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行省,天剑市。
王氏祖宅。
此时会议大厅,安静的连针掉的声音都能听见。
庞大的空间内,只有寥寥数人。
“告诉我,现在网上的舆论是怎么回事?”十长老漠然道。
被急召回家的王港傀跪在地上,颤抖道。
“回长老,最近一直有势力捧杀我王氏”
“难道老夫蠢到需要你提醒我背后有人捧杀我王氏吗?”十长老加大了音量。
“不不敢”王港傀弯腰惶恐道。
“我现在问的是,到底是谁在捧杀我王氏!”十长老再度逼问。
“长长老我我”
双眼凝视着紧张到说不出话的王港傀,十长老继续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幕后真凶,只是不敢说,是吗?”
沉默许久,王港傀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十长老并不是在问话,而是想要一个处置他的理由。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真相
他的噩梦成真了,他真的变成了家族讨好王羡仙的牺牲品。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
他不甘心!
“长老,现在的舆论无非就一种声音,全国都把羡仙侄儿当成了骗子,把我王氏和汪氏当成了英雄,可我们都知道,羡仙侄儿的真正本领”
“一旦他参加这次大赛,公开展示自己的实力,舆论的回旋镖将会砸到我们自己身上。”
“网民不会承认自己骂错了人,他们只会将被戏耍的屈辱化为怒火,倾斜到我王氏身上”
“这是对我王氏的报复”
“您问我捧杀我王氏背后的势力是谁,我现在可以给您答案。”
“有动机,有能力能做出这件事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位。”
十长老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王羡仙是幕后凶手?”
“难道不能是他吗?”王港傀不甘道,“我王氏本就气运低迷,如果真的让王羡仙参加比赛,让他展现自己的实力,那舆论将会彻底淹没我王氏。”
“这是复仇,他对家族的复仇!”
十长老默默的注视着王港傀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不是复仇,而是污蔑,凶手不是他,也不能是他,因为他是我王氏天骄。”
指甲刺入掌心,王港傀无法接受自己的结局。
“那您认为,谁是幕后的推手?”
十长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看向旁边的族长王枭。
“老夫从不猜测,这件事族长已经查明了真相。”
感觉到长老犀利目光的王枭连忙开口。
“经过几日的调查,现已查明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天酒负责人王港傀,因其与王羡仙的私人恩怨,恐惧我王氏天骄的回归,所以私下买通水军,在网上大量宣扬虚假信息,企图挑拨王羡仙与家族的关系,并借此阻止天骄的回归。”
“目前,家族已经掌握确切证据”
王港傀呆呆的跪在地上,后面关于对他的惩罚,他都没有听清。
现在的他只觉得无比凄凉,他被彻底抛弃了。
他已经想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被家族带到自己曾经欺辱的王羡仙面前,跪地忏悔,乞求原谅
忽然,他觉得有些讽刺。
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家族安排,都是为了家族。
可是却最终沦落到这般下场
他的肩塌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
环顾四周,他看到了族人躲避的目光。
明明是假的
明明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
忽然,王港傀愣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两月前王羡仙被逐出家门时的场景。
在那么一瞬间,他体验了对方内心的凄凉。
“原来是这种滋味这就是报应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在大殿内响起。
“家族天骄王羡仙对他是个好孩子被赶出家门的好孩子”
“我是挑拨他与家族关系的罪人,也是推动舆论,让家族陷入舆论泥潭的罪魁祸首!”
“我害怕他回家后,会打击报复我,所以我才选择这样做。”
“这样的回答不知道长老和族长大人满意吗?”
“放肆!”王枭猛地起身,怒吼道。
王港傀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讥讽,身为牺牲品的他,已经无所谓自己的结局了。
“族长大人,你们无非就是想处理这个庞大的舆论炸弹,是啊,要是我的罪名被公开,王羡仙回归家族,这件事将会完美落地。”
“甚至你们还会将,把王羡仙赶出家门的罪责推到我身上。”
“这样一来,王氏就可以平安落地,最多也就背负一个家教不严的丑闻。”
“但这对拥有王羡仙和王北辰的伟大帝族来说,都不是个事。”
“家族罪人是我,背负千古骂名的人是我,而荣誉却是家族的。”
“完美,太完美了!”
祠堂内的其他几位高层,皆沉默不语。
而王枭也被气的浑身都在抖,他猛地起身指责道。
“王港傀,你身为王氏族人,为了家族做点牺牲怎么了?”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王港傀听后,脸色变得无比狰狞。
“受不了委屈?”
“我可以为家族流血,可以为家族牺牲,可是我需要尊严!”
“今天,你们给我选择了吗?”
“你们口口声声让我为家族牺牲,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敲定主意了吗?你们同我商量了吗?”
“什么都没有!”
“你们只是把我喊过来,告诉我,你必须死,必须为了家族死!”
“我的意志你们本来就不在乎,我就抱怨两句,您竟然还在这里说我没有牺牲精神?”
“我都要死了,我凭什么不能说句话?”
就在这时,十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宣泄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先想想自己曾经干了些什么?”
王港傀突然愣住了,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那个孩子的所做的一切。
今天这个局面,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没有资格怪罪任何人,更没有资格让别人同情他,从他开始欺辱对方的时候,就上了生死擂台。
他输了,所以落了个这般下场
怪不得任何人
沉默许久,王港傀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他被带下去前,他问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
“欺辱他的不仅仅是我,这样的家族,王羡仙真的会愿意回来吗?”
