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哪里不好,她想不出,今晚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除了胡总那里出了点小插曲力度不够外,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孟锦云神清气爽没发现乔妈的思虑。
她回到大厅,台上正在表演魔术,中场互动,互动完就是下半场的表演。
她不预备等到下半场了。
桌前,沈牧野的脸色好了不少,想来是陆淮南劝得不错,这种事,普通的女孩会恨不得粘在男人身边做解语花,但孟锦云不会,她很明白,及时的离开才是最合适的,彼此留出空间,男人保全了面子后会发现她有多知情识趣,是个知己。
她收敛了得意,温声道:“牧野,好点了吗?”
沈牧野捏着一盏冰裂天青瓷杯,目光放在沏茶的茶师身上,嘴里嗯。
“锦云,放心,有我陆淮南在,野哥舒坦着呢。”陆淮南也捏着茶盏,同样看茶师,“你快坐下,碧玺公馆这茶师的茶艺很是了得啊,有两把刷子。”
孟锦云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变化。
除了两个男人外多了个女人,女人是碧玺公馆的茶艺老师,很巧,也穿酒红色旗袍,当然,比不得她身上这条,但茶艺师气质清纯,细眉细眼一抹口红,颇有几分古韵。
安安静静地洗茶、泡茶、斟茶,规矩极了,如果不是陆淮南示意,孟锦云几乎要掠过她。
“你们什么时候点了茶艺师?”
“这是碧玺公馆六羽亭的特色啊,锦云不知道吧,我妈常点。”
六羽亭是宴会厅正当中挂的匾,谐音陆羽,其实这里白天也营业也有表演,下午场还有相声评书,典型的茶楼生意,只不过晚场兼具了会所性质,增添了酒水,表演也有所调整。
“知道归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兴致。”孟锦云没坐,她皱着眉盯着这个茶艺师,天底下就有这样巧的事,她长得可真像谢时暖。
“怎么称呼?”
茶艺师闻言抬眸,腼腆道:“含翠。”
“她的艺名。”陆淮南贴心凑近,压低声,“她也姓谢,你问到这里就行了,别继续了啊,我怕野哥想多。”
孟锦云白了他一眼,原本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牧野,好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都是无聊的表演,你要不要回去?”孟锦云腻声,“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沈牧野听了好似没听,目光仍放在含翠身上,他放下茶盏。
“来这里多久了?”
“半年了。”
“你看起来很娴熟,之前在哪里做过?”
含翠脸一红:“这是第一份工作,我才毕业一个月呢。”
难怪清纯,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孟锦云不由地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谢时暖,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谢时暖穷穿着打扮都非常朴素,不比她艳。
沈牧野大概也想到了,不冷不热道:“挺好的年纪。”
含翠低下头,流露出刻意的羞涩。
孟锦云实在忍不住,她声线拉高:“牧野!这种类型的女人你都看不腻的吗!”
沈牧野终于转眸,眸中寂然。
“锦云,你管的太多了。”
“这是我管的多吗?”孟锦云厉声,手一指含翠,“她跟谢时暖有什么区别,你吃了一次亏马上就要吃第二次?”
含翠鹌鹑似的缩着,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简直和刚才化妆间里伤心的谢时暖一个样子,真是见鬼了!
孟锦云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怪我拆散了你和谢时暖,故意撩她来气我,但牧野,你要讲良心,不能把叙白的锅扣在我的头上。”
沈牧野笑了一声。
“不扣,你说要去哪,我跟你去。”
“这还差不多。”
孟锦云皱着鼻子哼道:“先离开这里吧,我好久没回老宅的小院了,前几天家宴竟然忘了,咱们今晚回去好不好?”
她拖住沈牧野的胳膊将他拽起来。
“那淮南怎么办,他还没玩够。”
陆淮南恋恋不舍地看着含翠:“是啊,你们一壶茶都还没喝完就要跑啊!野哥,你不仗义了。”
“那你自己玩呗,我和牧野先走。”孟锦云拉着沈牧野就往门口走,“牧野,你说你非要带淮南过来,他”
咔!
舞台灯亮了。
主持人宣布下半场表演即将开始。
孟锦云背对着舞台,被那亮灯声吓了一跳,她心底没来由的一慌,脚下便迟疑,迟疑中,文绣迎面而来。
她大步进入会场,身后跟着穿工作服的康复中心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没闲着,他们一人搀扶一个老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纷纷落座,那些座位在舞台的右侧,包括刚刚胡总所在的地方统一布置上新的桌椅,方便老人观看聚集。
什么时候改的?
文绣一边指挥一边朝前走,转眼见到孟锦云,竟还礼貌地招呼。
“孟小姐,你这是要走?”
“文院长来这种地方团建?”
文绣温柔一笑:“沈太太来表演,我们就来捧场,差不多也算是团建吧,都是些能看表演的轻度病患,权当出来玩了。”
孟锦云讥笑道:“谢小姐还没告诉你最新消息吗?”
文绣摇头。
“那快点联系她吧,丢人丢这么大我都替你尴尬。”
孟锦云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要走。
不想,门口又进来了人。
林柏亭和一群男女老少,其中走在林柏亭身边和他讲话的那个,孟锦云认识,普惠医院现任院长,享国家津贴的泰山北斗。
怎么还有他们?
院长和林柏亭也落了座,就在康复中心那群老人的后头。
孟锦云愈发觉出不对,她四下打量,发现会场的变化不止一点,客人和座位都有明显的不同,侍应生频繁往来装点会场,似乎有什么仪式要举办。
而门口,不断有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客人进入,譬如,同为慈善基金会主席的熟人,还不止一个。
乔妈慌张跑上前。
“小姐,事情有变化了!”
孟锦云刚要问哪里变化,身后就响起了女声。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很荣幸能邀请到大家莅临现场,今晚,借碧玺公馆的宝地,金诚集团联合我们文白康复中心在此举办一个特殊的慈善晚宴。”
孟锦云猛地回过头。
谢时暖依旧是那一身宫墙红的襦裙,只是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在化妆间里那副崩溃的样子。
她示意舞台右侧:“这是一群患了阿尔兹海默病的孤寡老人,我们今晚募集的善款以及赞助都会成为助力他们康复的坚实力量。”
会场上响起掌声,谢时暖不紧不慢介绍,她介绍普惠的院长介绍专治阿尔兹海默症的教授,又介绍一些知名慈善基金会的代表,还介绍了到场的老板和阔太,各个名头漂亮,出身不小。
有比孟氏差的,也有和孟氏不相上下的。
最后,她介绍即将登场的表演嘉宾,有省级的有市级的,还有刚拿了奖的知名艺人。
名单很符合一个慈善晚宴该有的配置,完全看不出是临时凑数拉来的,好似筹备已久。
介绍完,她道:“接下来我会弹奏琵琶名曲《霸王卸甲》,开场小菜,为各位老师们抛砖引玉。”
霸王卸甲。
被十面埋伏的项羽走投无路,艰难困苦,不得不对着妃子哀叹奈若何。
孟锦云望着舞台上笑意满满的谢时暖。
她在明,她在暗,她志得意满,她仓皇无措。
局势就此一瞬颠倒。
她要做刘邦,而她成了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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