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里,除了弘舒,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素沅。
弘舒坐在一旁,有些慵懒的模样,微微靠在椅背上,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子外面,但是因为布局的缘故,所以外面看不到里面,刚才林宛白往这里瞧了一眼,也没看出来。
素沅见他走进来,笑嘻嘻的迎上去,把他手中的面具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
“这面具好丑啊,一点花纹都没有,哥哥,下回我给你打造一个更加好看的。”
弘舒稍微侧身,伸手从素沅手中把面具抢过来,放在一旁,然后抬起眼帘看了素沅一眼:“不许胡闹。”
“现在倒来教训人了,刚才你才给宛白教训了呢。”
那人也坐下来,不管是眉眼亦或是身形,和弘舒都有几分相似,他是弘舒的表哥,叫朱笙亭,是王妃大哥的孩子。
因为朱笙亭和他爹很相似,加上外甥多似舅,所以弘舒和朱笙亭倒是有几分相似。
“是个不错的丫头,何必这样骗人呢。”
朱笙亭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没有丫鬟就是不方便,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
弘舒似乎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今天早上看到林宛白这个举动,就知道她一定会去验证,这个女子,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只是没有想到,她才刚回到东厢房,就收到了来信。
其实也不难猜出来,苏木就是弘舒,可以说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关系,只要林宛白不知道就行了,只要她一个人不知道就好了。
“从来没有想过,会把她牵扯进来。”
弘舒说完,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从来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但是林宛白的出现,却让他有些乱了思绪。
“哭闹和娘说。要娶她的,可是你,现在却又说这些话。”
素沅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看来她什么都知道,就算被送到深山野林十年的时间。在皇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她都很清楚。
如果不是的话,当初在中秋夜,刚刚回来的她,一点粗野的模样都没有,马上可以和所有人都热情的交谈。
只是两兄妹所做的事情,都是王妃不知道的。
“对呀,你这闹着要娶妻的事情,整个皇城都传开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一下弟妹的模样。今天看了,倒是俊俏得很。”
朱笙亭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语气颇为欣赏的说道:“倒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小姐们,很不一样。”
弘舒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原本隐藏的极好,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现在一下子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素沅回来了,朱笙亭也知道了。那么还差什么呢?
“刚才宛白和你说什么了,凑得那么近,我们都听不到。”
素沅很好奇的凑到朱笙亭的面前,小声的问道。她未来的嫂嫂,可是当着她哥哥的面,抱着另外一个男人。
而这一切,都在弘舒的眼皮底下,却又不能阻止,不能去责备。
朱笙亭看着素沅。然后伸手在她额前弹了一下说道:“小丫头片子,这种东西不是你该好奇的。”
“我和宛白同一年的。”
素沅很不服气的说道,人家都要嫁人了,可是她却连配婚都没有;一个刚刚回来的女子,就算是翁主又怎么样,哪个婆家也不敢贸然的上门提亲啊。
朱笙亭还是笑着摇摇头,他和弘舒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也是看着弘舒朝着计划一步步走来,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把眉头皱的这么深。
若是当着弘舒的面,把刚才林宛白抱着他的事情,再说一遍,恐怕他连走出这个大门,都有些困难。
“哥哥,你看表哥欺负我。”
素沅问不出话来,便转向弘舒撒娇,可是弘舒却没有理会她,而是抬起头看着朱笙亭说道:“今晚的事情,多谢你相助。”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多谢呢。”
朱笙亭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两人是可以性命相托的表兄弟,如果连这个都要说言谢的话,似乎关系就有点生疏了。
“只是,你明知道咱们现在走着这么困难的路,竟然还要闹着娶她,加上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如果你想要护住她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其实这个问题,就算他不说,弘舒也知道事情的严峻。
若非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装疯卖傻十余年,而素沅也不会被送走,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我怎么不知道,只是没办法。”
弘舒想了一下,简单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原本就是一个心智极其聪颖的人,可是却要在人前装疯卖傻。
一装就是十余年,这其中有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素沅见状,站起来,拉住朱笙亭的衣袖说道:“好了,我哥哥累了,你也快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晚了终究不好。”
就算是兄妹之间,可是也不可能在同一间房子里待太久,这等忌讳还是很有必要的。
朱笙亭听了,也不做更多的逗留,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反正他们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多到忍不住要吐的地步,若非是有要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牺牲休息的时间,来这里呢。
“哥哥,我们先回去了,嫂嫂这两天,肯定受到很大的打击,你要好好安慰呢。”
素沅摇着头,她也是女儿家,那点儿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呢。
弘舒素来是狠心的人,就算是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别人留存。
弘舒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头看着他们离开,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他拿起方枕,放在脑袋后面,然后斜躺在卧榻上。这副慵懒的模样,配上俊美的容颜,是很吸引人的。
不过对于弘舒来说,容颜的作用,一点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在宴会上。吸引那些无知的官家小姐以外,他还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用途。
刚才朱笙亭问道,为什么要把林宛白卷进来,他若是说不喜欢的话,那么祁王府和林宛白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就算这里变得天翻地覆,也和林宛白绝对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他的宛白这么讨人喜欢呢,宣王府的敬世子对她一直都有意思,而且也先与他和林宛白相见,更是订下了亲事。虽然说后来退婚了。
但是男人嘛,都懂得男人的那点想法。
敬世子并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加上林家这般势利眼,就算林宛白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成为宣世子妃,但是也会被讨要去当一个小妾。
要他的宛白去当敬世子的一个小妾?
