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鹦心里更加害怕了,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男人却轻笑一声,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唐文生,你应该看到科室的牌子了,是个整形医生。”
握完了手,唐文生走回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说道:“坐吧,坐下来说话不累。”
顾小鹦大脑已经停止了运作,机械地在椅子上坐下来,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顾小鹦?你怎么知道昨晚是我接的电话?”
唐文生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敲桌面,听到她的话,只微微挑眉,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邪气,“任谁在耳边听人说了三四年的名字,就算不想记住,也很难吧。至于为什么知道昨晚是你接的电话,你人已经在这里了,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顾小鹦听到他如此说,心中更加好奇,什么听了三四年?听谁说的?她依旧是一脸的警惕模样,像是被猎手盯着的猎物一般。
唐文生狭长的眼眸眯起,眼眸一片幽深,唇边挂着一抹笑,“不要害怕,我又没什么恶意。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又是听谁说的?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样一来反而是好事,否则那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我看着都嫌累。”
那臭小子是谁?苏言卿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小鹦一脑袋是问好,感觉脑细胞早就不够用了。她盯着唐文生,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文生唇角一勾,黑眸深不见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徐徐说道:“我是四年前认识的苏言卿,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他上大一的时候,我刚好上大四,他是管理学院的,我是医学院的,对了,当时你好像也在学校里,这样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学长啊。
至于我和他是怎么有的交集,应该也是极偶然的一次机会,他碰巧救了我,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就不告诉你了。之后我就跟他一直有联系,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那个时候就经常听他提起你的名字,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小鹦姐,那时候还很好奇你的存在,只不过一直到毕业,也没机会见你。
我毕业之后,也会经常联系他,问问他的近况,就连他开始暗恋你,我也是知道的。毕竟他那人有些内向,朋友不多,也没什么兄弟姐妹,我算是他比较信得过的大哥了。那时候我还劝他早点放弃,毕竟那时候你们还是表姐弟,世俗的舆论可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
听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没错,苏言卿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薛忠睿。他从大二的时候就暗恋着你,我一直劝他,可他不听。你知道的,忠睿很倔强,完不听劝,我也拿他被办法。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痴情感动了上天,刚上大三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兴奋地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他不是薛家的儿子,他小的时候被抱错了。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吗?这世道还真是处处狗血,处处意外不断。忠睿一人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其他的事根本管不了了,就像是中邪了一样。他可以不管不顾,可我作为年长的大哥,总不能也像个愣头青一样,我最关心的是忠睿亲生父母家里的情况,那个他即将踏入的陌生的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呢?
我花钱聘请了私人侦探,将忠睿的亲生父母调查了一遍,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表面看着挺不错的两个人,没想到竟是那样猪狗不如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回到那个家里!可忠睿急于离开薛家,不想再与你做表姐弟了,我只能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把他一起叫过去住。然后又找了律师,亲自去跟董其华两人谈了谈,让他们再也不敢来骚扰忠睿。
原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可我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劣根性,像董其华和凌淑珍那样的人,常年在阴暗的地底挣扎,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曙光,又怎会放过呢。明明四肢健,却不想着自己挣钱生活,总想着不劳而获,他们就像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吸血鬼,见人都想咬一口。
他们不敢来骚扰忠睿,只能去找刚刚脱离苦海的董泽超,毕竟被压迫了二十年,他们以为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继续折磨他。经常会找他要钱,那时候我就隐隐觉得董泽超会被他们逼疯的,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也许一直处在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一旦脱离了那种环境,再想让他回去,根本不可能。
所有人都有一个临界值,一个忍耐的临界值。果然董泽超不堪其扰,准备将一直给他带来噩梦的董其华和凌淑珍解决掉。我也不知道忠睿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他或许对董泽超有着微妙的愧疚,不想看着他弥足深陷,不可自拔,走上犯罪的道路,他一心想要帮他。
一次我收到他的紧急电话,他说要去董其华家里,因为他打听到董泽超约了两人见面,十有**会动手,他说他要去劝阻。那时候我刚刚做完手术,我一听急了,刚要劝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就把电话挂了。我记得当时吓得浑身发颤,他还真是个爱惹事的混小子。
我当时连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开车往董其华家里赶,可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连天的大火。我吓得踉跄着跑过去,看着那破旧的院子在大火之中焚烧,一声声地喊他的名字。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我在身上浇满了水就冲了进去,刚把他拉出来,房子就倒了。
真的是惊魂一夜啊,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当时我先是给他做了急救措施,又用浸透水的衣服包裹着他,那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是重度烧伤了。我很佩服他的毅力,即使到了那种时候,依然没有放弃,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你的名字。
小鹦姐,小鹦姐,当时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我就头疼,那简直就像是魔咒,比唐僧的紧箍咒还磨人。你知道吗?我真想拿块砖头砸醒他,既然那么爱你,既然那么舍不得你,为什么还要去冒险?!为什么还要把命搭进去?!
