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
陈落的肩膀被捏地生疼,骨头好似要碎了。
他是商重行,也是陈落。
一个过去一个现在。
那会儿商家是逼着他结婚联姻来着,卖了他联姻可以为商家争取活路。他至今还记得老头子压着他去相亲的场景,那位千金他已经记不清容貌,只听说她不知道怎么看中了他。
结婚,或许对商家来说是条活路。
可是早在苏朝阳来北方之前他就做了决定,他可以狠心的揍苏朝阳一顿将他逼走,却做不出违背底线去迎娶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娶一个女人,顶着虚伪的光环,然后去迎接心爱男人的鄙夷和唾弃?他宁愿选择拳头和鲜血去迎击他的愤怒和怨恨。
“……我从来没有结过婚,我承认我所有的错误,但绝对没有这一条。”
肩膀上的力度忽然间放松了。
陈落记得自己拒绝后……老头子什么都没说,沉默的带着他回家,之后一起成了阶下囚。看守所里他还见过那女人一面,他不明白一个和她不熟的女人为什么那么一副爱惨了他的样子,到了那个地步还哭着想和他结婚,想求家里人救他,在那之前他真的真的一点不记得她。十年后出来倒是有次偶然遇到,意外的听到她跟朋友嘀咕:当年我中二病犯了,哭着喊着想跟男神结婚来着……
彼时他只能摇头笑笑,终日忙碌的奔走在复仇和寻找的路上。
苏朝阳脑中回荡起雷雨夜的哭声,那份属于商重行的喧哗他至今没有忘记。
&难道不是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苏朝阳觉得应该相信陈落的话,他说没结婚肯定不是骗人的,可是那一夜的事也不像假的,他状似不经意的顺着话题问出来,手心却渗出了汗。他早说过要抛弃过往和陈落在一起,实际上却做不到那般心胸宽广。
陈落惊讶叹息,知道要解除苏朝阳对他所有的芥蒂需要很长久的时间珍惜相对,他当时撒过得慌,不怪苏朝阳会信以为真,自作孽不可活。
&没有娶过妻更不可能有孩子,捐助收养的不少,带在身边比较亲近的倒是有两个,一个是受人之托,一个……咳咳……”
苏朝阳挑眉:“有什么问题?”
陈落嘴角抽了抽,“我舅舅老担心我孤家寡人会死不瞑目,总是劝我找人生个孩子或者代孕一个,之后他病了,眼看时日不多,我就瞒着他代孕了一胎,当时试管成功的是龙凤胎,我担心女儿会遗传陈家女性的精神病,就只要了男孩。小家伙三岁时舅舅去世,他一直以为那是我儿子。知道真相的只有小家伙和我,不过他挺听话,长大了结婚生子开枝散叶继承了陈家。虽然骗了我舅舅,但是我不后悔。”
苏朝阳张大嘴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兴吧确实高兴,无语也很无语。
仔细想一想,还真是像陈落做得出来的事。
&么说……你……”苏朝阳欲言又止,想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从来没有忘记你,和你分开是我咎由自取。再爱或再辜负一个人却从未想过。”
“……”
&去过的地方我都去过……”
苏朝阳隐约想起一些细节,缓缓道:“每年清明节时去扫墓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
苏朝阳叹息,他其实猜到了,却拒绝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苏朝阳用力过猛又紧绷着神经,这会儿整个松懈了,疲软的缩进被子里。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奈何倦意来袭,出神的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闭着眼睛睡着。
陈落顺势躺下,放空思绪,很快贴着苏朝阳沉睡梦中。
翌日早晨起床不多时,胡易俊就早早的来到了医院。
胡易俊脸色难看的扔给苏朝阳一份文件:“签了就是你的了,算你狠。”毫不客气的剜了陈落一眼,陈落老神在在的喝稀饭吃馒头。
