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再里边一点,就脖子旁边那里。哦对对对,是这儿,就是这儿,快帮我按按。呼,用上内气还真舒服啊。”
并不算大的房间里, 装点精致的桌椅前,王戊正趴在桌面上,任由白嫡替她捏着肩膀。
昨天那位赵公子,愣是让她摆了半个多时辰的姿势,其间一动也不能动。
害得她今天早上起来,差点没以为自己的手又断了一回。
“你啊,什么时候能表现得端庄一些。我之前教你的形体礼仪,这才过了多久,就全还给我了。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
摇头打量着王戊近乎豪放的坐姿, 白嫡缓缓地往指尖输送着内气。
不过他也讲理,知道王戊落得这步田地的原因,都是由于他的丹药,所以一直对其格外照顾。
能不强求的地方就不强求,但有时他还是会觉得王戊实在是太邋遢了些。
不过也是,毕竟是丐帮教出来的街溜子,哪能有寻常女儿家的温情可人。
如此想着。
恍惚间,白嫡手上的力道稍稍重了一分。
“嘤!”
下一刻,吃痛的王戊,便直接叫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毫无准备的关系,此刻女子的声音清甜软糯,完全没有平日里故意架起来的散漫腔调,甚至还有些妩媚撩人。
听得白嫡这种“花间老手”, 都脸面一红。
以至于,他搭在王戊肩头的手指也变得无所适从了起来。
毕竟触觉上的紧致嫩滑, 难免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要死, 你按得这么重作甚, 想拆了我不成?”毫无疑问, 王戊也觉得她这一声叫得太媚了点,简直就像是在勾引人一般。
于是为了掩盖尴尬,她转而就粗着声音骂了白嫡一句。
“笨手笨脚的,亏你还扮着个侍女的模样,到头来净在给姑娘们丢脸。”
“好了好了。”
回过神来的白嫡,深知这种时候不能较真,乃相当识趣地顺着王戊的话安抚道。
“我轻点就是了,你别恼……”
“不过你也是。”但随即,他就又轻揉着女子的脖颈,带着一副老妈妈的口吻,埋怨唠叨了起来。
“像揉肩这样的活,就不能让别的侍女来做吗,非得叫我。要知道我虽然会扮成女人,可本质上还是个男人。面对着像你这样的姑娘,总免不了心猿意马。”
感受着身后逐渐舒适的力道,王戊重新伏在了案前,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其他的侍女又不会武功, 论及刺激穴道的事, 有没有内力能一样吗。而且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 除了你, 也没法相信别人不是。”
因为互换了药物的关系,白嫡和王戊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必须全盘的信任对方,也只能信任对方。
至少在眼下的这个地界上。
“何况。”应当是想起了什么,王戊将眼睛向后一瞥。
“你说你是男的你就是男的了,谁见过伱原本的长相,蓝花巷的杀手里头一向少有男人,天知道你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
不得不承认,王戊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被噎了个哑口无言的白嫡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当下的他可以信任王戊,但不代表他要与王戊分享自己所有的秘密。
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相互之间并不亲密,更未到足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他需要为王戊做的,也只有保护她的安全,和送她进厢区这两件事罢了。
余下的种种与他无关,而他自己在那之后,则要去处理另一些麻烦。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会毁了蓝花巷这個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已经埋葬了太多的人。
此外,他也会让王戊安然的离开。
因为这是他的承诺。
哪怕他这一生,可能还从未履行过承诺。
“说来玉狮子,你是为了什么而替朝廷效力的?”
短暂的宁静过后,白嫡将王戊的头发盘起,使其白腻中透着些许粉红的后颈完全露了出来。
作为蓝花巷的折枝人,白嫡这些年斩断过无数个女人的脖子,其中有纤细的、有白净的、有修长的,有丰盈的。
不过像这样精致的,确实也并不多见。
说实话,如今的他已经很难再为寻常的美色而动心了,原因是他或许已然达到了所谓的红粉骷髅的境界。
即所见皮相皆为虚无,百年之后尽是枯骨。
可惜他变成这样缘由,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大彻大悟。
而是因为屠刀在手无法回头,身不由己非死难休。
蓝花巷养了他,操控着他,摆布着他,让他几近疯魔。若非他天性幽静克制,他或许早就自我了断了。
所以他不明白,王戊作为一个本身自由的江湖人,现在为何要选择被朝廷利用,于臣下做事。
如果王戊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帮对方一把,助她消除后顾之忧。
然而,随着趴在桌子上的姑娘挠了挠头,神色郁闷的王戊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啊,要讲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其实都是为了两个不怎么相干的人。总之就是我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别人。”
王戊为什么会来蓝花巷?
内情无非是由于,她担心皇上会因她而为难关月之和小锦,所以才答应替对方办一件事的。
但其实她也明白,就算她那时直接逃出皇宫,关月之作为皇室宗亲估计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她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无视旁人地肆意妄为。
特别是在她知道了,庞万山居然也是听龙的人之后。
这大概就是她最后的一点坚持,她不想做一个只为自己而考量的人。
哪怕事后,她也许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她总不能因为怕麻烦,而把别人也拖入麻烦之中。
“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想帮朝廷对付蓝花巷的?”
就在白嫡愣神之际,王戊同样回过了头来,有意无意地对着他问道。
“呵……”
许是感慨地垂了垂眼睛,白嫡失声一笑。
“那还真巧,我也是因为一些不大相干的人,才走到这一步的。故而生死由命,无怪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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