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之后,陈飞宇咬着嘴唇,手里紧握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峰子,你这个主意可真不好办啊!”
他嘴里不由自主地低声念叨,几次都想给邵峰打电话,但又想起昨天邵峰曾经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联系。
就这么来回走了十数趟,陈飞宇心中依旧杂乱无章。这时,办公室外有人经过。他赶紧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故作镇静地翻阅着桌上的资料。
那人走远之后,陈飞宇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余的,从办公室外边根本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嘴里念叨:
“再这么下去,用不着他们动手,我自己先成神经病了!”
随后,他拿起手机,想看看从京华到津门航天城的路线。就在这时,他翻到了自己之前去北美时候的机票信息记录。又想起之前林雨疏曾建议过,出行最好是乘坐esdc的专用交通载具,他忽然有了主意。
陈飞宇先用esdc平台查询了勤务部门今天所有交通载具的安排计划,发现了其中有一趟前往大阪的专线航班。在闭目光沉思了半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勤务部门的电话。
“陈总,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看到今天有一个专家组要乘坐专用航班前往大阪,是吧?”
“是的,陈总。”
“我看飞机上的空位还很多,你给我安排下。我也要搭乘这架航班,让他们在津门机场停靠一下。”
电话另一头迟疑了片刻,这在陈飞宇的意料之中。因为津门航天城离京华仅有200公里,这种距离乘坐航班显然是不太合理的选择。
“陈总,这个距离上乘坐飞机恐怕不是最佳选择。我们可以为您安排直升机或者高铁,您看如何?”
陈飞宇故意带着些官僚的腔调,说道:
“怎么,我不能乘坐航班吗?”
接线员慌忙地解释道:
“对不起,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当然可以。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延长专家组的行程,专程送您过去。”
陈飞宇放低了语调,说道:
“是我不好意思,刚才的话说重了些。你们也知道,我刚刚经历了空难,现在对坐飞机有心理性过敏反应。但我这个工作性质肯定离不开飞机,我咨询过心理医生,他们建议我多乘坐短途航班进行脱敏训练,情况就会逐步好转。”
电话的另一头长出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陈总,我们会立刻为您安排,请问您需要更改出行时间嘛?”
“不用了,按照原定计划起飞就行了。”
“好的,陈总。很荣幸为您服务,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哦,对了。派辆车过来,送我到机场去,现在就来。其他没有了。”
陈飞宇知道,勤务部门的车都是带有安全防护设计的装甲车,并且有全程网络监控。
“好的。”
挂掉电话之后,陈飞宇用纸巾擦去前额和鼻尖上的汗珠,自语道:
“我和这么多esdc的专家一起走,你们总不敢轻易动手了吧。”
......
下飞机之后,林雨疏的助手小张已经等在候机楼了。
“陈总,林主席今天的行程有点变化,正好现在有空,就让我来接您过去。”
看到小张,他心里“咯噔”一声。这位脸上总是带着阳光微笑、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此刻在陈飞宇眼中却仿佛是在透着诡谲的神情。
陈飞宇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回应了一句:
“哦,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穿行在泥泞的都市中,陈飞宇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实际上他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前排开车的小张和周围经过的车辆。每当小张的目光通过反光镜看向自己,或是周围有车子一连三个路口还在附近的时候,陈飞宇心中总会升起难以抑制的紧张。
他从提包中拿出一本书放在小桌板上,那也是他包里唯一的东西,刚刚翻开,开车的小张就说道:
“陈总,您要处理资料的话,我就开慢点。”
陈飞宇心头一颤“这小子一直在注意着我,他是不是在等机会!后边有辆车已经跟了我六七条街道了!”杂乱的念头涌上了陈飞宇的脑门。
但转念一想,察言观色不就是领导助手的基本素养吗?而周围那些满身泥浆的车子,或许根本就不是同一辆。他随口答了一句:
“这津门路上的车子好像比我们京华要多很多呀!”
小张笑着答道:
“是的,津门的重工业要比京华多,又是港口城市,车流量是要大一些。”
陈飞宇通过后视镜仔细观察着小张说话时候的眉目变化,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细细思量,如果小张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那自己一直绷得这么紧,反而会引起对方的猜疑。
但前几次的遭遇让他也不敢轻易排除小张的嫌疑。陈飞宇定了定神,想着:
与其这样被动地招架,不如抛砖引玉,试探一下对方。如果小张真是神秘组织的人,至少做出一副令对方安心的姿态,让对方不急于下手。如果不是,那就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了。
陈飞宇把手中的书举到小张看得到的位置,悠悠说道:
“你正常开车,不用减速,我可不是处理什么公务。我在看小说,这书你看过吧?《三国演义》。”
小张依旧是那副谦恭的神态,说道:
“当然了,不过是在小时候了。现在工作那么紧张,想看也没有时间了。”
陈飞宇微笑着摇头道:
“我就是前段时间把自己逼得太紧,一心想把凌云塔系统完善了,结果这按下葫芦浮起瓢,问题比以前还多了。我现在这个状态,强行工作可能只会越搞越糟。”
小张轻和地笑道:
“呵呵,您说得对。我记得有一位哲学家说道。当发现前进方向错了的时候,停下来就是最大的进步。”
陈飞宇眉梢微微抖了一下,这句看似附和他的话里,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劝退的意味在里面。他把书翻到书签的位置,一副欣然的样子说道:
“我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关二爷单刀赴会。对了,小张。你说这关羽明知对方想置他于死地,怎么就敢一个人到敌人的阵营里去赴宴呢?”
陈飞宇眼睛看着书页,但余光却注视着反光镜里小张眼神的变化。他眼珠来回动了动,说道:
“额...小时候读到这个桥段的时候,觉得他真是英勇无畏。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鲁莽和草率了。要是鲁肃真在席间布置了刀斧手,那也就没有后来的威震华夏了。”
陈飞宇呵呵地摇头,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说道:
“我以前也和你想得一样,但现在再看,感觉就不一样了。关羽敢于单刀赴会,除了勇武和胆识。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全局有着充足的了解,对于各方突发情况有了相对考量后作出的慎重决定。
关羽料定了对方不敢、也没有必要在那样的情况下对他动手。他用非凡的智慧和超群的战略眼光,踩住了对方的底线。这才有了传诵千古的传奇故事。你说对吗?”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虽然看着窗外,但余光一丝也没有放松对小张的观察。只见他眼神失焦了几秒,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犹豫和彷徨。但很快就又眯成了一条线,笑呵呵地说道:
“您说的还真是,我是真没考虑到这一层,还是您的眼光独到。”
陈飞宇呵呵地笑道:
“你还年轻,等你经历了足够的风雨,看问题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现在的风雨可比以前猛烈多了。”
这时,前方一辆运载地下城渣土的重型货车掀起泥浪从对向车道呼啸而来,铺天盖地的泥浆瞬间把车窗全都封上了,车内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陈飞宇心中却一片泰然,他虽然依旧不能肯定小张是不是猎手之一。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敢这么快对他动手。
前后雨刷将光明再次带回到了车内,车子继续向着航天城前行。陈飞宇前后看了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前边小张的眼神不再那么诡谲,而后方也没有了一直跟着他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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