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在君临安置的旧宅院里,威玛半身躺在庭院的那棵常青树下,他闭着眼睛,周围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清晰,即便是远处飞虫的嗡嗡声,麻雀扑腾脚踩屋顶的声音,屋内俘虏的呻吟声......在海鸥镇与罗拔一同度过的日子很是难熬,任务简单但也枯燥,威玛在酒馆时常充当侠义骑士,赶跑骚扰酒馆女孩的酒鬼,也没少给罗拔惹上麻烦。
宅院由外向内的脚步声传来,威玛睁开眼睛,“阿提斯。”,他的牙齿显露在外,脸上挂满笑意,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蠢笑。
阿提斯依然身着银色的盔甲和标志性的蓝色披风,他快步走上前,和威玛来了个熊抱。
“我在海鸥镇可想死你了。”,威玛用力拍着阿提斯的后背,随后便松开,“我们的谷地公爵,人都给你带到了。”,威玛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阿提斯走了进去。
原本被各种杂物堆满的房屋早已被清理一空,十几个海鸥镇前海关官员被关押在此,阿提斯只是在缝隙处往里面略微瞧了几眼,并没有进去。
“干得不错,威玛。”,阿提斯说,“把他们送到一个地方去,我留着有用。”
......
君临城角的最北面,靠近雷妮丝丘陵的城墙处,巨龙门巍峨地站立,国王大道由此进入君临城。原本人声鼎沸的城门交通处此时逐渐平息了声音,两队谷地骑士缓步骑马而来。
行人好奇地看向他们,城门处不少准备进城参与首相比武大会的骑士也驻足观赏这两队谷地骑士,他们身后的一些侍从艳羡地看向这群身披蓝袍银甲的谷地骑士。
守卫巨龙门的金袍子赶忙离开正在登记参赛骑士名册的文书,佩戴好头盔,拿起铁棍列起队伍,这里的金袍子习惯了作威作福,压根没有临时面见大贵族的经验,手忙脚乱拖了有半分多钟,甚至在最后一位金袍子赶来想要进入队列时踩到城门处的一块烂泥,摔了个顶朝天,头盔显然没有扎紧,飞出了数米远。
“该死!”,巨龙门的守备队长亨佛利·维水狠狠记住手下那张出洋相的脸,紧张地看向全副武装的谷地骑士。
这是亨佛利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奢华板甲,耀眼的银光像是传说中银龙的鳞片,阳光直射,现出万千光辉。带面甲的弧顶巨盔这二三十名骑士人人佩戴,蓝色且印有不同家族徽章的盾牌立于他们后背,队伍领头的两个骑士一人手持艾林家族的猎鹰旗帜,一人拿着拜拉席恩王族的宝冠雄鹿旗。
亨佛利一大早便接到司令官杰诺斯率三百金袍子出城搜寻匪患的消息,心里正想怪不得自己在巨龙门最得力的手下“犀牛皮”一上岗便被杰诺斯使唤走,怕是我们贪生怕死的杰诺斯司令官操碎心思挑选了三百个好手才敢出城吧。
亨佛利忐忑地走过去,试探地问:“爵士?”,他眼前的骑士们没有人应声,只是那个手持艾林家族旗帜的为首骑士护手上握着一封卷轴,他拆开来念道。
“致都城守备队,现都城守备队司令官杰诺斯·史林特受御前首相艾德·史塔克之命,带兵出城捕拿罪犯,君临城都城守备队暂由鹰巢城公爵,阿提斯·艾林担任。御前首相,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
骑士收起卷轴,亨佛利透过面甲缝隙看到了他冷漠的双眼。
“哦,大人,爵士,我知道了,一定遵从艾林公爵,咳咳,艾林司令官的命令。”,亨佛利谄媚地弯腰。
“你们有多少人马,薪水多少,武器装备如何。”,骑士声音透过面甲,有空气穿刺的感觉。
亨佛利连忙回想,答道:“巨龙门有不到两百......”
