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文明 第96章 移山 其四十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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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果然还是失算了么？

    “哎？”

    看着黑暗之中逐渐消失点点亮光，以及某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无情男人。

    曾经，自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头一次获得了可命名为喜悦的正面感情，——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世人被称为「人皇」的男人所带来的呢。

    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用来刺痛和打破以及摧毁自己那不完整的情感与自己那扭曲不堪的自我的利器啊。

    得不到答案，因而痛苦过，也挣扎过，但高贵的魔王还是反抗不了刻在她灵魂深处的绝对指令，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对自己的本质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就只是一具可供控制的人偶罢了，恶魔首次对于自由产生了一点点的渴望了呢。

    而今的处境，也一如那一晚的自己所得到的那个意义不明的答案一般！全都！一样的意义不明，一样的谜语人呐。

    “为什么这么做？父亲，这么做难道是必须的吗？”

    “是的。”

    “那么我呢？”

    “”

    “父亲大人，不要沉默好不好啊，到底该怎么处理我呢？——我不过是一具人偶吧？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要那般虚伪啊？”

    “我虚伪吗？”

    “难道不是吗？父亲大人的真实目的难道不是把我送给那些神明们吗？为什么要如此做作呢？以为我是一无所知的顽童吗？”

    “是也不是，就像你偷听到外面的话语一样，我是同伴——不，这么说也不对了”

    看着自己的创造者，用着极度悲伤的眼神，不疑有他，认为自己这意义不明的一生已然到头了。

    “我可能不是你的同伴，但绝不可能是你的敌人，这也是「我」对于「自己」的挑战吧，我的体内不止有一股的意志力量，针对于眼下的状况，有两条命令可供我执行，一条是执行命令，「摧毁你的精神，然后再将『你』送给神明的仆人」，而这另一条则是凌驾于方才那一条之上的更高级别的指令，那就是「一定要保护你」，「保护我的孩子」！”

    “哎？”

    “现在我确实可能不是你的伙伴，但你还是要记住了，「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做出这样失败的选择的，接下来的我会因为这一临时起意的违约行为从而陷入一时的沉睡之中，而在此期间束缚你恶魔力量的枷锁就将会解开，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掌控这股狂暴的力量就需要你自身的空间之力作为容器，这样一来，即使是人类之法，你也有机会修习了吧？”

    “为什么？”

    “诚如，你所说那样，——我不够完美，也只不过是一个十足的虚伪之人罢了”

    “这样可算不上什么回答！”

    吼出来——似乎是要把自己那满心满心的疑惑与迷惘全都喊出来！

    “回答吗？答案么我——相信他们的话语会更有说服力吧，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要做什么都是自由的了”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明白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不明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要放弃任务——不明白这个男人最后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指向这一片黑暗的某处。

    不明白的事物太多太多了，感情上理解不了，尤其是自己！——不仅没救下几个人，而且还已经把全城的所谓的食人族给灭了——可并没有负罪感，可并没有迎来感情上的崩溃，可并没有迎来绝望——没有陷入绝望的黑暗世界之中。

    仿佛是有人早早地就替弱小的自己承担了一般，仿佛是有人从自己的心中拿去了如血又如死亡的痛楚一般！

    「走吧，救世主大人」

    突然听到的话语，突然发现自身的四周一片亮光，数不尽的人形光点就在自己的身边环绕盘旋。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最后所指的意义吗？

    不由出声问道。

    「要去哪里啊？现在的我杀了那么多人，明明是来救他们的啊，结果全给杀了，而这一切还是我自己干的，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资格去做些什么」

    「谢谢你。」

    哎？

    接触到了无法理解的话语，不由发出噫噫之类的狼狈之音。

    「我不恨大哥哥哦~~我们都不恨大哥哥哦！」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

    好不容易鼓足大概名为勇气的事物，他终于选择了抬起头来，直面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然而，所见到的人们全都朝他露出了笑容，那不是冰冷的嘲笑，也不是时常见到的疯子笑语，更不是自己想象当中的指责，目前的情况完全与自己所想到的世界完全相反。

    终于在此上演了与绝望与死亡与残酷与血腥所不同的场景。

    是的——眼下在他们脸上的笑容相信是足够温暖之物，可自己明明还在稍不久之前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

    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一故事对生命没有玩弄的意思，只是神之世界确实是已经残酷到了死亡才是救赎的可怕地步。

    「因为你将我们从那个地狱之中救出来了啊，接下来的我们马上就要前往人之界，那位大人说是会妥善处置我等的啊，不过那位大人还跟我们说，走之前一定要向您表达谢意，而我们也正好也有此意图，因而，一直等到现在——」

    「是我逼迫你的男人自杀的啊！」

    空石还是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她吧？就是——刚刚那个屠龙男人的心爱女人，那个注定无法救赎的家伙可是相当悲惨的死去了啊！而且是自己亲手送走的！这要如何被原谅？

