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鹤大一间男生宿舍内。
其他舍友都呼呼大睡时,其中一个男生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额上浸着密密麻麻的汗,胸口处剧烈起伏,有些干裂的唇蠕动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声音。
“…”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男生突然睁开眼,但他好像还没有从噩梦中醒过来,眼神有些略呆滞。
他呆呆看了一圈宿舍内的环境,又从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摁亮以后,上面的时间赫然是:
2010年10月15日 00:01
半晌后,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脸笑了,小声的自言自语:“我这种人居然还能重生啊。”
*
裴君泽以前是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说辞,甚至还觉得“报应”这种词不过是怯懦者的自我安慰。
一种弱者的精神胜利法而已。
直到他意外死亡的那天…因为降压药不知道被什么人替换,不得不狼狈的在自家诺大的泳池里拼命扑腾。
越难受,身体越挣扎,而越挣扎,四肢则愈发沉重。随着肺部氧气稀少,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而那会儿他脑子里除了想到底是谁换了药和今天值班的人都去哪了之外,还闪过一条不怎么相干的消息:
早上助理在给他汇报完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行程后,小心的提醒他:“裴总,今天是情人节,还是去年一样,订一束花吗?”
裴君泽死的那天是情人节,好巧不巧,他上一个男朋友死的那天…也是情人节。
生命的最后一刻,裴君泽心里充满了不甘心。也是那时,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问他愿不愿意活下去。
裴君泽当然不会拒绝,他还以为那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妄想,没想到意识彻底消失后,他突然又醒了…
重新在大学宿舍的醒来?
*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裴君泽早不记得以前的宿舍是什么样了,但借着月色,还是重新扫视了一圈。
想起来了,当时他运气不好,被分配在老校区宿舍,宿舍环境没有后十几年那样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一间不足二十平的房间里,塞进四张简陋的上下床,一个室内卫生间一个小阳台,能容纳足足八个学生。
中间过道则放着两张旧桌子,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个人的东西。
裴君泽睡在靠近阳台的上铺,一抬头还能看到外面挂着的衣服在随着微微晃动,月光透过阳台的窗户照在宿舍的地上,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耳边是不知道哪个舍友的磨牙声,似乎是从下铺传来的?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而裴君泽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更是清晰无比,更加让他相信这不是梦。
【尊敬的用户您好,检测到您现已清醒,系统已自动激活。】
裴君泽毕竟是个商人,对于合同和协议格外敏锐,多疑让他不会轻易答应任何不清不楚的东西。
他按照系统提醒,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脑海里和他进行对话:
【我和你签订了什么合同,协议内容我能看一下吗?或者说你们到底需要我完成什么任务吗?我需要知道这些才能答应你。】
【您误会了,本系统不会发布什么强制任务,只负责观察记录,也决不会干预您的任何决定。】
听上去好像好像自己成了什么实验观察对象?裴君泽如此揣摩,虽然不知真假,但目前无疑是好的。
*
上辈子濒死的感觉依旧还萦绕在胸口,裴君泽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心跳也有些不正常。
系统却说这很正常,说刚传送过来都会有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问题是,裴君泽闭着眼睛毫无睡意。
睡不着的裴君泽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上辈子,他出身不是特别好,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
那地方具体有多穷呢?村里的人下山都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而裴君泽则住在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里。
他仿佛天煞孤星,五岁死妈,六岁死爹,七岁被接进县里孤儿院,和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起生活。
以前裴君泽还在村里时,就经常被其他村民围着打量,他们说他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点不像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倒像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而裴君泽也模样精致,脑子又聪明,嘴又甜,到福利院里不久,就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
小县城里的孤儿院经费不足,一般来说大多数孩子九年义务教育读完就不会再继续读书了。
但裴君泽是个例外。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又考上了特别有名的大学。
因为他孤儿的身份和出身地的贫穷,引发了好一阵舆论,当地的政府和学校都给了他不少奖励。
其实他拿着那些钱读完大学绰绰有余了,毕业后无论是直接参加工作还是留校深造,未来都是一片光明。
可有那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小地方出身的裴君泽过去的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上,一来到新阳这个大城市,就被繁华都市迷了眼。
高中时,大家都埋头读书,谁会在意你穿什么?到了大学,在一堆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中,裴君泽穿着过时且土气的衣服,实在傻透了。
裴君泽聪明,理解能力强,但这不能够弥补阶级带来的信息差。
他在老家的小地方是家喻户晓的天才,他们那地方的家长估计天天拿裴君泽当榜样鼓励自己的孩子。
但也仅限在老家,出了那个地方以后,他什么也不是。过往一直被夸赞的裴君泽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
*
裴君泽参加的那几个社团,时不时要出去聚餐搞各种活动,他们家境在鹤城当地都是很不错的,挑的那些地方,人均消费都挺贵的。再加上过个生日什么的,不得送个礼物?
