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床铺上被褥凌乱,叶昔在摇动中徐徐转醒。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光,眼皮很沉,身体又累又痛。
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上了陈文九的车,车里齁暖,空气暧昧,她要在接驳点下车,陈文九挽留了她。
但她坚持要回家,陈文九遗憾了很久,说不想放下她,最终决定开车送她回湾城。
然后...呢?
她撑着床铺起来,一百支绵的床品柔软轻盈得刚刚好,掀开被子,便觉着房间有点冷,还有点...晃?
叶昔伸出一只光脚,下床踩在缅甸柚木的地板上,寻到了拖鞋,走向黑夜中像是窗户的地方。
海。
窗户之外,是一片黑色的海。
叶昔一瞬间清醒了,快步走向房门,一把拉开,湿冷的海风猛然灌了进来,将她散乱的头发吹得像在飞行。
沿着楼梯向上,眼前出现了漫天的星星,一轮纤细的新月被星星簇拥着,秀丽得冒着仙气儿。
星光之下,她立于一艘小型的游艇之上。
十来米长,不大。船头驾驶室空着,船尾的沙发也是空的。四周静悄悄、黑黢黢,只沙发后面有一丝蓝色的光。
叶昔朝船尾走过去,拖鞋撞在地板上,发出浅浅的响声。
“嘘。”元昱背对着她,蹲在沙发后头的亲水甲板上,“轻点,别把鱼吓跑了。”
叶昔靠近,在走下亲水甲板的台阶处停住,抱住了手臂,自高向下看他。
他盘腿坐着,身前放着一支钓鱼竿伸进海里,身后散落着一整套的钓鱼工具——也许是两套甚至三套,零零散散的,有些没拆包装,有的还未组装——说明书被他捏在手里,借着微弱的光线阅读。
叶昔紧了紧手臂,等了又等。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秋夜冰凉的海风中实在无法久留,只好在又一个深呼吸后,问出了她最介意的问题:“你...跟踪我吗?”
元昱闪电般抬起脸,夜色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动作起来。站起身,大步越过她,通道狭窄,衣袖擦过了她的手臂,冰冷的。
是生气了?
可如果元昱没有跟踪她,从陈文九手里把她接管过来,她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叶昔最后的记忆是在陈文九的车上,那时她莫名觉得疲惫不堪,困意上来,不知不觉就睡了。
醒来,便在这浩瀚的海面上漂泊,只有元昱和她两个人。
现在他还抛下她一个。
“穿上。”元昱去而复返,原来是去给她拿外套。
叶昔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爱好,接过,穿上,道了谢。
元昱抱起手臂,靠在舱门上,语气像夜风一样冷:“叶昔,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和我,在同一条船上。”
叶昔左右看了看,元昱说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好,我们俩在一条船上。”
“嗯。”元昱解开手臂,“希望这下你能记得牢一些。毕竟你的小耳朵不太听话,小脑壳也不太灵光,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亲身感受清楚,记得牢靠。”
在叶昔惊讶的目光中,元昱又一次从她身边经过,回到甲板摆弄他的钓鱼工具。
所以,她会在大半夜里同元昱两个人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面上,是因为元老师要给她上一堂“同在一条船上”的社会实践课?
叶昔深深地呼吸,努力接受这次荒谬的教学。
“过来帮忙。”元昱招呼她,“帮我拿着电筒。”
叶昔皱着鼻子走上去,都已经在他的船上了,她还能怎样?但一身反骨,总是要找地方长出来的:“你不是怕我把鱼吓走么?”
“声音会,灯不会。你别晃就行。”元昱轻声指导她,他的声音本就温柔好听,放轻了,愈发像是柔软的细纱。
不过叶昔无心欣赏,一心找茬:“那你说话,鱼不就跑了吗?”
元昱闭嘴,压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他今夜没戴眼镜,秀丽如月的眉眼半嗔半怒,又比月色更明媚几分。
叶昔像拉拉链一样拉上了嘴。
两人安安静静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合力把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鱼竿组装起来,蓝色的夜光漂随海浪上下浮动,两个人轻手轻脚地与鱼竿拉开距离。
叶昔跪趴在沙发的靠垫上,上了社会实践课后,她知趣地换了个问法,还不忘压低声音避免吓到鱼:“阿...嗯,昱总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元昱在亲水甲板站着,背对着叶昔倚靠在她旁边,两个人的高度正好相当。他也压低声音:“你下午刚过海关,便有尾巴跟上了你,在涟华酒楼外头候着听令;你去找陈伯告别,陈文九的跑车便在大门就位。他为我父亲做事多年,行动从来不会没有目的,只有你,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被他迷得七晕八素,才会相信是偶遇。”
叶昔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傻。”
元昱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语气凉凉:“不要被他迷得七晕八素。”
叶昔的声音细如蚊吟:“好。”
元昱脸上的冰冷化开,声音也温柔许多:“我跟踪的人是陈文九,不过如果你愿意,我确实想派一个人跟着你。”
他眼睛里的戾气一闪而逝:“安全很多。”
叶昔犹豫了一阵:“谢谢昱总,但派人的事情,还是等等吧...让我做点心理准备。”
元昱望向她,还想争取下,夜光漂那头突然有了动静。
两人同时压住了嘴唇,快而轻地往鱼竿凑过去。
拉杆,收线,下网,手忙脚乱,总算合力钓上来一条...八爪鱼?
八爪鱼抓着鱼线不肯松手,长长的触手沿着鱼线伸展凹出个造型,看架势,鱼还是自愿上钩的。
/
同样的深夜里,陈文九独自在阳台抽了一根烟。
烟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拨出了一通电话。
“怎么了?二十四小时内给我打两次电话,不像你哦。”谢旸声音懒懒,是刚睡醒起来。
“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陈文九抽了一口烟,“有个人你得亲自见一见。”
“怎么了?”
陈文九的话少事儿大:“你哥哥今天...差点撞死我。”
想起那一幕,陈文九还是兴奋得发抖。彼时元昱给他打了通电话,警告他立刻回头,他以为元昱在开玩笑,没当一回事。
元昱说到做到,连上三台跑车将他逼上山路,就是没法将他逼停,他玩得更开心,自然不会收手,没想到元昱居然是动真格的,早就在山顶等着他,直直从正面撞了上来。
挂挡,加速,对视,车对车刹住的那一瞬间,林宝坚尼上那双被改装成“恶魔眼”的大灯光线明亮,照得对面跑车驾驶座上的元昱像一只恶鬼。他忽然很肯定若不是叶昔还在他车上,元昱绝对会压一脚油门撞上来。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元昱的警告是真的——
“她是我太太。你敢动她一条头发,我就剃光你整个头,让你一辈子留在大屿山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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