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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柜台后头的小二忍不住伸了伸头,瞧得眼睛发直,被掌柜的一把拖了下去,压着头不敢动弹。
桌边,慕容尘将那发冠拿起,托在手心。
莲花的蝉翼花瓣,便颤巍巍地动弹了几下,跟活物一般。
这样嚣张又瑰艳的东西,倒确实是个适合他的玩意儿。
可见,花慕青挑选这物件时,还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鬼三在旁边偷偷觑着慕容尘的神情,又道,“小姐在那金楼选东西时,那个天师当时也在旁侧,还建议小姐拿另外一枚钗子送给主公,可小姐没听,直接花了三万两,让掌柜的包了这个发冠。”
这话说得可讨巧了。
青凰有意压他,花慕青却无视了,毫不心疼地给他买了这么个漂亮的发冠。
慕容尘几乎可以想见,青凰挑拨不成,暗自郁闷的模样。
登时满心愉悦,拿着发冠,一转身,又上了楼。
鬼三在下头松了口气。
鬼十踮着一边脚蹦蹦哒哒地凑过来,嬉笑,“三哥,主公可是消怒啦?”
鬼三瞪了他一眼,“去去,别烦我。”
鬼十一把抱住他,“三哥,我知道错了,别嫌弃我啊!”
“……滚蛋!”
天字一号房。
花慕青正趴在浴桶里想心思。
后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灵儿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来。
便懒洋洋地道,“灵儿,悄悄我的后背,是不是被虫子蛰了,痒得很。”
不知为何,最近后背总是一遇热水就有点难受,又痒又痛。
慕容尘走近,便见到那张纤细柔弱的后背上,青色的纹画已经要淡淡地隐没下去。
只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却猛然看出那纹身的一丝规律之处。
他微微一皱眉。
而浴桶里,花慕青没听到回应,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下子沉浸在水里。
后背上的痕迹不见。
慕容尘眼波微动,转眼,便瞧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提防戒备地瞪着他。
“殿下,这样突然进来,是不是太唐突了!”花慕青有些恼。
又不是一次了,慕容尘怎么总是做这些让她猝不及防的事啊!
他若是个真正的男子,就这样几次三番地叫他瞧了去,花慕青岂不是要找根白绫一吊上去算了?
恨恨地咬了咬牙。
慕容尘却笑了一声,“唐突?又不是没瞧过,羞什么?”
花慕青气死,拢了拢浴桶里的花瓣,遮住身子,“出去,我要起来了。”
慕容尘却没动,只是托起手上的发冠,问道,“这是给我买的?”
花慕青一愣,点了点头,“嗯,怎么了?不中意么?若不中意,我下次再重新寻一个有趣的。”
慕容尘看她,“还要再给我买有趣的玩意儿?”
花慕青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同,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定是要殿下中意的才是好的么。”
想了想,又道,“这发冠确实庸俗了些,殿下不喜就不喜吧。我倒是想起,京城那家十分有名的玉铺子,叫石头记是么?似乎总店就是在江南。若是得了机会,我再去寻一寻,给殿下找一块佩玉。”
佩玉,是悬挂于腰间的玉饰,代表身份与地位。
而能送佩玉的人,也定是极亲密之人了。
花慕青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看慕容尘如今这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装束,腰间却没个佩玉,似乎单调了些。
便随口说了出来。
不想,慕容尘听了,竟是十分高兴的模样,点点头,“甚好,那为夫便等着娘子寻来的好玉了。”
花慕青呆了呆。
心说,这家伙还期待起来了。
不过,他最近说话怎么总是颠三倒四的?
但见他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就没扫他的兴致,只拍了拍浴桶,又道,“殿下快点出去吧,我要起身了。”
慕容尘瞧了眼那露在水面外的肩膀,以及浮动水面精致如水上蝴蝶一般的锁骨,低低一笑,“不用为夫伺候娘子沐浴更衣么?”
“……走!”