总之为了合群,裴君泽也不好意思拒绝,花销日益见增,存款很快就不多了。所幸他还有一张不错的脸,于是裴君泽开始在校外兼职。
起初也就是调调酒什么的,工作挺清闲的,就是靠那张脸在前台负责当个吸引客人的招牌。
后面嘛,见识得越多,裴君泽的野心愈发膨胀,想要跨越阶层,攀权附贵的想法就越强烈。
谁知道上天对他如此不薄,在他费劲心思寻找合适猎物的时候,一只硕大的肥羊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
司谦有一个很少见的姓氏,而和他的姓一样,他的家庭背景也非常不一样,非常低调,但听说学校里好几栋楼都是他家捐的。
天底下就是那么凑巧的事情,在一次被鹤大邀请来开讲座会时,司谦对台下的裴君泽一见钟情。
毫不夸张的说,在看到裴君泽的第一眼,司谦整个人起码呆住了有三秒左右,才像完全醒过来一样。
那个白痴的喜欢特别明显,几乎不加掩饰,自从那次讲座会后,他就开始频繁的出现在裴君泽周围…
他以想和裴君泽交朋友为由,主动给裴君泽送昂贵的礼物,主动邀请他吃饭,主动出钱请他旅游,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裴君泽不是同性恋,他甚至恐同,在被司谦用那样炽热的眼神看着时,他整个人难受得汗毛直立。
转机是在裴君泽听到他的背景后,权衡利弊了好几天,还是忍着强烈的不适和他接触起来了。
司谦喜欢裴君泽,所以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也因为喜欢他,每次单独相处时,也总会无意识和裴君泽亲近。
例如吃饭时明明有许多空位,他还是要挨着裴君泽坐,偶尔还会试探性的摸摸他的手背。
再比如主动请裴君泽看电影时,也会专门挑自家名下的影院,直接包场,看着看着会装作困了借机靠着他肩膀…
小心思几乎明晃晃写在脸上。
哪怕被裴君泽直言拒绝,他也没有气馁,反而更靠近了裴君泽一点,固执的盯着裴君泽说: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现在不喜欢我没事,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吧?”
*
说实话,在司谦第一次突然偷摸他手时,裴君泽整个人瞬间僵硬,借故去卫生间上厕所,实际上去吐了。
被司谦碰过的手背总感觉像被无数条毛毛虫爬过一样,只是脑子里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个触觉,裴君泽又趴在厕所里吐了。
不过在那次吃饭以后,司谦主动送了一个珍藏品,极为难得,有市无价的那种,转手就能卖不少钱。
他也知道裴君泽无法拒绝。
有了第一次摸手,自然就有了第一次牵手,而有了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和第一次接吻自然不远了。
司谦就这么一步步的突破裴君泽原本的底线,他实在无法拒绝司谦抛出的诱饵,就这么吐着吐着,似乎也有些习惯了?
记得和司谦第一次发生实质性关系的那天晚上,裴君泽前脚笑吟吟的把司谦送走,后脚去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那天吐了好久好久,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但还是反胃,后面吐出来的都是一些黄绿色的胃液和胆汁。
他洗了一天的澡,身上的皮都搓红了,一想起来自己居然睡了一个比自己大的老男人,还是忍不住想吐。
*
不过这也不是没什么好处的。
那次以后,甚至都不需要裴君泽怎么提醒,司谦开始主动带着裴君泽去见以前他压根接触不到的大佬。
“这是我弟弟,现在还在鹤大读大学呢。”司谦为这个尚且青涩的毛头小子一一引荐,为他说着好话,“以后还劳烦各位多多关照啊。”
那些人或是看在司谦的面子上,又或是真觉得裴君泽年轻有前途,笑着夸赞着他曾经高考省状元的事迹。
几次下来,裴君泽的手机里多了好多他以前难以想象的人物。
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司谦这是在用自己多年的资源和人脉来为他的小男友铺路呢。
*
司谦明明年龄比裴君泽大,在事业上也挺有眼光和头脑的,偏偏就是在感情上特别没脑子。
记得在一次很正式的访谈中,前面的画风很正常且严肃,直到有位八卦记者不经意间提到裴君泽。
司谦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笑得如怀春的少女,虽然没明说,但可以说是很直接了。
他说那是他很重要的人。
司谦的占有欲实在太强了,在确定关系后,没事就带着裴君泽出入各种场合,美其名曰带弟弟认认脸。
但其他人能不懂什么意思吗?
司谦就差拿个写有他名字的戳,给裴君泽从头到脚都盖上他的名字了,以此宣告天下,这是他的人!
任何一个司谦过往的熟人看到他那个样子都会先不可置信,再慢慢麻木,到最后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句:
呸,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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