闻言,族长王枭沉默了,十长老也沉默了。
待人散去,王枭小心翼翼的凑到十长老面前开口问道。
“长老,计划成功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愿意回家的基础上的”
“要是王羡仙真不愿意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十长老深呼一口气,沉稳道。
“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必须要让他回来,他不满意我们的处理结果,我们就加筹码,加到他愿意回来为止!”
“最后实在不行,那就道德绑架他,到时候你和王剑年就跪在他面前,”
王枭的脸色猛地一黑:“这”
“怎么?”十长老目露凶光,“欺辱他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忘了?”
“让别人牺牲可以,轮到你这个族长不行了?”
王枭连忙回应道:“您您误会我意思了我只是担忧我的族长身份是否是否会让家族蒙羞”
十长老冷笑两声:“不把他找回来,家族一样蒙羞!”
“全国青年酿酒师大会马上要开始了,你也准备准备,去天酒市找他谢罪吧。”
说完,十长老直接拂袖离去。
只留下面色惨白的王枭。
与此同时,天漠市。
这里是华夏西北部的一个四线城市,因为靠近死亡沙漠的原因,这里的经济并不是很发达。
在城市郊区,有座宏伟的住宅群。
这里是天漠墨家的大本营。
更准确说,是曾经的天剑墨家。
“墨康族长,今天您必须要给家族表态了。”一位中年人漠然开口。
家族会议室内,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坐在首位的老人身上。
“你们想要什么表态。”墨康语气异常平淡。
“关于王羡仙,您外孙的表态!”中年人继续道,“这段时间,王氏一直在找王羡仙,你不同意帮忙也就罢了,如今王羡仙已经臭名昭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出手!”
“那王羡仙手里还拿着挽歌小姐留下的家族秘方,如此重要的东西,您交给挽歌小姐也就算了,现在已经找到他的行踪了,为什么不要回来!”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骗子,不折不扣的骗子,别人已经知道他来自王氏,也知道他身上流有墨家的血脉。”
“王羡仙敢公然与王氏叫板,是因为他背后有林久,有林氏撑腰,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本就是王氏眼中钉,这么多年一直夹着尾巴生存。”
“王羡仙这样一意孤行,我们势必会被王氏记恨上。”
“为了家族,我们必须要与他进行切割,我们”
划拉——
椅子与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墨康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看着那些不敢与他对视的目光,他直挺的腰不知不觉的塌了下来。
满腔的怒火,最终也化为了一声长叹。
“这些年,大家过得很苦,我能理解。”
“害怕是正常的,担忧也是正常的。”
“很抱歉,因为我的无能让家族变成了这般模样。”
会议室的人,听到老人这般话语,心里纷纷多了些酸楚。
他们心里很清楚当年的真相,那是家族长老的决定。
他们更清楚族长的能力,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还没有卸任。
“畏惧王氏责怪的话,你们可以自行决策,反正我这个族长也并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权力。”
“至于你们说的秘方,那是家族赠予挽歌的,并不是我私下给她的。”
“你们索要秘方,无非是担心羡仙那孩子会泄露秘方,我不认为”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一旁的中年人打断。
“他小小年纪已经开始酿假酒了,您认为他不会泄露秘方?”
“按您的意思,您要我们把家族千年的努力,都压在一个小骗子的道德上?”
轰——
墨康猛地挥拳,砸向一旁的中年人。
他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但那位中年人知道,他再称呼王羡仙为小骗子,后果就要自行承担了。
站在地上,沉默许久,墨康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佩。
“家族要我的态度,我不知道家族想要什么样的态度。”
“我只不过是条断了脊梁的丧家败犬罢了。”
“作为父亲我是失败的,因为我无法为我的孩子遮风挡雨。”
“作为丈夫我是失败的,因为我愧对妻子的遗愿。”
“作为族长,我也是失败的,因为我没能带家族脱离苦海。”
将玉佩稳稳的放到桌子上,墨康的双眸泛起了淡淡泪花。
“如今,你们想借着我的身份,用我仅剩的尊严,与那孩子完成切割。”
“抱歉,我做不到。”
“他们母子受尽屈辱,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有作为,从那时开始,我就被剥夺父亲与外公的身份了。”
“现在,那孩子经历磨难,你让我用外公的身份,落井下石?”
“我不配,是因为我不配当他的外公,我不会,是因为我这条断了脊梁的败犬,还有仅存的尊严!”
铿锵有力的话语不断环绕在祠堂,敲打在每个墨家人的心里。
他们比谁都明白,错不在族长,错在王氏。
可他们是弱者,弱者畏惧强者,他们只能
“这是族长玉佩”墨康将玉佩推到众人面前,“当初三长老信任我,才会在临终的时候交给我。”
“我辜负了他的期望,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今日,我自愿辞去族长职位,至于人选,你们自己决定吧。”
闻言,在场众人瞬间急了。
“族长,有事咱们好好商量,我们”
墨康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扛不住了,而且我身体不好,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让我这个老头子歇歇吧。”
墨氏族人的脸上露出了悲伤。
将玉佩交出后,墨康的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望着昔日同族的面孔,他也多了些许悲伤。
曾经的墨家,不是这样的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夕阳映在老人佝偻的背影上,显得格外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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