“哈哈。”
慕容尘笑着出去了。
外间,灵儿听到那笑声,露出讶色,随后,又朝净房的方向看了看。
半个时辰后,花慕青身穿藕丝琵琶衿上裳,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外披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通身光彩夺目地扶着灵儿的手,从楼上走了下来。
随着她莲步的轻移,头上的点翠金钗,明光闪烁,耀得人满眼纷呈。
可却都不及她那张绝代生娇的脸,叫人望一眼,便丢三魂,望两眼,便却今生。
慕容尘坐在桌边,单手搭在桌面上,不着痕迹又清晰地点了点。
鬼三瞄了一眼,与鬼十一起往后头躲了躲。
就见花慕青来到楼下,毫无美貌惊人的自觉,反而执起手里的青骨扇,也不展开。
只那扇尖,在鼻前轻轻一点,然后莞尔一笑,柔声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让这么多老人家跪在大街上呢?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老人家……
鬼卫几个一起看外头地上跪着的大小官员,可不,居然一个年轻的都没有。
还有一个年纪大的哟,估计再跪下去,都能直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鬼十嘴角抽了抽。
那青骨扇,扇架悠青,底下一枚价值连城的血玉扇坠。
单是拿在手里,便有一股子高贵典雅之态扑面而来,更不提花慕青本身的气度与雍华。
跪在外头的好些官员已经暗中听说了花慕青的身份。
当时心惊——这后宫一个妃子就能有这般的气势,那皇上与皇后,岂不更加高贵不可言说?
有机灵的,立刻就跪下去,高呼,“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无数人附和。
花慕青低笑起来,那一张脸,当真是惑乱众生的红颜祸水之相貌。
却无人再敢仔细看去。
唯独慕容尘,听到那些人的高呼,原本的好神色,不知为何,又压抑阴沉了下去。
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声音更加大了。
花慕青被他引去注意力,转身走过去,“哥哥,不是说要给我出气么?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一个个都存了心思地为难哥哥么?”
这话罪名可大了。
这些官员分明是听了慕容尘要端了城主府的风声,赶紧过来表示衷心的。
被花慕青一句就给归到不轨之心那边去了。
九千岁是什么人,他们没见过,可也听过啊!那是杀人不眨眼,连皇亲国戚都是说能砍了就砍了的主啊!
当即吓得连声哀嚎辩白。
慕容尘抬眼,就见花慕青用扇子遮着唇角,掩去那一抹恶劣的坏笑。
分明是故意引了那些人惊慌失措,出丑百态的坏模样。
手指点桌的声音倏然停下,瞅了花慕青一眼,然后斜斜地瞥了眼外头满地跪着却又不敢进到迎仙楼里的大小官员。
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聒噪。”
明明声音不大,落在众人耳里却如雷贯耳,原本有些吵的众人,倏然噤声,空气中,陡然一片死寂。
花慕青转眼,便瞧见那些人脸都白了,明明冬日里,却冷汗淋漓,生怕被这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大魔头一刀给劈了的模样。
有些好笑。
可随后,一股子莫名的心疼,却慢慢地浮到了心头。
她再次转眼,看向面前的慕容尘。
前生,她深居宫中,对他的事,从来只是听人说,可偶尔的面对针锋时,却又从看不出他传闻中的暴戾残忍模样,只觉得这人比宫里那些木偶有趣多了,鲜活又灵动的。
重生之后,她与他虽不是日日相处,可也一起经历了许多。
慢慢地便看到,这人,果真是有惊世的治国之才的。且虽然性格阴暗了些,也惯来的喜怒无常,情绪随心。
可他,真的没有错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也没有传闻中的那样随心所欲,将朝政把玩于手里,做那些以权谋私为官不仁的恶事来。
相反地,花慕青一次次地看到他,兢兢业业地守着大理的江山。
就算是心下不乐,可这出京的一路,前有丛山城的官匪勾结,后有东山城的作恶城主。
她以为他不会理,可他,却从没有无视过。
不眠不休地调查,清缴,还一方的安宁。
然而,外人却还是因为他手段的血腥,说他是魔,是鬼,是祸害。
花慕青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青骨扇。
就见慕容尘懒洋洋地说道,“走吧。”
“去哪儿?”花慕青心思还没收回,下意识问了一句。
慕容尘顿了下,斜眼瞄她,见她懵懵的样子,不由浮起几分浅笑,点了下她的鼻尖,“不是要出气么。带去瞧瞧。”
花慕青这才想起刚刚自己随口说出的话,本是戏弄之词,不想慕容尘还真的准备带自己去处理那城主府。
抿了抿唇,然后朝慕容尘莞尔一笑,“那就有劳哥哥了。”
慕容尘看着她眉眼弯弯的娇俏样子,片刻后,收回目光,低笑一声,负手,朝门外走去。
门口,跪着的官员立刻主动让出一条道来,程无人敢吱声。
直到花慕青被慕容尘扶着上了马车,两人及一众鬼卫扬长而去,才有官员终于撑不住,一下子晕倒过去。
众人却不敢松气,忙又爬起来,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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