“确切数字。”,骑士冷漠的声音。
“哦哦!犀牛皮跟司令官走了,那三个聚在一块的臭卵蛋今天不知道窜在哪家妓院......”,亨佛利越说越没有底气,他看到面罩下骑士的眼睛没有丝毫眨下。
“164名人手,对!薪酬您是知道的,不都该给史林特大人孝敬些......”,谷地骑士的长剑轻轻在亨佛利的头颅上一搭,亨佛利瞬间不敢讲话。
“继续说,怎么给史林特大人孝敬的?”,骑士的声音里多了一点戏弄,他鼓励亨佛利说。
亨佛利顿时明白这些谷地骑士同史林特大人并非站在一块,紧张地喉咙都不断发颤,话更是不愿意多说一句。
“没关系,巨龙门附近便是金袍子的军营,七座城门的守备队长都在那里,你是最后一个,一一审问,恐怕那里已经出了结果,那包庇者是何下场亨佛利队长想不想知道。”,骑士的声线磁性而低沉,仿佛毫不在意。
“我说!我说!”,亨佛利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杰诺斯贪污的过程一五一十吐露,甚至还包括杰诺斯强抢民女,私藏国王珍宝等不为人知的隐秘事。
“好,”,骑士静静等待一旁人将证词写好,低身贴近亨佛利说“旧城门守备队长说史林特大人的一切赃款都是交由您打点,你是他的帮凶吗?”
亨佛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谷地骑士,“约旦?该死,亏我对他百般照顾,他竟然!”,亨佛利在骑士面前疯狂地摇头,“爵士,骑士大人,您不要相信他的所言,都是假话!他接受的贿赂可不比任何人少......”
看着侃侃而谈的亨佛利,骑士满意地点点头,朝着旧城门处缓步前进。
......
巨龙门旁的都城守备队军营,阿提斯坐在营帐内,眼前是混乱记录的账本,小指头在他前面坐着。
阿提斯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小指头,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艾德突然对培提尔变得如此信任,最近不仅常常在红堡见到二人散步谈话,现在居然在自己准备前去金袍子军营清点账目时派他陪同,说是派遣一个聪明也同样值得信任的人来协助自己。
“七千金龙。”,阿提斯重复小指头的话。
小指头笑着说:“谷地公爵刚到君临,自然需要钱财上下打点,您刚接管了都城守备队,正是用钱的时候。”
“我觉得你该把这笔钱用在比武大会上。”,阿提斯说。
小指头微笑地摇摇头,“在御前会议上,我是王国的财政大臣,在您面前,我则是您封地下的一个小贵族,两者分得清,钱也分得清。”
“从海鸥镇到君临,培提尔,你是如何做到的。”,阿提斯想最后确认一个问题。
小指头显然没有料到阿提斯问出这个问题,他在阿提斯面前装作疑惑,“全是令尊,前首相大人的提携。”
“你的能力,财政的能力,打理人事的能力,从哪里学来,小指头。”,阿提斯没有理睬他那虚伪可恨的恭维,问道。
小指头见到谷地公爵如此认真,低垂了眼,“维斯特洛的历史,自由贸易城邦的精算,海盗的闲言碎语,海鸥镇领主的精打细算,大人,从他们这里学来。”
“这些使得你一路爬上财政大臣的位置?”,阿提斯不敢相信他居然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询问小指头。
小指头笑了笑,他似乎在此方面很是得意,“这些是知识,阿提斯大人,知识就是权力。”
阿提斯笑了,他看着眼前这位两鬓藏有白丝,实际年纪不到三十的矮个子,一位叱咤风云的谷地贵族,一个出身五指半岛的寒酸贵族,却似乎有着当年传奇人物“机灵的”兰恩的风采,善于笼络人心,善于施以诡计。
“我想您错了。”,阿提斯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语气,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目前最大的仇人,胜过艾德此刻调查的兰尼斯特,兰尼斯特最多与自己有着王国立场上的对立,可并无仇恨在其中,而偏偏自己,王国最有权势的公爵之一,最大的仇人却是一个为人忽视的低贱贵族,一个长于阴谋算计毫无荣誉可言的小人物......如今的大人物。
小指头狐疑地看向阿提斯,心里觉得阿提斯可能要做些什么。
总不会在君临杀掉御前重臣吧,不可能,据我的观察,绝对不会......,小指头坚信阿提斯作为艾林家族的一员,并不会轻易做出有损家族荣誉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没有掌握证据,劳勃还在,艾德还在,他不可能......很快小指头便怀疑起自己的眼光,威玛穿着环甲从营帐外进来,“都带来了,阿提斯。”
两名谷地骑士迅速走进营帐,一人一手将小指头抬起。
“你们?阿提斯!你是谷地公爵,我是财政大臣!王国不会允许!不会......允许!”,小指头慌张的声音十分悦耳,他惊慌失措地扭头看着阿提斯。
“稍安勿躁,贝里席大人。”,威玛戏弄的声音传来,在小指头耳中仿佛恶魔般的咆哮。
营帐外没有金袍子的身影,包括自己一直用金钱笼络的,都不在!该死,阿提斯真想在这里杀我?不可能,这里是君临!
