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没有回答梁利生的问话,只是把枪丢给他,然后就转身走了。
边走,她边从兜里掏了一枚口罩出来戴到了脸上。
当然了,今天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管鬼头荣是怎么死的,死了就好,还没时间闲聊。
他们得要开始善后了。
……
宋援朝的脖子都被勒青了。
他是扬面捅的人,此时他还是躺的姿势,在鬼头荣怀里。
鬼头荣咽喉上流出来的血糊了他一脸,他也不抹一把,在试对方的鼻息,试到确实没鼻息了才踉踉跄跄的朝梁利生奔了过来:“梁叔,上面有人,有四五个。”
他们之所以要把鬼头荣引到西区码头,是因为这儿是香江岛上最空旷的地方,也是聂家的地盘,好做手脚,但这儿再空旷也是市区,公路上的围观者会通知狗仔。
香江狗仔们会第一时间赶到,来搞新闻拍画面。
从宋援朝的角度看高处的公路,就可以到上面,有四五个人在路沿处围观,他虽身在香江,但还是内地思维,觉得只要死了人就算犯法,怕要惹上官司,坐牢。
梁利生扬手,说:“不碍事,上面还有人的,搞得定。”
他倒不怕官司,因为从一开始故意让聂耀被记者拍到,就是为了圆此刻的事。
但他很头疼一件事,那就是在这桩案子里,聂钊和韦德都计划要让聂耀死的,他也早认命了,做好准备要看着聂耀去死。
但直到现在聂耀还没死,怎么办?
聂耀人目前还在仓储箱上,公路上的记者应该刚刚赶到,因为高度的原因,聂耀自己是上不去的,上面还有公司的人在帮忙阻拦,一时半会倒不怕出事。
但就怕聂耀不管不顾,非要冒险往上爬可就麻烦了。
所以梁利生喘口气,得去阻止这件事。
还有就是,他还要面对一个非常残酷的局面,那就是,鬼头昌的两个亲人,鬼头荣和青头贝死了,事情是要上媒体的,聂家也必须认账,聂氏上下口径也必须一致。
而聂耀是个麻烦。
聂氏不可能永远关着他,可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清状况,要警方介入了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死,永远的闭嘴。
可是该由谁来送他上路?
咬牙,梁利生把AK丢给宋援朝,掏了手枪上膛,再看看叉车,甩甩手臂正准备要往上爬,抬头一看,却发现陈柔已经站在叉车上,正在往仓储箱上爬了。
梁利生手拍大腿,本来一脸愁苦,蓦的就乐了。
所以她刚才丢枪给他,就是为了爬上去找聂耀,去消弥事情吧。
他心说在她小时候,他就没看出她是这么机灵一个孩子呢?
陈柔此刻上去,会暴露在记者的镜头下的。
但就说她多聪明,她居然给自己准备了个口罩,然后把脸遮起来了。
当然,既有人先去处理聂耀,梁利生那么一身肥肉,也就不跟年轻人抢活儿了。
事情要一件件处理,他摘了大哥大:“喂,韦德,你在上面吧,没看到记者?”
扬天看看,再说:“没有暴力阻拦是对的,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记者,但一定要记下是哪家媒体,明天我亲自上门,一家家摆平。”
挂掉电话,立刻又拨号:“老板,您还待在原地,不要妄动也不要下车,至于阿耀,我,我……为了大哥大嫂几十年拼出来的江山,我知道该怎么做!”
鬼头荣在咽气的那一刻就是过去式了。
hank和ram俩眼看远处有记者,为了防止被拍到,索性堵在了集装箱的口子上。而宋援朝从梁利生的哽噎声里听出些什么来,一下子后背发出一身冷汗来。
攥着把AK,他既震惊又愤怒,还难过,也无比的无力。
……
再说仓储箱上面。
陈柔刚刚爬上去,就听到头顶有人在说话,而且是熟人。
是安秘书,他在大声说:“我知道大家来一趟不容易,大家也都很辛苦,但是千万小心点,不要探头探脑,下面有悍匪,正在枪战,不要再探头了,OK?”
虽说整件事情也就十几分钟,但在这十几分钟里,人都是在流动的。
公路上面目前有几个举着相机的人,那都是记者。
韦德也在这儿,肯定也派人阻拦了,但香江的狗仔是拦不住的,总有漏网之鱼。
安秘书带着几个秘书,正在想办法阻止记者们拍照。
那么聂耀呢,他在哪儿?
天已经全黑了,公路上的路灯照不到码头,仓储柜上一片黑暗,一眼没扫到聂耀,陈柔都以为是不是爬错柜子,不过就在这时她听到湾岛仔的声音:“不要再挣扎啦,信不信我拿臭袜子堵你的嘴?”
见不得光的事情,还得见不得光的人来办。
韦德带的人拦不住狗仔们,但是湾岛仔可是一把善后的好手。
从公路到仓储柜,中间有大约2.5米的距离,还有两米的落差,湾岛仔不愧香江第一man,他不但跳下来了,还把聂耀给摁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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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柔弯腰歇了口气,揉了揉自己被摔青的背,在零星的闪灯光中靠近湾岛仔,见聂耀都快被他压死了,想了想,伸手,先拉聂耀的手。
聂耀好比惊弓之鸟,而且他是见过陈柔砍人的,他仰躺着,在看到陈柔的那一刻,哪怕她戴着口罩,他都被吓的尿都管不住了。
他疯狂挣扎,被湾岛仔捂着的嘴巴里也呜呜哇哇的。
陈柔得让他安静下来,捏了捏他的手,她说:“聂耀,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聂耀依然双眸里满是恐惧,但总算不挣扎了。
陈柔可是当着他的面把梅宝山削成根棍儿的人,确实要想杀他,他早死了。
她明明曾经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但现在却成了死神一般的存在。
聂耀的死神。
“湾岛仔不但没有欺负过你,还天天给你喂饭,冲凉,换纸尿裤陪你看恐怖片,比你妈咪对你还要好。”陈柔再问:“你好意思一被放出来就打他?”
