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潮生 393.按部就班

    与此同时。

    前门大街附近一座小院中。

    小院屋门紧闭，倒坐南房门口，两名中山装神色警惕。

    几声敲门声后，中山装悄无声音地开了屋门，小武闪身而进，中山装机灵地探出头去，左右看了一眼，又缩了回来，把门轻轻关上。

    正房中，孙莫然坐在桌前，右手边放着一份《北平时报》。

    孙莫然神色忧郁，眼神纠结，如果稍一留神，就能发现他与平时沉着冷静的形象相比，大相径庭。

    正房屋门半开半闭，从外面很难看见里面，但是坐在孙莫然的位置，却能对院子中的情况，一览无余。

    “可能和最近的几起案子有关。”陈延生笑道。

    三和商社，曹有光干得漂亮！接下来的行动，曹有光又是怎么安排的？杨登欢有一点好奇，甚至有一些期待。

    “先不管它！总之一句话，一定要小心！”曹有光又叮嘱说道。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人，一副市侩模样，獐头鼠目，看上去十分讨厌。

    刘贺如果真是人才，杨登欢相信，即便是任务成功，曹有光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北平。

    更何况，夜幕下的北平是多么的危险！群狼环伺之下，可爱的小白兔刘贺又能躲过多少次劫难？

    这中间，一定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有没有必要和王大夫见上一面？

    不过，按照纪律，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关系，自己无端加入，算不算违反地下工作原则？

    油灯昏暗，大杂院中人声喧嚣杂乱。

    “贺光，北平人，今年四十一岁，内二区第三甲甲长。不过这只是他公开身份，其实此人真实身份是宪兵队特高课的在册坐探！29军不少留守官兵，都被他给出卖了，罪行罄竹难书。最近几天有传言流出，此人就在不久前，出卖了我们军统潜伏在警察局特务科的一位兄弟。”陈延生说道。

    孙莫然想了一下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个时候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联络上‘三儿’了吗？”孙莫然又问道。

    “先农坛”是代号，但是却不仅仅是地点，而是一套接头方式，其中包括接头地点、接头信物和接头暗语。

    孙莫然丝毫没有奇怪，淡淡地说道：“无所谓，特务科原本一定以为捡到了宝，等他们审问明白，就知道确实是宝，活宝！”

    “不是择机，而是必须选在箭杆胡同！你们要在箭杆胡同执行贺光！”曹有光说道。

    “财神来了？”小武问道。

    里面不仅仅有戏班子唱戏，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每日里北平城的纨绔子弟趋之若鹜。

    “什么时候？”小武又问道。

    不等周彦武说完，曹有光摆摆手说道：“我这里安全不成问题，你们越稳当，我就越安全。”

    “那我今天晚上去把那个小警察做掉？”小武冷声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搞错了吧，阿拉上海人，怎么会做坏事。”

    “搞搞清楚再说哟！”

    “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早点做完咱们早点回去。”说到这里，曹有光叹了口气说道：“北平，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明天我带几个人实地观察一下，想办法些碶去几根钉子。”小武说道。

    “你俩亲自动手。”曹有光又说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自己又不是没有碰到过！

    说到这里，孙莫然居然笑了一下，随后又问道：“三和商行什么情况？有点眉目了吗？知不知道是哪帮人干的？”

    可能，放在这种地方接头，才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吧！

    小武快步上了台阶，站在门外，轻声地叫了一声“主任”。

    “不会。我说来找亲戚，那个小警察没有丝毫怀疑。”小武说道。

    “箭杆胡同。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摸到他们的住处。”小武说道。

    金鱼胡同。

    “什么事？”曹有光问道。

    孙莫然点了点头，身子靠向太师椅背，眼神有些忧郁，叹了口气说道：“后天就要见面了，咱们现在人手还不够啊！五十个人，现在这种情况，谈何容易！”

    陈延生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明白，明天早上，箭杆胡同，执行贺光。”

    “还是算了吧。现在时机不到，我们目前当务之急有两件事，第一联络上‘惊蛰’小组，第二尽快找到‘三儿’！”孙莫然眼睛又变得十分忧郁，叹了口气说道：“时间不等人啊！”

    东屋里拉洋车的车子李喝多了酒，又开始打老婆了，他老婆哭喊之声，怎么听上都像是假的。

    艳日，按照韵目代日法，就是29日。

    小武听了孙莫然这话，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谷峰呢？日本人杀了谷峰，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报复一下？”

    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刘贺是谁了！

    杨登欢眼前浮现出一张圆脸，带着一副眼镜，颇为斯文的模样。

    “贺光住在宝树胡同，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到内二区保甲所上班，途中要经过柴市胡同、粮钱胡同和箭杆胡同等等几条小胡同。我们准备明天早上，择机动手。”陈延生又说道。

    “你就放心吧，这是交给我！”周彦武笑着说道。

    西屋小粉桃今天的客人十分威猛，小粉桃声嘶力竭地都快喊半个小时了，还都没完事。不过小粉桃的喊声，比车子李老婆的哭喊之声，听上去更假。

    所以，孙莫然必须选择一个贴身心腹，小武显然很适合这份工作，总能把孙莫然交过来的任务，处理的稳稳当当。

    至于三和商社的真实身份，孙莫然当然十分清楚，不过相互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保守着自己的秘密，倒也能相安无事。

    “可以让别人看见，但是不能让对手跟上！”曹有光又叮嘱了一句。

    “阿七那边进行的怎么样？”曹有光再次端起紫砂壶喝了一口水问道。

    说到这里，孙莫然示意小武将堂屋大门关上，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财神要和我见面。”

