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间客栈。”
雍州地处江南,天气燥热,如今他们个个一身臭汗,活像个行走的臭球。
见雍州刺史之前,她得先找个地方洗个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不然这样直接去见刺史,怕是连刺史的面都未见上,就要被轰出来了。
众人牵着马沿街通过,无意间撇过头时,却发现深巷中正躺着一排排衣着破烂的男女老少,个个面黄肌瘦
“王妃,这些人应当都是南边来的难民。”
苍流叹了一口气,他上一次来雍州时,城内还没有这么多的难民。
一旦战乱开始,苦的终究是老百姓。
君凝扔给身边影卫一个荷包,道:“去买些吃食来分给他们。”
几人愣了一下,拿着钱袋子,一时之间有点儿无措。
“王妃,难民数量太多,您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若是因着这些引起骚乱,惹得百姓不满,可就不好了。”
君凝沉吟片刻,缓缓抬头,望了望天,道:“那就等到天黑时,你们再将吃食分给他们。”
“属下遵命。”
兜兜转转了一阵子,他们终于在城中找到了一家还未客满的客栈。
离谱的是,那掌柜的一张口便要五十两银子,比寻常整整翻了十翻儿。
更何况上一位何人还只要三十两,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成五十两了。
“不是,你这人怎么坐地起价?”
苍流当即就不乐意了,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掌柜的未免狮子大开口了。
店掌柜不以为然,甚至用鼻孔看人。
他略略瞥了几人一眼,嘲讽道:“你们啊,看到对面的巷子了吗,没钱就睡那儿去,少在这儿废话,你不想住有的是人想住。”
“你!”
“苍流。”君凝忽然开口,抬手将二百两银子扔到了柜台上,“四间上房。”
掌柜见钱眼开,抬手扯开抽屉,一气呵成将银子扫进了钱匣子里。
“几位客官,多有得罪,楼上请。”
“哼。”苍流冷哼一声,最是看不惯这种人。
“连日来奔波劳累,辛苦你们了,今夜好好休息。”
“是,王小姐。”
如今在外面,若是再称呼王妃,被有心之人听去,反倒会惹来麻烦。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君凝才终于觉得这几日来的疲惫被洗去了三五分。
但时间不等人,如今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夜深人静时,君凝悄然推开门,抬眸便看到苍流抱着剑靠在门口。
“王妃。”
“不是让你们去休息吗?”他怎么没休息?
“属下猜王妃今夜有要事处理,便私自守在门外了,无论王妃做什么,还请带着属下,我绝不拖您后退儿!”
君凝扶额,萧墨渊果然什么都料到了,苍流是这些影卫之中最聪明细致的一个,所以他才让苍流跟在自己身边,若是换做了沧影,或许想不到这些。
“你从你家王爷那儿当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君凝的语气难言无奈,苍流垂下头,耳根有点儿红。
“走吧。”
“是,王妃。”
雍州刺史,裴府。
已是深夜,裴府上下依旧灯火通明。
君凝趴在房顶上,苍流见状,也以同样的姿势趴着,看向下方庭院。
府外的难民连一口热乎的稀粥都喝不上,刺史府中却大摆席宴,葡萄美酒,身边环绕着娇声软语,衣着单薄的舞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过如此了吧。”
苍流心中堵得慌,怨愤之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雍州乃是江南最为繁华的都城,光是每年向朝廷上缴的税款便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能如此奢靡享乐,可见私下里到底克扣了不知凡几。
“王妃,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君凝摇了摇头,淡淡道:“这里是雍州地界,咱们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还能做什么?”
苍流:“”
事实是这么回事儿,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王妃深更半夜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上一眼的,这完全不符合王妃的行事作风啊。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稍安勿躁,咱们手中不是还有一道圣旨吗。”
“啊。”苍流似懂非懂。
“走吧,回去,明日你替我以裴刺史的名义,给雍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递上请帖,邀他们明日未时来刺史府小聚,除了叶家,每一家都要递上去。”
“是,王妃,只是刺史府的印章”
苍流有点儿为难,伪造请帖倒是不难,最难的就是这请帖上加印的印章,这才是最难弄到的东西,也更难混淆。
君凝勾了勾唇瓣,幽幽道:“如今你知道我为何来了?”
苍流:“”感情王妃是来偷印章来了。
“王妃,咱们也不知道那印章放在哪儿啊。”
“嘘。”君凝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无声道,跟着我走。
苍流小鸡啄米般,坚定点头。
君凝轻车熟路的摸着院墙,来到一间并未亮灯的屋子前,房门上着锁,君凝轻车熟路的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对着钥匙孔捣鼓了三两下,只听吧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摸进了屋,苍流本想着要寻觅一番,抬头却见王妃再一次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暗格前,不费吹灰之力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
苍流:“”
王妃对这里是不是过于熟悉了,这一气动作,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里其实不是刺史府,而是王妃的府邸。
“走。”
苍流两手空空,怀揣着满腹的震惊疑惑跟在王妃身后,等到离开了刺史府,他几次想开口问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君凝察觉到了苍流的异样,不过并未打算解释。
翌日,未时差三刻。
裴刺史宿醉方醒,这会儿正跟夫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的看着拿着请帖登门的众人,上至雍州有头有脸的官员人物,下至雍州民间叫上号的商贾,甚至还带着家眷。
“老爷,您什么时候请了这么多人?”
在看到杜夫人时,裴夫人脸都绿了。
两位夫人自小就在雍州城内长大,从前还是要好的闺中密友,但自打裴刺史喜欢上了杜夫人,杜夫人嫁给了杜大人,裴夫人强嫁给裴刺史后,一切都变了。
裴刺史也是一脸懵逼,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喝多了,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今日刺史府还真是热闹啊,裴刺史,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一身熨金锦衣的中年男子不无讽刺的开口,他身边正跟着一柳叶细眉、姿容上好的女子,两人手挽着手,一眼望去,便知恩爱非常。
“杜兄既然来了,不妨先坐一坐,一会儿便知道是要干什么了。”
裴刺史皮笑肉不笑,虽然本人也很懵逼,但架势上绝不能输了。
“去看看印章还在不在。”
裴刺史扬起笑脸,左右招待了一圈,这才转身,以极低的声音吩咐高管家。
“是,老爷。”
高管家悄悄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老爷,印章还在。”
裴刺史:“”真是见鬼了,那请帖上盖的分明是他府上的章,不可能有假。
“没人动过?”
“这”高管家不敢妄言,只能道:“府中戒备森严,当是不能有贼人敢这么大胆。”
裴刺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彼时,院中已经支起了一排排方桌,与昨夜大宴别无二致,裴刺史坐在首位,刚想说点儿什么,却见一小厮步履匆忙闯进了院内。
他小声对高管家说了些什么,高管家面上一惊,三两步来到裴刺史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老爷,有一自称玄王妃的女子在外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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