苏朝阳已经知道了这事,但是拒绝签字,将文件递给陈落,陈落忍不住笑:“朝阳,我可不懂经营餐厅。”
&关系,我懂。”
陈落哈哈笑出声,潇洒的签下名字。
&谢胡少的馈赠。”
胡易俊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就走,他可不想和两个变态共处一室。
吃了早餐后陈落继续担任导游,带着苏达踏遍整个上城的山川河流名迹。直到苏朝阳出院,三人一起坐上了回梧桐市的飞机。
上城到梧桐市两个小时,一下飞机高雄飞就过来接人。
陈落上车后沉默不言,看起来比谁都紧张。
苏朝阳反倒是悠然自得,一直在和高雄飞苏达两人聊天说笑,一路上哈哈乐到金山广场,全车人安然无恙。
陈落心惊胆战的诅咒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被魔女解除。
苏达匆匆的跟大家挥手就去了餐厅。
高雄飞将苏朝阳送回学校对面的住宅,亲自送他上了楼,而陈落却在车里没有下来。
苏朝阳说不清道不明,自那天谈过以后两人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见高雄飞放下行李要下去,苏朝阳忍不住喊住他:“你跟陈落说让他好好休息,我现在要抓紧补上落下的课程,他有时间就来学校找我。”
高雄飞点点头走了,载着陈落去公司,转达了苏朝阳的意思,陈落轻不可闻地压下慌乱的心跳。
苏朝阳对学业一向很认真,大学以来头回旷课,回归后便一连好几天晚上在图书馆苦读到十点才回住处。昏暗的楼道里,西装革履的陈落靠在门前百无聊赖的抽着烟,看到苏朝阳回来忙直起身,扬手将香烟熄灭扔进垃圾桶。
&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陈落淡淡笑道:“半个小时而已,我没吃饭,很饿。”
苏朝阳皱眉,晚上在食堂随便凑合了一顿,此刻他也感觉饿:“我今天什么食材都没买,出去宵夜吧。”
&
苏朝阳领着陈落踏入学校附近红红火火的小吃街,各种摊贩遍布,哪怕现在天色已晚依然人潮熙攘。
两人点了饺子和烧烤,当然少不了啤酒。
苏朝阳一边啃着脆骨一边打量对面的陈落,那身西装价格昂贵,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一坐什么味儿都沾上了。陈落丝毫不介意,拿着一只鸡爪子啃得津津有味,吃相明明很随意,却愣是觉得赏心悦目,苏朝阳想抽自己。
&着我看什么?”陈落挑眉眨眼,一脸揶揄浅笑。
&这身衣服浪费了。”
&关系,送去洗洗就好。”陈落莞尔。
&晚……”这么晚过来等他,是打算在这过夜?
陈落把最后一杯啤酒喝光,吐气道:“跟你睡。”
“!”苏朝阳涨红脸,气急败坏警告:“小点声!”
隔壁桌惊奇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陈落毫不在意的靠在椅背上抡起袖子,懒洋洋问:“你不愿意?”
苏朝阳受不了他的大胆,起身一把抓住他胳膊:“走吧,喝醉了就别乱说话。”
&啤酒怎么可能喝醉,不过喝多了想上厕所……”
&真多,我带你去。”
&的包。”
&给你拿着。”
两人晃晃悠悠的离开夜市,苏朝阳回到房里率先洗澡换衣服,出来时看到陈落又坐在沙发上玩电脑,不由皱眉:“你快去洗澡,吃烧烤浑身都是烟火味脏死了。”
&不起,蹭脏了你的沙发。”陈落翻个白眼继续看屏幕。
&染了房里的空气。”苏朝阳冷哼。
&贱贱……”陈落小声嘀咕。
苏朝阳冷眼横扫:“你刚嘀咕什么?”
&先生你身材好棒!”陈落字正腔圆的大声赞美,脑袋却始终埋在屏幕前,这句赞美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苏朝阳拉长脸,低头瞅了瞅自己包裹严实的大长腿,轻叹一声倒了杯白开水放在陈落手边:“又赶工作?”
陈落接过杯子认真摇头:“看漫画。”
&去洗澡,你从汗毛眼里渗出了浓浓的奶味儿和烧烤孜然味!”
陈落抬起手臂自己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到,怎么可能有奶味,我从不喝牛奶。”
&稚的跟奶娃娃一样,要我催你几遍?”