湾岛仔差点委屈的都要哭了,对啊,擦屎揩尿二十多天,养了一头白眼狼。
陈柔猛然一把提上聂耀的西服,将他的头搡到货柜沿边,说:“闭嘴,然后跟我一起乖乖下去,不论是要你生还是要你死,从今天开始,我保证以后不囚禁你。”
比生和死更可怕的,是被囚禁着,每天看731部队的纪录片和电影。
生活不但没有希望,还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惶恐。
聂耀总算被震慑住了,猛点头。
为防他乱喊乱叫,湾岛仔依然没有松手,但将他扶了起来,要把他送下去。
上面不怕死的狗仔们也露头了,有人一看就说:“那是聂钊吧,聂总怎么了?”
还有人狂摁快门,大声问:“他们都是谁,聂氏的保镖吗,聂氏有女保镖吗?”
另有人在大叫:“聂总,能跟我们说两句吗聂总?”
就在众目睽睽下,湾岛仔先跳上叉车再伸手,陈柔把聂耀扶起来,送了过去。
还好聂耀不算太蠢,没敢再大呼小叫。
否则陈柔随便‘一失手’,他就能后脑着地摔在地上。
那么他即使今天不会死,也会脑干出血,成为永远躺在床上的植物人。
……
再说下面。
直到听到砰的一声车门响,梁利生才惊觉聂钊居然下来了。
不过也不怪他,一则宾利车的发动机声音太小了,堪称静音行驶,再则梁利生还在想如何解决聂耀的事,分了神,也就没有关注到老板来的事。
聂钊当然没有直接过来,那样他会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
他在远处,示意码头经理打开了一间仓储库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梁利生不大高兴,但也跟了进去:“老板,您是话事人,这么危险的地方……”
聂钊在探头看外面,说:“梁叔,去扶阿柔一把。”
湾岛仔搀着聂耀正在慢腾腾的往下溜,陈柔是用跳的,她跃上叉车再扳着叉车的后视镜整身一个旋转,正好宋援朝搭了把手,转眼间她已经稳稳落到地上了。
梁利生就知道陈柔不需要他帮忙的,他回头问聂钊:“于sir还在?”
于峥嵘当然要来现场,毕竟想聂钊死的人是他,而非鬼头荣。
“在。但有记者在拍,他不会过来。”聂钊说:“还有,韦德早派人给他录像了。”
梁利生说:“韦德人很稳妥的。”
手段狠辣又心思缜密的大警长,要收集他的证据可不容易,得要一点一滴的来。
韦德的任务就是策划事件,并收集于峥嵘的犯罪证据。
梁利生刚松了口气,听到身后有唔唔的声音,老爷子后背猛然一僵,旋即扬了扬手,招的却是hank和ram,他俩秒会意,赶过去一边一个,抓住了聂耀的胳膊。
俩兄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面对面了。
同色同款的西服,同样的发型,同样惨白的肤色,一样标致的五官。
但是聂钊的眸子里满是锐气和寒意,而聂耀的眼睛里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湾岛仔伺候了聂耀一阵子,也大概猜得到会发生什么,松开了他。
陈柔则在伸手问宋援朝要AK枪。
宋援朝也猜到会发生什么了,所以他拒绝了,没有给陈柔枪。
但他的那点小心思聂钊当然早知道,所以一直陪着老板的sam走了过来,从宋援朝手中生生拽过AK交给陈柔,然后双手抱臂,大剌剌的挡到了宋援朝的面前。
宋援朝是真的没有杀过任何一个平民,他受的教育也不允许他那么做。
他唰的回头,目光牢牢盯着陈柔,再看看她手上的枪,终于还是狠狠的摇头。
别看陈柔年龄小,但在宋援朝心目中,她和他的领导们是在同一位置的。
可现在他不懂她了,他直觉她要杀人,这让他很崩溃。
因为在他所受的教育里,一个人是否有罪,需要法庭来裁决,也只有法庭才能判一个人死刑,他现在在香江所做的一切,以后回去都是要跟组织坦白的,他也不希望陈柔沾人命。
当然,他知道只要聂耀死就会省去很多麻烦,对聂钊是好事,对剿匪和回归都是好事。
他也知道聂氏能在如此混乱的香江稳踞首富之位,它的话事人就不可能是善茬,但他还是接受不了,作为正义的一方,他们随意的去杀戮普通人。
他想上前,想要阻止陈柔。
但Sam拿胸肌顶他,又推他,用英文说:“嘿哥们,冷静点。”
陈柔提着AK,也只是回头淡淡扫了宋援朝一眼就进仓储库了。
立刻,ram和hank把仓储库的门从外面锁紧,然后三个老外一起盯着湾岛仔和宋援朝。
湾岛仔也知道跟保镖们讲不通,还特别讨厌聂耀,但人嘛,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谁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呢,所以他摊摊手,对几个外籍保镖说:“其实聂耀也就不讲礼貌而已,但他人还蛮好的啦,反正就,他真的挺可怜的喔。”
宋援朝则踉踉跄跄退到水边,看一眼天,再低头看一眼水里的自己,哀怨的来了句:“到底什么时候回归啊,这个操蛋的地方,娘希区的,老子真的要受不了啦!”
……
那么,聂耀今天真的非死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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