我把他带回医院,立刻就召集人给他做了初步的手术,那时候刚刚被火烧,他的身体还不能接受植皮和整型,只能暂且保住性命。就那样他在床上躺了一年,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且由于眼部被烟熏,刚开始是看不到的,他就像个盲人一样,世界都漆黑一片。
那时候他虽然活着,却像死了一样,他不让我告诉你,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恢复。他说,与其让爱他的人跟着痛苦,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也许是上天怜悯,两个月后,他可以勉强透过烧焦的眼皮,看到一丝亮光了。
可即使眼睛好了,他身的皮肤却没有一处完整的,整容手术再成熟,也不能保证完成功。而且他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整容手术,还有身的植皮,即使成功了,最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在那毫无任何希望的痛苦日子里,他整天躺在床上,对你的那点奢念,也许是他对这世间唯一的留恋了吧。
后来我只能找人拍了好多你的照片,让他心怀希望。你知道的,有时候病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自我。如果他的心里已经放弃了,那么没人能救回他。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得了癌症,没两年就死了,有些人却可以活到**十岁,心态还是很重要的。我知道那将是一个大手术,只能让他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能应对将要进行的手术。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无论何时,你都是他的光明女神,他开始积极地参与治疗,不会再抵触吃药打针,甚至更疼痛的手术,也能面不改色地坚持下来。那一年,你知道大大小小的手术,他经历了多少次吗?别人每天都是吃饭睡觉工作,他每天就是吃药睡觉手术。
他从未抱怨过一句,只因为我告诉他,只要坚持下来,快则两年内可以重新下地走路,变成正常人。对他来说,下床走路就意味着可以去见你了。他的状态一直让人很担心,白天还好,晚上经常叫不醒他,感觉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一样,又好像魂都不再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等他睡下去,第二天就再也叫不醒他了。可他又总是奇迹般的醒来,而且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我心里虽然好奇,但是想着他哪里也去不了,能发生什么事呢,最多也就是梦里见到你了吧,他才会那样精神奕奕。
直到几个月前,最后一次手术成功,忠睿的样貌已经完变成了另一个人,没人能够认得出他。倘若不是我天天看着他,或许连我都认不出他了。你可能也发现了,他的眼睛变成了琥珀色,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术成功后,他将眼睛部睁开的时候,就是那个颜色了。
世界如此之大,总会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或现象,既然无解,只要他好好的,我也懒得去探索了。他刚出院的第一天就跑去找你了,房子是我之前就买好了。我派人拍你照片,顺便了解一下你的近况,你刚刚搬过去的时候,我就把那个房子买了,我想着终有一天会用到的。
换了张脸,或许对他来说是好事,毕竟你以前因为跟他是表姐弟的关系,一直拒绝他,所以他不想重蹈覆辙,刚好利用新的身份去接近你,追求你。你或许发现了,他的性格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多,那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以前的身份故意改的。
对于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来说,突然变成一个滔滔不绝的人,也挺不容易的。由此不难看出,为了你,他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啊,我从未见过对自己如此狠心的人。或许爱情真的就像是毒药吧,中了毒只能当个疯子。”
“因为爱你,他可以为你收起木讷的一面,甘愿做一个备受嫌弃的唠叨鬼因为爱你,他会把你的兴趣变成他的兴趣,明明学的是管理,却甘愿去当个服装模特。爱一个人果然是没有理由的,无悔的付出,做什么都认为是值得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实我还挺羡慕那小子,也想遇到这样一个让我奋不顾身的女人。
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珍惜眼前人,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有第二次机会的。你当知道,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有人为此付出了很多,甚至是整个生命。就像一句话说的,当你觉得轻松时,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唐文生说完这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期许。
顾小鹦听完他的话,整个人轰然一震,只觉得天地倒转,浑身的血逆流,牙齿打着颤,仿佛世界都在呼啸,在崩碎的边缘。她从椅子上跌倒在地,冰凉的地板刺激着她的手掌,眼泪滑过眼眶,顺着面颊流进嘴里,苦涩的像是利刃。
唐文生见她突然跌倒在地,急忙站起身,将她从地上扶起,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顾小鹦轻轻地推开他,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机器人,一个人开门,走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医院的,感觉身都麻木了。她趴在方向盘上,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原来苏言卿就是薛忠睿,她却没有认出他,他是不是一直都很伤心?明明做的菜是一个味道,明明对她那么了解,知道她吃什么过敏,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为什么之前就没想到呢?一想到他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悲伤渐渐涌上心头,好似滋生的藤蔓,慢慢地侵蚀整个心脏,挣扎不得。
难怪他说自己没有腹肌,刚刚植的皮,不发生冲突反应就万幸了,还练什么腹肌啊!他明明一直在暗示她,为什么就没读懂呢?他昨天下午没有去医院,是不是偷偷地跟着她去了墓园?所以他才会知道她的行程,并不是神算子,而是因为他一直偷偷地跟着她,从未离开过。
顾小鹦痛苦地拼命喘息着,就像是被抛上岸的鱼,我该怎么般?忠睿,我没有认出你,明明那么熟悉的,却偏偏没有认出你。在你痛苦的时候,我也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果然是个失败的人,爱情中的sr!
为什么之前不多关心他一些?只要她给学校打个电话,就会知道薛忠睿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室友,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去问一问呢?倘若不是偶然接到了唐文生的电话,她是不是就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她是不是会因此与他擦肩而过?就像老婆婆说的,失去之后再后悔?
顾小鹦用手难过地捂住眼皮,忍不住呜呜哭泣,好似受伤的小兽一般,柔弱无依,浑身弥漫着悲伤。正当她哭得无法自抑时,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唠叨鬼”,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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