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没有?”沈咏洁说完就扬声问外面的下人。
“回王妃的话,二门上还没有传话进来。”门外的婆子恭恭敬敬答道。
沈咏洁点点头,起身离开至贵堂,去元健仁的住处看了看。
兰儿从里屋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沈咏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扬了下颌道:“我们就快搬家了,你是走是留,就看你自己的了。”
兰儿不动声色点点头,“不用王妃操心,我省得。”
两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以至于忠于元健仁的小厮婆子都以为元王妃沈咏洁是终于忍不住,要拿捏兰儿这个“狐媚子”了。
兰儿这半年来在王爷身边几乎是独宠,大家都以为她至少会做个侧妃的,但是王妃一直不发话,王爷也不啃声,大家还在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元健仁从西城坊区的新建元王府回到家里,还是非常兴奋,他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想着马上就要搬到真正的亲王府,成为这东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全身就跟打了摆子一样激动得停不下来。
兰儿给他端了夜宵进来,淡淡地道:“王爷,您要用点儿夜宵吗?”
元健仁一看见冰美人一样的兰儿,就更加激动了。
他走过来,抓住兰儿的手,低声道:“兰儿,你答应过我,等我腿伤好了,就要让我如愿……”一边说,一边将她往床上拉。
没想到兰儿脸色一变,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托盘扔到地上,瓷片飞散,菜饭洒了一地。
兰儿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凛然说道:“王爷,兰儿当日发过毒誓,今生不过给人做小。一旦违誓。立时死于非命!”
元健仁眼看兰儿如冰一样白皙剔透的手腕上马上出现一条红痕,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兰儿你别急!我不过是说说,你快把那碎瓷片放下!”
兰儿往后退了一步。依然拿着碎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眼圈都红了,声音哽咽着说道:“我心慕王爷,但并非想攀龙附凤之人。王爷若是真的有心,兰儿可以终身不嫁。陪在王爷身边做自食其力的丫鬟!”
这是宁愿做粗活,也不愿陪元健仁上床的意思。
元健仁心里一抖,看着兰儿决绝的样子,他就想起了张兰莺。
那时候,她也是宁死不从,除非他能明媒正娶……
元健仁的眼神黯了下来,他挥了挥手,疲惫地道:“你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兰儿含着泪,屈膝行了礼。下去了。
不过她一离开房门,眼里的泪就下去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兰莺还是陪伴了元健仁最久的缘故,元健仁这几天居然都情绪低落,还去张兰莺死去的地方吊唁了一回。
到了齐王妃鲁玥儿出殡的那一天,元健仁和沈咏洁、盈袖都去了,小磊没有去,被沈家接到沈府,听沈大丞相讲书去了。
元应佳和元应蓝见元健仁他们来了,忙过来行礼。都是红肿着眼圈,低声道:“大伯父、大伯母,盈袖。”
沈咏洁和盈袖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元健仁就不一样。对着元应佳和元应蓝问长问短,一幅长辈亲戚的模样,引得很多人侧目。
齐王府里挂了白,数十个吹鼓手在前院搭的凉棚里吹吹打打,灵堂里香烟弥漫,上百个和尚、尼姑和道士各自为政。念经的念经,做法的做法,弄得乌烟瘴气。
沈咏洁只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里面的气味,想拉着盈袖出来透透气。
不料齐王府的知客先生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对元应佳和元应蓝道:“齐王妃灵前需要一个哭灵的亲眷,最好是同辈的女子。阴阳先生说了,需要阴年阴日出生的同辈女子做出殡导引是最合适的,可以让齐王妃早登仙界。”
元应佳和元应蓝不约而同看向沈咏洁。
齐王妃唯一的同辈女性亲眷,就只有沈咏洁了。
她们是妯娌。
齐王妃别的娘家亲戚鲁家人都死光了,也是大理寺和刑部正在追查的一个悬案。
元应佳和元应蓝并不敢亲自开口,只好把求援的目光投向元健仁。
元健仁一看见沈咏洁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儿就膈应了,他眯了眯自己的独眼,笑着道:“正巧,你们大伯娘就是阴年阴日出生,也跟你们母妃是同辈亲眷。正好让她哭灵,也可以做出殡导引。”
亲眷哭灵也就罢了,可是出殡导引这种事一般是三姑六婆做的事,对于贵妇来说是十分掉身价和丢脸的。
元应佳和元应蓝都没想到元健仁居然愿意让自己的原配正妃做这种事!