弘舒只要想到这里,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所以就算是冒险,也吵闹着,要把她娶回家里来。自己亲自看管着。
只是为什么一向喜欢宛白的娘,会忽然间对她生厌呢?
还有他为了解决林宛白的经济危机,所带去的银那一包银子,为什么会传到娘的耳边;林宛白还不至于傻到自己到处宣扬说。世子给她送钱吧。
这件事,只有碧倩知道而已。
想到碧倩,弘舒的眉心拧的更加深了。
那个丫鬟在自己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从他还很小的时候,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真是不想对她有任何的怀疑。
弘舒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躺在卧榻上,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所有的事情,都揉在一起。
他想到林宛白无助的苦笑,她当着自己的面,抱着林外一个男人,而自己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弘舒猛烈的咳嗽起来,身体弓了起来,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一阵子,然后看了一下掌心。
赫然可见猩红的血,还带着丝丝的黑色。
虽然弘舒身为北方人不会游泳,但是会武功的他,怎么会因为掉下水抢了几下就染上风寒,昏迷说胡话呢。
只不过是他原先就中毒了,然后被凉水一激,毒发攻心罢了。
这件事,是他太大意了,才会中了敌人的奸计。
不过以为只是这样,就能把他击垮的话,也太小看他赵弘舒了吧。
林宛白低着头走出来,看到满屋子的丫鬟,都很安静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吵闹。
她没有理会,径自往外走去,而碧倩则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既不上前也不作礼,仿佛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那么低微的身份,和她有什么区别;林宛白,你好好的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爬到你之上,所以你可以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得到。
碧倩心里面狠狠的想着,眯着眼睛看林宛白离开。
“宛姑娘,你别走那么急,要是磕着怎么办?”
代桑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在身后跟着说道:“你让主人到世子的院子做什么?”
“别问了。”
林宛白有些脱力的说着,脚步没有减慢,仿佛只要越快的离开豫园,那么这份难受,就会消失的越快。
代桑虽然心里很好奇,可是听到林宛白这样说,还是很知趣的把剩下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去。
她很快就回到东厢房,除了离开的时候,屋里还没有熄灭的灯火以外,什么都没有,安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睡得太多,虽然回到房间以后,她直接就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只要睡好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两只眼睛就好像铜铃一样,只差没有发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被窝里打转了多久,到后来实在是烦了,直接把被子掀开,坐了起来。
“竟然失眠了。”
林宛白很无奈的说了一句,她从来都是神经大条的人,就算是刚刚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因此而失眠。
她随手拿过一件披风,披在身上,然后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一般说来,院子都有守夜的丫鬟,用来伺候主子半夜醒来要喝水什么的。
但是林宛白自认并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她也没有办法自己睡的很安稳,然后让其他人一夜不睡,就守在外面。
虽然她从来不需要代桑守夜,时间到了,回去睡觉就好了。
深秋的夜晚,很安静也很明澄,天上的那一轮半圆发出银色的光,似乎永远都这样宁静。
林宛白一只手抓着披肩,抬起头,看了天上皎洁的月光,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就这样,丝毫没有任何忌讳的坐在草地上。
“上天,你让我失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我失眠,是不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什么呢?”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的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在不远处捡了一块石头,走到平地上,划了几个格子。
那是小时候的游戏,名字叫做跳房子。玩法就是在地上画上几个连着的方格,然后拿一颗石头丢到格子里,就可以单脚或者双脚跳来跳去。
如果不嫌弃无聊的话,到是可以玩上一段时间。
反正她现在都失眠了,也失恋了,那么玩一下会儿,也没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林宛白把披肩拿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像个小孩子那样,往格子里丢石子,单着脚跳来跳去。
她一直都这样压抑着自己,去算计,去牟策,做的都是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既然今晚睡不着,那么做一点幼稚的举动,也无所谓吧。
不过,林宛白深夜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跳来跳去,悄然作乐,也不代表没有人不知道。
因为在围墙上,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正翘着二郎腿,林宛白跳的不亦乐乎,而他也看的不亦乐乎。
朱笙亭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是末了又想起林宛白离开时候的神情,便想要来看看,这个丫头和那些娇滴滴的官小姐不一样。
那是弘舒所喜欢的女人,所以朱笙亭虽然是有名的浪子,也绝对没有想过有任何的其他举动;但是他在东厢房看了一会,觉得没有异样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林宛白披着披肩走了出来。
然后,还一个人在那里跳来跳去,似乎玩得很开心一样。
这是一个有趣的女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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