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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西花园的亭台上,能看到宁安殿那边的被木架围拢的阁楼。
“晴姐姐,那是拆了什么?”小公主问。
夏侯小姐收回视线,笑说:“不是拆,是正在建。”说着又一笑点点头,“也是拆,先拆才能建新的。”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会建成一座很高很高的塔楼。”
小公主哦了声,问:“很高的塔楼能做什么?”
夏侯小姐含笑说:“可以看到皇城外很远的地方,抬起头,天上的星星也变得很近。”
她说着将小公主一抱,站在了围栏上。
小公主发出哇一声,旋即咯咯笑起来,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站高高?只是嬷嬷宫女们管的严,唯恐摔倒磕碰。
这个被请来辅导她学习的夏侯小姐会带着她到处走,做一些小孩子们喜欢做的事。
夏侯小姐扶着她站稳在栏杆上,接着说:“公主你要多向远处高出看,就能看到更多更好看的风景,不要拘泥眼前。”
小公主似懂非懂,但小孩子当然都喜欢更好的风景,用力点头。
“小姐。”婢女从台阶下走走上来。
身后跟着小公主的嬷嬷侍女们。
看到小公主站在围栏上,她们略有些紧张,但也不敢指责夏侯小姐。
皇帝很敬重夏侯先生,对夏侯小姐亦是宽待,而夏侯小姐也有着读书人的骄傲,她们根本不敢跟她理论。
“公主,夏侯小姐,该吃点心了。”嬷嬷只含笑说。
夏侯小姐将小公主抱下来:“去吧,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去写一张字。”
小公主说声好,高高兴兴向嬷嬷跑去,嬷嬷亦是松口气,对夏侯小姐施礼,牵着小公主的手向下去。
夏侯小姐站在原地未动目送。
“小姐。”婢女走近身边低声说,“我打听到了,修建观星阁的确有个女匠工。”
夏侯小姐转过身再次看向观星阁那边,说:“那还能有假啊,他没必要撒这个谎。”
婢女撇撇嘴:“她运气也太好了。”
夏侯小姐笑了:“是人家有这个本事。”
而且啊,抛开陆三公子这层关系想想,这位七星小姐从迈进京城第一天就是靠本事,而不是运气。
绣技让曹家那位外嫁小姐来为母亲祝寿,她自己又送了曹家的礼物,直接让曹家避免了被都察司刁难。
就此在京城站稳脚。
婢女亦是无奈,这还真没办法,其他的工事可以推托不做,大不了多给钱,抵得工钱,哪怕再给客人一笔补偿金,横竖就是钱的事,但修内司不行啊,这可不是钱的事,往大了说都能算上抗旨欺君了。
陆三公子不敢,夏侯家也不能这样做。
“小姐。”婢女小声说,“要不要去那边看看?”又哼了声,“让她知道,给修内司做工不算什么,小姐你是教养小公主,能自由出入宫廷的。”
夏侯小姐看她一眼:“说什么呢?她与我又有何干,我们两人为何要相比什么,这件事只需要看陆三公子。”
他想什么,做了什么,才是关键。
婢女哦了声,滴咕一声:“好奇嘛。”
小姐不也是好奇,才带着公主来这里观望。
夏侯小姐收回视线,转身说:“走吧,公主还等着呢。”
婢女应声是跟着夏侯小姐向下走,又小声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年底就差不多修好了,到时候看她怎么说。”
嗯…..到时候估计陆三公子还是赶不走她,夏侯小姐冒出一个预感。
几个官员走过殿前,陡然看到一身黑衣又隐隐闪着金光的霍莲站在台阶上,不由吓了一跳。
霍都督以往不是在皇帝身边伴驾,就是在都察司,已经许久没有站在殿前吓人了。
“站了半日了。”一个官吏小声说,“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看谁不顺眼吗?
然后寻个借口查一查。
这朝中当官的人,哪个经得起查啊。
几个官员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过去了,还好霍莲也没有看他们。
“都督。”朱川从不远处疾步奔来,走近了又压低声音,“的确在那边修观星阁呢,不过没有乱走,就算走动也是始终跟在刘通事身边,从未离开过。”
霍莲说:“她要是真要离开,也不会让人发现的。”
朱川哦了声,倒也是,这个女人常常来都督身边,不也没人发现嘛。
“那要不要赶她走?”朱川问。
虽然涉及工部,但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些匠工关起来,工部自会再找一批。
霍莲摇摇头:“不用,那样才是多此一举,把皇城守备加强,那些匠工不得乱走。”
也是,那女人好容易接到官家的生意,要是真搅黄了,那还不得夜半三更来都察司闹。
还是让她如愿在皇城里干活吧,皇城重地,她要是闹直接就被砍头了。
朱川郑重应声是,转身脚步重重而去。
霍莲转身向殿内走去,刚走没几步,有一个都察司兵卫疾步奔来,对朱川低语两句,朱川转头飞奔再次追上霍莲。
“都督。”他低声说,“刘宴往观星阁那边去了。”
霍莲脚步微顿。
高小六被从马棚拖起来的时候,拼命挣扎。
“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走?”他喊道。
声音之愤怒,动作之剧烈,牢头都要误以为这是把人抓捕进牢房的场面。
谁能想到,这是要放走犯人呢?
他都有些恍忽。
“我不走!”高小六一把抱住了拴马桩,“我绝不走,让刘宴来见我,跟我说清楚!”
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牢头没好气喊道:“怎么?你伤了大人,没问你的罪,放你走了,你还要讹诈大人不成?”
高小六冷笑啐了他一口:“你懂个屁!”
牢头不由一愣,高小六原先也是没个正经样子嬉笑怒骂,但此时此刻的高小六眼中满是戾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一句听起来不如先前难听的话,让他的后背一凉,一时竟然说不出来话。
还是站在一旁的高家仆从们走上前。
“公子。”他们一左一右扶住高小六,言语诚恳,“是老爷身体不好特求了大人,您可别在这里闹了,对谁都不好,快跟我们回去见老爷一面吧。”
伴着他们走近,高小六只觉得异香袭来,他的眼神更加愤怒。
“他拿什么换的?拿什么换的?”他伸手揪住一个仆从喝道。
仆从哎了声:“能什么啊,当然是父亲的心。”
说罢将高小六用力一搀扶。
原本抱着拴马桩纹丝不动的高小六,宛如听到父亲噩耗失去了力气,软软被架起来。
但他的伤手紧紧抓着仆从的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崩裂了伤口,血慢慢渗出来。
用什么换的!
用她换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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