小指头慌乱的身子瞬间被威玛镇住,“我说了,稍安勿躁,贝里席大人。”,威玛移步,小指头的视线不再被威玛挡住,映入眼帘的是苦苦哀求,无比熟悉的脸。
兰斯?小指头心里想,他往前一看,不止是兰斯,自己在海鸥镇提携的海关官员,除了......除了那该死的海关副官,其他人都在这里,被绑在营地的柱子上。
“贝里席大人救我们!”,兰斯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嘶吼着喉咙。
小指头强行镇静,“阿提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阿提斯从营帐中走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低下身子,对小指头说:“贝里席大人,您看该怎么处理他们?”
小指头勉强挤出微笑,他算是了解阿提斯与他父亲作风的不一样之处了,“什么处理?阿提斯大人,恕我愚笨......”
“愚笨可不行,”,阿提斯脸色依然出奇的平静,“您刚刚说了,知识是权力,愚笨之人掌握不了您所了解的知识。”
小指头脸部颤抖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也没陷入过这么被动的局面。
“这群人假借你的名义,假借御前重臣,财政大臣培提尔·贝里席大人的名义,在海鸥镇传播谣言,说谷地公爵囚禁鹰巢城夫人,杀死前首相......”,阿提斯平静地说。
该死!小指头大口喘息,莫非他想现在把这事捅给艾德·史塔克?幸好,小指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对此早有准备,这群海关官员都出自谷地海鸥镇附近与自己出身类似的小贵族,分别属于格拉夫森家和海鸥镇的艾林家族远亲分支,以及名声不算好的谢特家族,那边自己早已打理好,替罪的可怜虫早已被精心设计出来......
“全部处以死刑。”阿提斯平静地发令。
一个个人头“扑腾”落地,还在思考的小指头愣愣地看到眼前一幕,即便是他,也没有迅速反应过来。
死了?那阿提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力自导自演了吗?小指头试图理清其中的合理之处,发现全是荒谬,没有正常的部分。
“这......”,小指头望向阿提斯,此时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陌生的光亮。
恐惧,阿提斯看到了这一闪而过的目光,他轻轻闭上眼,“污蔑公爵,这是头等罪,栽赃财政大臣,这是其二,两罪并罚,处以死刑,您看这样蓝礼大人那边可以理解吗?”
小指头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好,”阿提斯睁开双眼,他吩咐手下蓝袍子将尸体全部清理,并在一声号角下,原本没有踪迹的金袍子纷纷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来,比过去杰诺斯掌管金袍子时似乎多了几分纪律与秩序,这才短短几天便整顿成这样,小指头心里慌乱再次翻涌,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结队的都城守备队。
阿提斯似乎想起什么,他转身面向小指头,长剑一抽。
抽剑时与剑鞘的摩擦声再次惊到小指头,他依旧跪倒在地,没人搀扶他,没人理睬他。
阿提斯把玩着长剑,剑之锋利,小指头一眼便可见。
“知识不是权力,您错了。”,阿提斯说。
小指头抬起头,他没意识到阿提斯想要说什么,此时的脑袋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阿提斯挥舞着长剑,小指头短袖顿时缺了一角,后者一动不动,冷汗早已流遍全身。
“权力,就是权力。”,阿提斯收起长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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