    明明双方都有站得住脚的地方，可作为机械人偶的自己却采取了一刀切的做法，让那个男人满怀悲伤的感情而死。

    「啊您的眼睛当真是厉害！」

    当下，女人露出悲伤的神色，毫不掩饰这一点或许才是人类吧，可女人却说——

    「我会在下一世里一直找他的，他所犯下的罪孽与您不同，而我们均是被神们利用的名为所谓新人类的工具罢了，是您替我们解脱束缚了啊，过往的罪孽不会消失，必须认可这点赎罪才行，您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可被指责的地方，但让我们这些可恶的家伙向您表示一下感谢之情什么的！真的对不起，可怜的救世主大人现在只能得到像我、我们这样的可恶家伙们的感谢——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战斗早已经开始了！所以还是请您站起来吧！您必须站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

    「站起来！」

    「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站起来！！！！！！！！！！！！！！！！！！！！！！！！！！！！！！！！！！！！！！！！！！！！！！！

    铮！！！！！！！！！！！！！！！！！！！！！！！！！！！！！！！！！！！！！！！！！！！！！！！

    终于站起来。

    “可我还是动不了了”

    感情机制的浅薄，情绪上的肤浅，让她即使站起来了，也只不过身体上得到些许的激励罢了，从内心里来说，还什么都没有改变。

    面对这种状况，她缺乏最为根本的某件事物，此事物也就此成为了其继续奋战的关键节点，是的——她不懂得何为愤怒。

    因为不会这一点，因为还不懂这一点，到底让多少约定最终全都化为了乌有，即便是知道了对方的愤怒，知晓了向自己祈祷的家伙们的心情，女人之后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去认同一下善意罢了，最后——她还是没采取实际上的行动。

    永远徘徊在原地，好似永远地纠结着是否为「人类」这一件事情，作为人、作为人偶的感情并不充分，就只能永远的伫立在原地。

    「走吧，不完全的救世主大人。」

    「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我、我们来帮助你」、——！

    然而，代替无法动弹的变得如此笨拙的自己，当下就有小孩、又有人再度牵起了内心干枯的自己的双手——

    人们，众多的人的温暖灵魂在温柔地推着机械女人不断前行着。

    “为什么？我应该为了什么——我的命令——还是给我下达指令——吧——这么做才是最优解啊——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呢？」

    「大人还不懂吗？」

    「我们不想利用命令这种狡猾的东西来驱使救赎了我们的恩人呐！」

    「救世主大人您是最不该留在这里的人！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的话，真的有可能会死的啊！」

    「救世主大人，您应该去拯救更多人才对啊，这是您的使命。」

    「救世主大人，空石大人加油啊。」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大人感受一下我们现在的感情吧！」

    “什么？”

    「那一定是极为纯粹的事物！」

    「那一定能够给您带来战斗的勇气的！」

    「那一定是您现在最需要的可贵事物！」

    「那一定是属于人类的正常感情啊。」

    「相信，那足够让您动起来了吧！」

    「请您站起来吧。」

    「请您真正的站起来吧！」

    「请您克服掉存于内心的那种伪物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人类的温暖话语，某样汹涌的情绪，在此逐步壮大，逐步脱去了卑小的外衣，逐步逐步、逐步地开始了

    “对不起，我没有救下你们，尽管我是空间的主宰，现在却成了无能为力的废物，什么都没有做到，对不起，是机器的我遵从指令杀了你们”

    「大人，不必道歉。」

    「我们的人生，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权，在这里，弱小之人全都有着凄惨无比的经历，比比皆是，不想活着的死人，是的——对我们来说，死才是救赎了呢」

    「是我们该谢谢您啊」

    「这个世界，对于弱者的仇视永远深不见底」

    看着身边的人们，不由触摸着手边的这些闪闪发光的人们，相信这些灵魂全都是善良之人吧，但他们的人生被肆意践踏，成为了自己不想成为的恶人，到处替那些所谓的神杀人屠戮，到最后恢复记忆的时候又该迎来怎么样的地狱啊。

    “以前的我可真是一个混蛋啊！”

    不由出声谩骂感情上无比废物的自己——

    终于意识到的时候，或许是晚了吧

    而后，空石似乎终于注意到了某些本质——那些洋溢在人的灵魂上的闪烁光芒，那些全都是——

    “名为「愤怒」的感情么”

    「大人，终于意识到了么，是啊——一直以来，支撑着我们留在此处等候的力量，是那般不祥之物呀」

    「大人，这就是人类的愤怒了。」

    理解到了，这股极为纯粹的感情。

    于是得到了，人类的感情。

    「大人！」

    「我们的大人啊！」

    「一定怀抱着这种热烈的感情——！」

    「『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