    (

    孙莫然斗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小武问道：“找到了？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到的？”

    没有想到，居然是他！这样一个书呆子，上级居然会放心的派他出来执行任务。

    今天27日，29日也就是后天。

    “常规手法，匕首勒喉！要让那帮子特务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咱们军统的手法。”曹有光又说道。

    “不错！所以我们要对他执行制裁。”曹有光淡淡地说道。

    “对！我们商量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在他们家胡同口埋伏，跟着他出门，在路上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干掉他！”说起来杀人，周彦武马上来了精神，在一旁插嘴说道。

    “明白！这事我熟啊！”周彦武笑着说道。

    “没有。我在警察局门口守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三儿’。又找了一个小警察问了，他说警察局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小武说道。

    孙莫然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两国相争，你杀我我杀你，这很正常。但是虐杀必须得到报应！”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财神和自己联络的讯号，茶叶价格的数字就是密码，孙莫然翻译出来：艳日先农坛下。

    “阿七姑娘办事很是妥帖，已经在财政署大楼对面租下了民房，距离财政署后院，直线距离七十多米。咱们精挑细选的门头沟坑道作业技术人员也已经就位，另外七姑娘还在附近租了几间民房，二十多个弟兄整装待命，三班倒，不停工，一定能在时限内完成任务。”陈延生低声说道。

    “地点是王府井大街的大奎园戏楼，时间是七点到九点。”孙莫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处长”周彦武欲言又止，看着曹有光。

    孙莫然信任小武，全部信任。作为华北区军统目前最高负责人，孙莫然工作繁重，如果亲力亲为，无论是从身体上或者时间上，都力不能及。

    北屋断了一条腿，用砖头支着，一动就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人的照片，周彦武和陈延生眼神如炬，盯着照片。

    这是一处大杂院，一片破败不堪，只有屋门壁角精致的雕刻，可以想到这个大杂院，当初也必然显赫过。

    “惊蛰”小组在箭杆胡同这条线索，还是“三儿”给自己留下的，按照这条线索，居然真的找到了“惊蛰”小组，孙莫然现在越来越佩服“三儿”的能力了。

    大清朝没有了，曾经的王孙贵族，已然沦落成平民，这所曾经显赫的公侯府第，如今也变成了大杂院。

    小武刚走进正房，孙莫然就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惊蛰小组找到了吗？”

    “曹华伟被抓了。”小武又说道。

    患得患失之间，杨登欢闭上了眼睛。

    之所以搞出来两件信物，这是担心万一阴差阳错造成重复，所以两件信物更加稳妥一些。

    周彦武看了一会儿，记清了中年人的面貌，眼睛从照片上离开，看向曹有光。

    孙莫然之所以从崇文门大街搬家到了这里，原因就是三和商行大火。

    “嗯呢！”周彦武点头答应，陈延生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能大意啊！我们现在就如同活在刀尖上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灭顶之灾。”孙莫然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

    周彦武点了点头说道：“明白！处长这是要震慑敌胆，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曹有光手里一把紫砂壶，悠哉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小武进院，孙莫然其实早已看见，听到小武声音，淡淡地说道：“是小武啊，进来吧。”

    曹有光住到这里已经两天了，深居简出，对外宣称是“敲小鼓”的。

    “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就连老袁和阿杜都不带，这安全”

    接头的具体地点是王府井大街64号，接头信物是一个鼻烟壶和一枚绿玉扳指。

    离得太近了！稍微不注意，这把火就有可能波及到自己身上。

    “留一张纸条，上面写‘告密者的下场’。”曹有光又开口说道。

    杨登欢坐在桌前，听完了半个小时的广告，将笔记本合了起来，关灯上床，躺在床上，眼睛望着昏黄的天棚。

    之前，孙莫然已经看过了这处地方，王府井大街64号，是一座戏楼，颇为气派的戏楼。

    “后天。”孙莫然说道。

    王孙贵族早已不在，现在大杂院中所住的居民，大多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整日来为了自己一日三餐忙碌奔波，从来没有闲心来管别人的破事。

    “看清楚了。”周彦武点头说道，陈延生不过是微微点头。

    “今有一批南方茶叶到平，价格公允，质地上乘，有意者可联系购买，附录价格如下”

    “找人问了？没有引起注意吧？”孙莫然有些吃惊地说道。

    南屋那几个打把势卖艺的江湖汉子，今天肯定挣着钱了，都喝到这般时候，依然在吆五喝六。

    周彦武眼睛望向陈延生，笑着说道：“老陈，还是伱来吧，我这人什么都行，就是记性不好。”

    “这一段时间，警察局查的非常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周彦武有些嘟囔着说道。

    “来了！而且按照程序，向我发出见面的邀请。”孙莫然指了指桌上的报纸说道。

    “情况不明朗，不过推测可能和前一段时间，犬决的那名抗日分子有关。”小武低声说道。

    “背一遍。”曹有光说道。

    晚上八点半。

    “我无所谓了，哪都行！箭杆胡同就箭杆胡同！”周彦武大大咧咧地说道。

    敲小鼓，其实就是走街串巷或者下乡去回收旧物，这一行中有一句话叫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整日里猫在屋里，也不算什么稀奇。

    “29号啊。”小武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

    “找到‘惊蛰’小组了。”小武突然说道。

    杨登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说到这里，曹有光看向陈延生说道：“我要见一个人，你负责安排一下，具体时间地点，在火车站留言板上，署名建东的信息，这两天你往火车站跑勤着点，留意留言板上的信息。”

    陈延生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