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本来是在城里办事儿,顺带去给老王爷请安。
恰巧江遇白也在,说起了徐璈在永州和水梁州办成的事儿,一时就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外头的人来报信的时候,刚商议结束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遇白眼底戾气骤起:“你刚才说什么?”
来人隔着屏风不知道内里的情况,自顾自地说:“回小王爷的话,左将军的外甥韦姜带了八个随从去忘忧阁打砸闹事,还扬言要把忘忧阁的桑东家抓回府中为姬妾,就”
“那桑东家呢?”
薛先生气急道:“桑东家可伤着了?”
左诚的外甥死活都不打紧。
可桑枝夏千万不能伤着!
徐璈在外出生入死,刚把吩咐下去的事儿办得这么漂亮,这种时候要是让桑枝夏在王城中有了半点损伤,那不是在寒徐璈的心吗?!
屏风外的人顿了顿,苦声说:“据说忘忧阁被伤了两个女子,但不知其中是否有先生说的这位桑东家。”
“现在韦姜被忘忧阁的人捆在了大街上暴打一顿,跟着同去的人也都伤得不轻,左家的人得了消息已经赶过去了,据说左将军也去了,这”
“王爷。”
薛先生惊魂不定地说:“现在就必须派人过去看看。”
“这要是被那畜生伤着的人是桑东家,那”
“父王。”
江遇白果断站起来说:“我亲自过去。”
老王爷垂下眼帘没应声。
江遇白咬牙说:“父王,我答应了徐璈不止一次,会在任何时候都把他的家人看顾好。”
“徐璈视妻如命,其夫人更是待我有大恩,我”
“本王知道。”
老王爷缓缓闭上眼,轻轻地说:“你之前说得对。”
“有些扎眼的钉子,光看旧情留着也迟早坏事儿。”
老王爷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把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交给江遇白,哑声说:“去吧。”
“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左诚要是敢说什么,只管让他来见我,本王自有给他的说法。”
任何人有可能会挡了他儿子的路,都不行。
江遇白拿着令牌不敢有半点耽搁,带着薛先生一路闹市纵马,直接朝着忘忧阁赶了过去。
在赶到之前,江遇白甚至都想到了徐璈回来看到被伤的妻子,大概率是要跟自己提刀玩儿命。
但当从亲信口中得知了前头拥堵大街上对峙的场景,一路心急如焚和江遇白和薛先生瞬间就不怎么着急了。
薛先生抓着缰绳,不是很确定地问:“你确定看到的没错?”
“桑东家真没事儿?”
打探消息的人满脸敬佩,果断竖起大拇指说:“桑东家简直英武!”
薛先生:“”
“小王爷和先生是来晚了没看到,桑东家当时一巴掌就把韦姜摔出去了老远,更是一脚就把人踹得飞了出去。”
说话的人指了指前头堵得水泄不通的大街,佩服地说:“韦姜都自爆身份了,桑东家一听就说一个嘴巴子配不上你的尊贵,当场就让人摁住了往死里打。”
“这要不是左家的人来得快,韦姜说不定就要被打死了咧。”
江遇白焦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微妙。
“伤了的人是谁?”
“是店里两个干活儿的小姑娘,不过都伤得不重。”
“而且桑东家也给她们出气了,动手的两个人都被撅了两只爪子,现在都趴那边的地上嚎呢,全没人样儿了。”
这话听着实在解气。
薛先生错愕一瞬忍不住失笑道:“桑东家瞧着柔柔弱弱的,不成想竟是个精通武学的?”
江遇白也觉得自己刚才一时着急想少了,有些好笑:“徐家以武学立身为根本,就连徐锦惜那个小丫头都在跟着习武了,我嫂夫人懂些自保之术倒也不奇怪。”
而且徐璈长期不在,他怎么可能不在桑枝夏的身边留后手?
韦姜带着的那些酒囊饭袋,讨不到好处。
只不过
桑枝夏这当机立断的狠辣一手,倒是让人觉得眼前狠狠一亮。
这样好哇。
桑枝夏自己够强势够勇猛,这让人瞧了多舒心多放心多安心!
至于那些不开眼找死的
死去呗。
多死几个才让人觉得顺心呢。
江遇白玩味地转了转手中的马鞭,慢悠悠地说:“不急。”
“咱们找个角度好的地方看会儿再说。”
薛先生还是不大放心,小声说:“小王爷,左家可是来人了,万一桑东家那边吃亏的话,岂不是”
“咱们不是看着的么?”
江遇白懒洋洋地说:“咱们现在过去,嫂夫人就不好下狠手了。”
“这都是主动找上门去,摆在她面前现成的出气筒,怎么好打搅了她的雅兴?”
等桑枝夏把气撒够了,他们出面挡住左家的以势压人,再借机帮桑枝夏出一口恶气。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吗?
薛先生本来跟左诚还有几分交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什么交情都是扯淡。
所以只不过是瞬间的迟疑,薛先生就乐呵呵地跟着江遇白找地方看戏了。
街边的大戏正好到了热闹的地方。
桑枝夏坐在画扇给自己搬来的椅子上,身后坐着煞神似的齐老。
再往前,赶到的宋六成七等人一手一根黑色带血的长鞭,四人围成一角,把被打得哭爹喊娘只剩下半口气的韦姜围在了中间。
跟着韦姜一起来的那八个随从早就不行了。
先是在点翠和画扇的手里狠狠遭了一番罪,嘴里不干不净的,又被灵初顺手喂了点儿齐老给的东西。
现在疼得个个倒地不起嗷嗷求饶,跪在地上咣咣对着桑枝夏砸响头,恨不得当场抹脖子不活了,只想求个解脱。
长街上的青石板染上了浓浓的血色,桑枝夏身边站着两个丫鬟,一个打扇一个奉茶,仿佛跟前边的喧扰半点不相干,姿态分外悠闲。
至于左家闻讯来救主子的其余人
这些人虽然是救主心切,但奈何没有一个能打的,对上宋六他们手里的鞭子就只能变倒地的冬瓜,被抽得嗷嗷大叫却一个也近不了前。
韦姜就在他们的眼前,但没有桑枝夏放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顺带再陪自家主子一起挨打。
江遇白找到了一个看戏的好位置,坐在茶馆的二楼手里还捧了一碟子瓜子。
江遇白唏嘘道:“瞧瞧,打得多惨。”
薛先生艰难忍笑:“桑东家此举虽是出人意料,不过倒是很好。”
面对韦姜这种身无半点能耐,却想狗仗人势来挑衅的人,就该这么狠狠下手收拾!
情面?
情面这种东西是给听得懂人话的人留的。
对不知轻重的畜生,就该用长刀和鞭子来说话!
江遇白啧啧出声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远远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左将军到了,面露讥诮:“他可是真闲呐。”
军中大事儿叫不动他,一口一个自己伤重挪不动。
自家不成器的外甥在外招惹是非挨了一顿打,他倒是颠颠地跑着来了。
不过
来了又如何?
江遇白冷笑道:“真以为自己那张老脸多值钱呢?”
薛先生遗憾地摇摇头没接话,专心地盯着不远处的动静。
桑枝夏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眉梢玩味一扬。
左诚带着人大步越过人群走到正中,看清韦姜和其随从的惨状,当即恼道:“是谁?!”
“哪个不长眼的敢把你伤成这样?!”
桑枝夏把茶盏放在画扇手里,拍拍手站起来。
表情平静地对上左诚怒气勃发的一张脸,要笑不笑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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