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旸这一刻想问问,问问自己眼前的父皇,他究竟有没有看重过自己,可曾还记得有自己这个孩子。
他口中所说对母亲的那些情谊,有几分真切?若是真情,为何幼时要将自己交由贵妃抚养,可知道自己过着什么日子?
若是假意,他将母亲的名字放在这样的地方,像是用的真情。
这些藏在自己心底最艰难的过往,他正欲开口,却听到隐隐动乱声,显然叛军已经攻进来了。
这里,却能清的一清二楚。
宗旸看向进来的方向,心中不禁一崩,昌书公公一人,难抵叛军。
“今日就先说到此处,要出去了。”同帝宗政意犹未尽说道,继而抬手,宗旸见状接过他的手,扶他起身。
宗旸的话未问完,却觉得刺客扶着这位“为父”的老者,亲昵了不少。
至少,那些陪着他的后宫女子里,除了母亲,没有人被藏在着隐匿的暗室。
他还知道,母亲是北胡女帝。
越走近,越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到门口时,只听到三哥显王的声音,“阉人,我那父皇在哪?”
宗旸大惊,这宫里谁敢叫昌书公公阉人?
他可是大同绝顶的高手啊。
“老奴自是知道,可是本该侍疾的显王,怎得拿起了刀剑?”昌书公公略带戏谑的口气反问。
“那你就问问我的剑吧。”显王冷讽道。
与外面之隔一门,这里的宗旸不禁身子朝着门外走了一步,将这位陛下挡在自己身后。
大同帝多年帝王,遇到的遇刺谋杀数不胜数,人在遇到致命危险时,往往就是考验着人性。
人性不堪考验,于谁都一样。
就是如今,自己的外面的二个儿子,也都是心存算计的想要谋害自己,若是自己死了,又有谁会为自己落下三两眼泪呢?
已至暮年,宗政忽的被这孩子的一个举动所感动,到底是她的孩子,这些年未被林贵妃养坏了去。
他所经历,正是一种考验。
外面一阵厮杀高高低低,刀剑碰撞的打斗声。过了会,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
“陛下。”昌书公公的声音传来,宗旸只觉肩膀被陛下拍了怕,随即恭顺的退到后面。
门打开了,一道明亮的光投射而来,暗室已经适应的眼睛顿时觉得刺眼极了,只见地上一片狼藉。
地上的鲜血还能看到流动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宗旸看到外面的场景,不禁有些惊措。
这竟然都是昌书公公的手笔?
他曾见过昌书动手,可是那时候也仅仅觉得昌书功夫身后,可今日是让宗旸有些毛骨悚然,照影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自己曾一度觉得照影仅次与昌书,今日看,照影还需要继续打磨。
“那个逆子在哪?”大同帝云淡风轻的问道。
他问这话就像是是在问,今日的膳食是什么一样。三哥的母妃也曾在后宫叱咤,年轻时,那良妃与当时还是林妃的平起平坐,不相上下。
显王生母在世时,与大皇子祈王一同学骑射,一直以来都是受到重视的。
“父皇,父皇... ...”三皇子显王凄厉的嚎叫着。
顺着声音看到那三皇子显王,他扭曲着脸哭叫着坐在昌书身后不远处。只见他的剑已经从他的小腿穿过,那剑直直的扎在地上,将他的腿钉在地上。
腿下就是一片血泊,让人看着都疼痛万分。
“老奴僭越皇子,请陛下降罪,惩处老奴损伤皇子的罪责。”昌书恭敬的行礼。
“父皇,这个贱奴,啊啊,父皇,儿臣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三哥叫着,时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你意图弑父,还有何脸唤朕,昌书将他交给大理寺狠狠查,涉事人员一概严办。”大同帝严声回道,“不必来请旨,按我朝律令,不得轻罪重罚,亦不得顾及他皇子的身份。每一条,都要符合律令。”
而后踏过地上的鲜血,朝着外面走去。
宗旸跟了上去,心想三哥是没有活路了,父皇这样的话说明他已经放弃了,光是自己知道三哥的那些事,也够判了。
抬眼间已经到了殿外,只见外面由武烈将军陈显为首,乌压压的整整齐齐站在一队人,见大同帝出现,皆是整齐威风的行礼,每一个人的动作不差分毫,随后就是铿锵的跪地声,震耳欲聋的三呼万岁。
宗旸依着礼数,也在陛下身边跪了下来。
这就是君王,不容质疑。
尘埃落定。
席府。
佟妗妗派去的人迟迟不见回来,今日这样的的时刻,靖安王府居然未曾派来任何人问过,难不成娘家出了事。
她隐隐察觉不安,此刻自己不能出去,便又派了亲信回娘家打听。
正在那人领了自己的命令时,佟妗妗忽的意识到什么,“慢着。”
小厮回转身子,等待着她继续吩咐。
只见佟妗妗摆摆手,有些泄气般说,“不必了,你下去吧。”
父亲今日定是已经知道了,迟迟不曾见,或许是也如自己一样,知道了席子殊预料的事实。
三皇子败了,佟妗妗想到席子殊说的,她问自己要在父母与夫君之间选一个。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么看来,父亲或许真的不是一门心思支持宗旸的。
佟妗妗隐隐觉得未来越发渺茫了,她要好好思量思量,好好想想。
“嬷嬷,如今只怕最煎熬的就是我了,父亲定是持中正的态度,要看看陛下的意思才做决断,可是宗旸,定是对靖安王府失望至极了。”
佟妗妗有些难过,她能想象,若是未来仁王偏偏做了皇帝,靖安王府定是不会在与章王府又任何干系了。
父亲做这些决定时,可曾想过自己?
想到宗旸能做到数日不曾与自己碰面,便知道他的心思了,那曾经自己做的无数都烟消云散,他本就为了局势娶了自己。
到今日,只怕半分都没有了,再相见,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
“王妃,如今也且先看看,宫里还乱着。一切落定了,再看如何行事。”郭嬷嬷宽慰着她,心中却也没谱。
毕竟,靖安王本就是看中权利,胜过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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