陈落蹙眉起身:“别用你的处女座模式接待我,我去洗澡。”
&客房去。我不是处女座。”
&以为我在你房里洗?做梦,我今天就睡客房。”
“……”
陈落随手将脱掉的西装扔在外面,苏朝阳头疼的将它装起来,觉得自己坐在客厅里等他有点傻,扬声道:“陈落,客房我给你收拾好了。”
洗手间里哗哗水声,陈落没有回应。
苏朝阳习惯早睡,说困还真觉得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很快睡着,骤然间觉得床边一沉,另一个人的气息清晰的存在,苏朝阳迷茫的张开眼。
属于他的黑色背心此刻穿在陈落的身上,露出了匀称结实的肩膀和手臂,修长的脖子上还搭着一条干毛巾,陈落正慢条斯理的擦头发。
苏朝阳舔舔干燥的嘴唇,嗓音沙哑:“别把床单打湿了,吹风机在外面。”
陈落甩甩头,随手将毛巾扔在衣架上,麻溜的爬上床,撑着脑袋打量他:“你还真让我睡客房?”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苏朝阳翻个白眼。
陈落轻轻一笑,俯身低头吻住他的嘴,在苏朝阳反应过来时已经放开:“先收点利息。睡吧,明早我要开会。”
气血上涌的苏朝阳差点儿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个王八蛋……
早晨苏朝阳是热醒的,张开眼时对着一大坨厚厚的被子,无奈的将之踢到脚边,五月份已经很热,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换薄被,陈落显然是热得受不了,夜里全推到苏朝阳身上堆着,他倒是清爽快活,苏朝阳浑身粘稠,一脑门的汗,怪不得后半夜噩梦连连。气得苏朝阳扬手拍了熟睡的陈落一下,恰恰拍在他臀部上,陈落一缩腿继续睡。苏朝阳梗着脖子窜出门晨练。
校园内早晨在操场上和林荫道上各处晨练的男女老少很是不少,苏朝阳沿着林荫道慢跑,远远的看见穿着运动服的身影很熟悉,正是林湛。苏朝阳自然而然的折返,速度稳健地一路跑出了林荫道,出了不少汗,苏朝阳觉得差不多便直接回了小区。
林湛看着他的踪迹慢慢消失,静立在大树下出神。
等苏朝阳回来准备吃早餐才发现陈落已经走了,桌上有吃剩的稀饭和一张纸条。
&去上班了,早餐很可口,谢谢>
苏朝阳愣是没看懂后面的33是什么意思,他的名字又不叫三三,绰号也不是。
苏朝阳结束上午的课程直接赶往西餐厅,他从上城回来还没回家。
他以为会见到嘘寒问暖的宋留白,结果被堵在厨房里,宋留白一个劲关心陈落:“上城的事我听晨曦说了,陈落完全是无妄之灾,你多关心关心他。他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年轻人,和你一样的学生而已,不可能面面俱到……
苏达在旁符合:“这种时候正是需要你细心陪伴他开导他,别看他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心里头没可能平静无波。”
面对这两人苏朝阳唯有苦笑:“宋晨曦那个大嘴巴等他回来我非教训他不可。爸,阿姨,怎么到你们嘴里我好像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难道我没关心他?”
&是这个意思。”
苏朝阳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赶紧溜出了厨房。
中午正是用餐的高峰阶段,客流量很大,苏朝阳直奔柜台准备帮忙,迈动的步伐随着悠扬的琴声不由放缓,一首非常耳熟的音乐叮叮当当的窜入耳中,诱使得苏朝阳的目光移向餐厅的中央,连脚步都忍不住朝着琴台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在餐厅听到钢琴曲,亲自请来的音乐系学生他很熟悉,却直觉此刻弹奏钢琴曲的人不是他们。
每个音节不同强弱的深入浅出,专业的技术他听不懂,却听得出无比娴熟的轻重对比,婉转悦耳,让人凝神聚心为之驻足。
轻轻跳跃的音符好似春风拂面过的水波在荡漾,为心爱的人虔诚的祈祷,倾尽全力的贡献出真诚的爱意,希望你可以听到。固执而彷徨,坚持又惆怅,时而轻快时而感伤。
苏朝阳听的入神,脑中恍然灵光一闪,越发认定自己一定听过,是叫《水边的阿狄丽娜》还是《给爱德琳的诗》一点不确定,或许是同一首曲子,几乎毫无音乐细胞的他连贝多芬的曲子都叫不上名字。
循循渐进的**荡漾而来,一时激昂震撼,好似水浪拍案,苏朝阳怔怔向前迈步,再也无法忽视坐在那儿的青年,仍是一身暗黑的西装革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挺直的背脊随着琴曲微微晃动,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的跳跃,灯光下俊朗的面孔专注而柔和,低垂的目光好似沉醉在水边的清风,潇洒,呢喃。
这和窝在他家睡懒觉的那一个判若两人。
琴音渐弱,悦耳的音符慢慢沉眠,跳动的修长手指回归静止,端坐在钢琴前的身影终于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苏朝阳心跳漏一怕,忘记了刚到嘴边的话。
青年起身从台上漫步下来,单手搭住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一笑:“苏先生,陪我用餐可好?”
旁边的客人们都和苏朝阳一样,为一首动听动情的曲子注意到一个身影,再也移不开目光。焦灼炽热的视线一道道扫来,陈落仍是毫不在意地搭着苏朝阳的肩膀,两人挺拔的身姿并立在浪漫的灯光下,有股说不出的温暖合宜,很多女孩子红了脸。
苏朝阳却无法不在意那些女孩恨不得生吃了陈落的视线,撇去刚才的感动不谈,现在他又想发火了,这简直没得治,明明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偏偏每一回对着陈落就很气急败坏。
不想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能说什么,苏朝阳挑眉应约点头,暗暗拽住陈落的手臂,走向昏暗的烛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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