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年,方言回到家里,家里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虞姨。
虞姨是方国飞朋友的远房亲戚,是方国飞专门请来照顾徐爱莲的,他公司里很忙,每天还要上班。
因为有朋友亲戚的这层关系,虞姨在他们家里,也算是半个家人,而不是单纯的保姆。
虞姨的年纪比徐爱莲还小几岁,长得很端正,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更像是闺蜜,而不是主仆关系。
徐爱莲的脑子,因为长期服用镇静剂的缘故,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很多时候自己说过的话,想买的东西,一转身就忘记了。
虞姨会用笔记下来,记在一本贴身带着的小本子上。
每天,虞姨都会开着车,载徐爱莲出去,去她昨天或者前天偶然说起的某个地方,徐爱莲自己忘记了,但虞姨记得。或者载着徐爱莲,去超市和杭城大厦、解百等地方,逛街的同时,采购徐爱莲说过要买,虞姨记着的东西。
虞姨叫徐爱莲姐,她那本本子上,还记着她以前没有去过的,杭城的一些风景点,徐爱莲没有出行和采购计划的时候,虞姨就和徐爱莲说:
“姐,那你陪我去这些地方好吗,杭城这么好,我想把每个地方都玩下来。”
徐爱莲说好。
虞姨开车到了一个地方,徐爱莲虽然以前来过,现在记忆也模糊了,她往往比虞姨还不熟,需要虞姨带着她。
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时候,她们就去龙井或者满觉陇喝茶。喝茶家里其实也可以喝,但徐爱莲不要,她说在家里,那是解渴,出去外面茶馆喝,那才是真的喝茶。
“龙井和满觉陇的空气好。”
徐爱莲和虞姨说,虞姨虽然觉得,他们住着的这别墅区树木遮天蔽日,空气不比那两个地方差,但徐爱莲要去,她就陪着去。
她们还是和以前徐爱莲带着方言一样,很少在家里吃饭,都是玩到哪里就在哪里吃,吃得挺好。
方国飞和虞姨说:“钱无所谓,你大胆花,你只要带着她玩好吃好,安安全全的就可以。家里没事,我就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公司里,赚更多的钱。”
虞姨和方国飞说:“放心吧,大哥。”
徐爱莲在边上哼了一声,不是哼虞姨,而是哼方国飞,她心里在想的是,你哪里是把精力放在公司上。
方言再回到家里,发现有了虞姨之后,徐爱莲比去年胖了,不再脸上不挂肉,脸色也比去年好了很多,不再是枯燥暗沉,已经泛着红光,精神也一样,比去年精神很多。
见到方言的第一时间,徐爱莲就把虞姨介绍给方言认识,让他叫她虞阿姨,方言叫着叫着,觉得虞阿姨有些拗口,很自然就改成了虞姨。
家里有了虞姨,方言感觉松了口气。
方国飞还是那样,基本不着家,方言在家里过了一个暑假,加起来也就见了他五六次面。白天,方言如果不是和同学有约会,他也会陪着徐爱莲和虞姨在外面玩,中午就在外面吃。到了晚餐,和原来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回到家里吃。
这还是虞姨提议的。虞姨说,家是什么,你经常在那里睡觉和吃饭的地方才是家,我们在家里吃饭,这才有个家的样子。
徐爱莲和方言,都觉得虞姨说的很好。
晚餐当然还是虞姨做,徐爱莲一定要帮忙,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虞姨就让她跟着,知道徐爱莲这是想在儿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一桌子的菜做出来,徐爱莲最多也就搭了把手,但虞姨说起来,都是说:
“方言,快尝尝你妈的手艺怎么样?”
刚开始的时候,虞姨叫方言“少爷”,方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徐爱莲马上说:
“叫什么少爷,难听死了,你就和我一样,叫他名字。”
方言笑着和虞姨说:“对对,我妈说的对,就叫我方言,你叫少爷,我还不知道你在叫谁。”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从那之后,虞姨再叫方言,就直呼“方言”了。
“不错,不错,出人意料啊。”方言夹了一筷子菜,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他看着徐爱莲,夸张地说:“妈,你这样会把我嘴养刁的,等我回去英国,会每天都想着你做的这些菜。”
徐爱莲满脸慈爱地看着方言,温和地笑着。虞姨也温和地笑。
吃完饭,三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一会电视,八点多钟的时候,徐爱莲就说困了,想睡觉了。
虞姨陪着徐爱莲,回到她的房间,先洗澡,然后她把徐爱莲的身上擦干,换上睡裙,头发吹干,安排她坐到床上,把今天要吃的药都吃了,让她睡下去。
徐爱莲头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虞姨的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徐爱莲很快就睡着了。
虞姨站起来,把她的床头灯关了,走进卫生间,提着一只布草篮出去,布草篮里,是刚刚徐爱莲和她自己,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衣服。
虞姨刚来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熟,彼此都有些拘谨,虞姨要给徐爱莲洗澡,她还有些抗拒,说是自己洗,又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不会动了,还要你帮我洗澡,难为情的。
虞姨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啊,有什么难为情的,你要是不让我帮你洗,大哥知道,他一定会骂我的。
徐爱莲想想,方国飞要是知道,还真的会骂,为了不为难虞姨,徐爱莲就让她给自己洗了。
等到两个人熟悉之后,徐爱莲有要求了,她要求虞姨和她一起洗。虞姨帮她搓背,她也帮虞姨搓背,两个人在浴室里,就像两个小孩,一边洗澡一边玩耍,这都成了她们每天有趣的内容之一。
虞姨提着布草篮,到了洗衣房,把需要手洗的,泡在盆里,可以机洗的,放进洗衣机,打开,开始洗涤。
虞姨走回到客厅,看到方言还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
虞姨站住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走过去,方言也看到了她,赶紧招呼着:
“虞姨,快点过来,你坐。”
虞姨笑了笑,走过去,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上面的球型钮,揭开方言面前的茶杯盖看看,和方言说:
“茶都凉了,我给你重新沏一杯。”
方言叫着:“不用,不用,虞姨。”
虞姨拿着茶杯已经走开,再走回来,已经重新沏了一杯茶,放在了方言面前的茶几上。
方言说:“谢谢虞姨。”
虞姨笑了笑:“谢什么,还不是应该的。”
方言再叫虞姨坐,虞姨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方言看着虞姨,态度诚恳地说:“虞姨,谢谢你把我妈照顾得这么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方言,这话你说重了,说起来也是缘分,看到没有,我和你妈在一起,人家都说我们像是小姐妹,我能到你们家里来,能碰到你妈,还有你,也是前世修来的。”
虞姨说完沉默了一会,接着又叹口气:
“方言,你妈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人啊。要说谢,我真的要谢谢她才对。”
暑假结束,这次方言再回英国,方国飞安排了公司的司机送,徐爱莲不要,结果是虞姨开着车,和她一起送方言去上海的浦东国际机场。
办理好值机手续,要过安检的时候,三个人在安检口外面站着,这次徐爱莲没有抱着方言哭,而是和虞姨两个人,一个人拉着方言的一只手,徐爱莲絮絮叨叨地交待着,说了一路的几句话,还是反复说。
虞姨在边上不停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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