞪着惺忪醉眼望着梁士彦笑语道:“梁开府何以告我?”

    梁士彦这会儿却收起了笑容,上前一步直将李穆扑倒在席,并且抽出佩刀横其颈上,口中则厉声道:“奉关东道大行台、太原公李大将军命,入城擒拿罪将李显庆!李显庆你既奉命出事行台,不留守沔北恭待行台指令,却引军南来武宁,你可知罪!”

    “关、关东道大行台?这、这……梁士彦,你放肆!”

    李穆这会儿醉意朦胧,思维和反应都颇为迟钝,更兼猝不及防的被梁士彦扑倒指住,口中哼哧哼哧的语无伦次,但突然仿佛抓到了重点,惊声道:“你受关东道大行台命令?太原公他、太,今在何处?难道也已经来了武宁……”

    梁士彦见李穆有些不清醒,抓起食案边洗手的铜盆,将盆里的水全都泼在李穆身上,旋即才又低吼道:“太原公已从合肥归镇,恰逢常山公身犯恶疾,故而临危受命、执掌南来诸军,书令尽皆据此!太原公使员告我,若武安公仍感故义,则另具私信奉上。若李显庆迷途不返,斩首归献!”

    说话间,他便将食案上饮食一并扫落,并将郎主使人送来的书信全都拍在了案上。

    “常山公犯疾……”

    这一系列的讯息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李穆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抓起案上的书信逐一看过一遍后又久久不语,抱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又抬头望向持刀站在一侧的梁士彦说道:“我怎么会忘记与太原公之间的情义?此番南来亦是受人欺瞒,不知内情,在堂颓饮正因内疚。请问梁开府,太原公私信何在?我非是贪生,只是想看一看太原公还有何声言寄我。”

    梁士彦听到这话后,才又将另一封书信递在李穆面前,李穆连忙打开这一封书信阅读一遍,神情也转为严肃起来,沉声说道:“太原公希望我能反制中山公,收服前锋之军以全江陵之功。我非是无胆,只不过,此间军众三万余,前锋万众随我与中山公共掌,但仍有两万余众为襄阳梁军与安平公所掌,恐其两路不肯宾服!”

    梁士彦闻言后便回答道:“襄阳已经为我兴州舟师所据,梁军不足为虑。至于安平公,若不从命,唯死而已!”

    “这、这……太原公当真深谋远虑,竟连襄阳也在谋计之中,原来我南来诸众,尽是其掌中盲蚁!”

    李穆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再一次感觉人间之险恶。他之前还因为茫然无知的帮助宇文护夺权而倍感羞惭愤懑,结果却没想到李伯山这里谋计的要更深远。感情这一个个全都是老谋深算、心思肮脏的家伙,整个大魏只有他李显庆清白如水、蠢钝如猪!

    李穆又用冷水拍打着脸庞,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些,同时脑海中也在紧张的思忖权衡着,最终决定还是要帮助李泰收拾了宇文护。

    一则他心中对宇文护也颇有意见,南来之后出了一些军事上的交涉几乎无作交谈。二则李泰连于谨都控制住了,又抄了襄阳后路,他就算拒绝同谋,凭他们这些人马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起码配合李泰行事,还能保证攻伐江陵的战事继续进行,而非陷入全无意义的内耗之中。

    要弄宇文护,对李穆而言也很简单,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在将自己和厅堂收拾一番后,李穆便着员邀请宇文护前来此间,挑选一批梁士彦所奉献的精甲以武装其亲兵队伍。

    宇文护对此自是非常的热心,得讯之后当即便带领一队亲兵们来到李穆这里,看到陈列在堂中各种精良战甲后更是笑逐颜开,逐一摩挲、爱不释手,并望着垂首站在一旁的梁士彦皱眉不悦道:“这一批精械想是荆州库藏,梁开府却只独献于武安公,莫非仍然怨我夺你城守之事?”

    “末将怎敢!中山公、武安公并是行台上佐,取用库藏理所当然,末将因恐中山公军务繁忙、未敢滋扰,故而请武安公转奉。”

    梁士彦闻言后连忙又垂首道。

    “行台上佐?”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旋即便满脸讥诮的笑语道:“不错、不错,我都已经忘了自己还身兼行台长史呢,理应有此武库军械调度之权!”

    “中山公既知有此职命,那就不要怪末将失礼了!”

    梁士彦闻言后又是眉梢一挑,大声喝道:“奉大行台命,行台长史宇文护玩忽职守、弃事自去,今需缉拿归府,严加惩戒!”

    说话间,他便共身后两名劲卒一起扑向宇文护,直将其人按倒在了堂中。

    宇文护心腹侯龙恩也随之登堂,眼见这一幕后,忙不迭抽出佩刀向此冲来:“狗贼放肆,休伤吾主……”

    然而他佩刀还未挥起,眼前疾风骤止,李穆手持长槊,一槊便将其人胸膛洞穿,那激涌的鲜血顿时洒满了仍自挣扎不已的宇文护头脸上。

    腥热的血水陡地涌入口鼻之中,宇文护顿时也吓得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只口中颤声道:“不要冲动、不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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