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也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呼吸不畅、胸闷气短,像是被八十斤的大胖橘泰山压顶坐在自己胸口。
或许是沈淮头一次在这个世界用本体活动那么长时间,来自世界对外来者的凝视让他过得不那么自在。
更大的可能——他高原反应了。
对“小哥靠谱”的本能印象,让他在不舒服中、逃避似的睡得更加深沉。
等沈淮醒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到墨脱的某个小镇,已经三天了。
房间昏暗,分不清具体时间,有一簇碳火堆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噼啪燃烧着,厚重的棉帘斜着撑开了一条缝,用以流通空气。
反射的火光在天花板上如水波一般流动,是一种令人心情安定的氛围。
沈淮努力撑开眼皮,疲惫且绵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等等,好像少了什么?
【淮,你醒了哇!】系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沈淮想,哦,原来是少了系统呱呱呱的聒噪声。
但这次系统并没有拔高嗓门发出足以令沈淮想揉眉心的电流气泡音。
【嗯。】沈淮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道,【我睡过去了?小哥把我捞到目的地了?过去了多久。】
【三天。】
【夺久?!】沈淮险些垂死病中惊坐起。
【三天!!】系统跟着提高嗓音,但很快就萎靡了下来,沧桑道,【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
沈淮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他马甲和本体一起晕,两眼一闭就当了甩手掌柜。
而张起灵没睡,系统也不敢睡。
勤勤恳恳的小哥背着俩拖油瓶,走到了深夜才走进墨脱有人烟的地方。
他在本地人看“外星人”的惊悚目光中,试图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给两个病号找医馆。
哦对——张起灵自己身上还有血,且带着个大棺材。
系统的描述颠三倒四,沈淮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小哥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过程过于辛酸,男默女泪。
等小哥苦过后,要苦的便是系统了。
在沈淮沉睡,马甲破破烂烂一看就不符合人体生存规律的情况下,它要绞尽脑汁在小哥面前瞒天过海,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短短三天时间,圆润的小胖球就消瘦了一圈,甚至出现见小哥就想转身逃窜的天地本能。
沈淮:可怜见的,怪不得现在那么安静。
【光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三天有多惊险】
【但是很显然你处理得也很好,这是你第一次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独立行动】
思考了一会,沈淮很得心应手地把系统小球薅怀里,从前因后果到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全方位无死角地把系统夸了个遍。
系统满足地嘤咛一声,幸福晕了。
沈淮:“”
【不准晕。】他将系统抖了抖,仿若给了甜枣又瞬间敲了一棍的资本家,【先说说马甲修复得怎么样了?】
哪怕墨脱属于立体气温带,县城冬季温暖,全无雪山上的可怕,但他才不要本体挑战高原环境。
系统在这方面没有摸鱼,沈淮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个壳子。
比起本体睡的那个跟民宿似的房子,马甲所在的环境是浓浓的一股药味。
这药味不是沈鹤钊那失灵鼻子闻到的,而是一种睁开眼就被草药辣眼睛的具象化。
两个身体悬殊的触觉和力量感一时间难以平衡,沈淮几乎条件反射坐起来后,就一手撑空,直接半个身子翻下了床。
“嘭!”巨大的动静顿时打破了房间的安静,沈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哎呦”一声。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那是一个年迈的藏族老妇人,穿着深色的藏袍,头发被整齐地盘起,深色的肤色,五官轮廓很深。
她端着一碗药,顺手放在了旁边,手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想过来扶沈淮。
沈淮连忙摆手,皱着眉坐回床沿。
老妇人收回手,悄悄后退了半步。
沈淮:“?”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婆婆看他的眼神莫名变尊敬了。
沈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发现刚刚他撑着的砖头裂成了蛛网
草生!
“我以后会赔偿。”他嘴角一抽,开始装模作样,用藏语道,“这是哪?你救了我?”
老妇人明显对他会说藏语这事儿很惊讶,也用带着点口音的藏缅语道:“这里是墨脱的甘登,你的朋友带你来的。”
“你受伤很重,还是躺下休息吧。”
沈淮沉默了一下,道:“他人呢?”
“跟男人们出去打猎了。”老妇人转过身,将那个碗又拿起来道,“先喝药吧。”
沈淮把碗接过来,在系统久久的沉默中,发现了什么。
【等等,统统。】沈淮反应过来,【我这几天,沈鹤钊这马甲是怎么吃饭喝药的?】
系统发出了长长一声哽咽。
还能怎么吃?人家非要给马甲硬灌,它又阻止不了,只能花费能量强行续着咯。
沈淮:“”这可真是一件美逝啊!
一觉醒来成为穷光蛋的滋味,熟悉又令人着迷。
既然醒来了,那肯定就该省省该花花了。
沈淮不动声色地把药换了个手拿,看着老妇人衣服上明显的佛教因素,然后悠悠道:“博隅白玛岗,没想到醒来就到圣地了。”
那老妇人愣了一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还没到圣地哩,你要去朝拜,得再朝西走。”
墨脱在藏语里是“花朵”的意思,相传9世纪时莲花生大师寻访仙山圣地,来到这发现一朵盛开的莲花,觉得非常有圣地之相,便在这修弘法,并取名为“白玛岗”,后来藏传佛教徒便视这里为圣地,《甘珠尔》藏经里称:“佛之净土白玛岗,圣地之中最殊胜”。(注1)
这个时候,墨脱已经归西藏地方政府管辖了,随着外来人口的涌入,原住民们对外来者并不恐惧,反倒佛信徒们的传教跃跃欲试。
沈淮从这方面切入,无疑是戳中了面前这老妇人的心巴。
她顿时不再细想,开始在沈淮的诱导下打开了话匣子。
这场谈话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聊到天色渐晚,房间里的炉火续不上热度。
沈淮这一通瞎侃,成功把风俗人情都套了出来,更有甚只有当地人知道的生活小细节——他还旁敲侧击问了康巴洛人的事情。
老妇人叫桑塔卓玛,是一名经历丰富的藏医,对世代隐居在山上的“阎魔罗阇的血脉”竟然还真知道不少东西。
虽然大多是负面的。
据她所言,那生活在河谷里头的康巴洛人,大多脑子轴,虽然以打猎为生,靠手艺吃饭,但却依旧有着活人祭祀的习惯,生活在里面的女子,都很苦。
他们很排外,在政府前来收编藏区时,还有发生过械斗,若非有山上的喇嘛下来调解,后续会闹多大还不确定。
她说着说着,皱纹遍布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深深的痛楚。
“他们说要守护神赐的秘密,要对抗恶魔,流淌的血脉不能让外人玷污,但是,但是”
沈淮静静听着,他道:“你对那个地方的了解,好像不止是听说。”
桑塔卓玛道:“我亲手抚摸过无数个神赐的孩子,他们从虚弱的女人的肚子里掉落,却并不认为那是他们的母亲。”
“那些人才是恶魔。”
沈淮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在那,有听过一个叫白玛的女孩吗?”
桑塔卓玛的脸上出现了惊骇。
没喝的药放在了旁边,这次却没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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