一时感激不尽,忙对元健仁磕头行礼,含泪道:“多谢大伯父体谅!”
元健仁因为兰儿不肯从他,心里也是堵着一口气,还有想到死去的张兰莺,更想为她出口气。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沈咏洁,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以前他不敢,因为沈咏洁的娘家是沈家,地位比他高,他要求着沈家做生意,当然不敢明面上打沈咏洁的脸。——以前害她,都是私下里做的。明面上,他连休了她都不敢……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自己的出身居然是东元国唯一的元后嫡子!
这种身份,让沈大丞相给他下跪都行。
更别说沈咏洁了!
在元应佳和元应蓝感激的目光下,元健仁越发趾高气昂,他来到沈咏洁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指着灵堂里面道:“齐王妃出殡需要人哭灵,你去跪灵去。等下出殡导引,正好你合适,你就去帮他们一个忙吧。”
盈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自己的娘亲去给齐王妃鲁玥儿跪灵?!
还要给她做出殡导引?!
这是把她娘亲当专门给人做丧事讨饭吃的婆子了?!
“爹,娘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歇着。”盈袖只当没有听见元健仁的话,走上前来,把沈咏洁挡在自己身后。
元健仁却一把推开她,皱着眉头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说着看向沈咏洁,面色冰冷,更加不耐烦:“快去!”
沈咏洁静静地看了元健仁一会儿,问了他一句:“王爷真的让我去?”
“当然!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当我白费口舌啊!”元健仁一幅在齐王府当家做主的样子,指着元应佳和元应蓝道:“他们可是龙子凤孙,是你的侄儿侄女。你帮他们一次,他们会不计前嫌。再说……”元健仁冷笑:“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齐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
沈咏洁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元健仁说这种话,根本没有恼怒,盈袖却气得发抖。
自己娘亲行得正做得直,外人都相信娘亲,自己的爹却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正经了……
真是……有这种丈夫,还不如一辈子做尼姑!
盈袖又站了过来,将沈咏洁护在身后,忍着怒气道:“爹,您说什么胡话呢?您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要我说,这里谁最恨您,您不会想想嘛?您还帮别人说话,作践我娘亲,出门没带脑子吧?”
元健仁如何不知道元应佳和元应蓝看他不顺眼,他也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当众羞辱一下沈咏洁,才不会理会远近亲疏。
“你懂什么?别以为你定亲了,我就不敢把你怎样!”元健仁抬起头,用鼻孔看人,“你爹我如今是亲王,我说不让你嫁人,你就只能一辈子做老姑娘!”
盈袖被气得笑了,点头道:“是了,爹是亲王,好大的能耐。可是您别忘了,您上头还有皇祖父!您这样猖狂,别以为皇祖父会坐视不理!”
元健仁想起今天元宏帝对他的和蔼慈爱,还有这些年私下里对他的照顾眷宠,胆子又大了一些,头仰得更高了,哈哈大笑道:“皇祖父?你也知道那是你的祖父!却是我的亲爹!”
爹和祖父哪个更亲,不用他多说了吧?!
沈咏洁这才拉拉盈袖的手,摇头道:“袖袖,不要跟你爹这样说话。”说着,将她拉到身后,对元健仁平静地道:“王爷,我身子不舒服,恕不能奉陪了。告辞!”
“不许走!”元健仁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襟,“我说让你去跪灵,你就得去!三从四德你都忘了?——赶紧去!”
“放手。”沈咏洁冷冷说道,目光里透出丝丝寒意。
元健仁虽说胆子大了些,但还是被沈咏洁的余威所慑,讪讪地松开手,但是依然不许她走,“你去跪灵,以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不去,哼!——后果自负!”
他觑着眼威胁她。
沈咏洁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这样不给他脸面!
元健仁怒了。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扬起胳膊,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不过他这一巴掌没有打到沈咏洁,在半路上就被人迅速拦住了。
盈袖本来也要伸手阻挡,但是她的手伸得没有别人快。
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张绍天居然及时赶了过来,伸手挡住了元健仁抽过来的手掌。
“元亲王,王妃也是有诰命品级的,怎能当众羞辱?”张绍天眯起了双眼,用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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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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