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长江北岸,江浦县西面,原本南京京营的浦口大营边上,密密麻麻的茅草窝棚连绵不绝,而大营之中,一间间崭新的砖瓦房正拔地而起。
周围县城和村落的许多青壮,在春耕之后,都被官府征召来服徭役了,而殿前军天武左营将士们的家属,也在其中,他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江浦大营的重建,然后翻新周围荒芜的土地,为下一季的耕种做好准备。
朱慈烺检阅殿前军之后,随即抽调出了一营兵马驻扎在了这个从北面渡江的关键位置,原本的浦口大营正在重新修缮,此时只能安置部分兵马。
这个位置对于危急时候,南京防务的部署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朱慈烺必须安排自己的亲军驻守。
常登贵接到了朱慈烺和李邦华的命令之后,亲自负责此事,他在安排妥当手下军官带着新兵们训练的计划之后,便亲自渡江,前来查看军营的建设情况了。
浦口大营原本就有营房和校场等一系列驻军和练兵的设施,此前李邦华提督南京京营的时候,还征发民夫修缮过,只是随着他为父亲守丧调离,大部分规划都没有得到落实,稍有改善的浦口大营几年之后,又恢复了破败的样子。
朱慈烺对自己的亲军,自然是慷慨大方的,军队的住所,待遇,装备,地位和战场上的胜利一样,都是士兵荣耀感和归属感的一部分,被称作“丘八”,叫花子式的军队,是很难有强悍战斗力的。
现在,经过近万名徭役和士兵家属十多天的建设,浦口大营的新营房就差最终盖瓦了,练兵校场,点将台的平整和修复,也基本完成。
朱慈烺下令各州府的官员征发徭役民夫来修缮军营,而不是直接用士兵,便是为了让士兵加紧训练。
同时,他还让兵部负责此事的官员就近从州府县城内,当地乡绅官吏的店铺中购买军需物资,为此花费不菲,这也使得大军和这些地头蛇的矛盾有所缓解。
既然有钱赚,那许多事情也就很好谈了,原本他们因为殿前军的部署,强占了周围的不少抛荒地,心怀不满的,如今因为军需从他们这里采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损失不大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其实,这些抛荒地原本就因为租税过高,佃户逃荒和战乱,以及瘟疫等问题,许多年没有耕种过了,现在就算重新开始平整土地,肥田,前面几年的产量也不会高,还需要巨大的人力投入。
但这些大部分拥有免税权力,平日里横行乡里的乡绅官僚们,看着原本自家能占的地,被一群北面来的丘八占了,哪里咽得下那口气?
若不是他们听说了这是刚刚在中都凤阳平逆,砍了威风凛凛的镇守太监卢九德的皇太子殿下,大明新君麾下的亲军,恐怕就不是心怀不满那么简单了。
而朱慈烺本着“应占尽占,能占就占”的原则,一点也没有客气,这些土地原本就不是附近官绅的。
他正愁没有机会整治地方乡绅,若是有人把脖子洗干净,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根本不介意一刀砍下去。
不过,朱慈烺也知道这些乡绅不敢招惹大明的新皇帝,他们再贪心,也知道他是大明的君。这就是殿前军最大的倚仗了,敢告他,那就是告朝廷,谁有这个胆子?
士兵们的营房修建好之后,被征召来的徭役们,还要接着修建训练场,以及被褥军服,武器锻造的工坊,修缮周围荒地水利的工作,朱慈烺则打算交给新兵。
此时,南直隶还没有经过满清的屠城,受到战乱和天灾的影响相对于北方,也比较轻,人口依旧十分稠密,征召徭役十分方便。
而朱慈烺也改变了以往官府责民夫自带干粮的徭役之法,以赏赐之名,管了这些民夫们服徭役期间的每一顿饭,让他们能有力气干活。
至于发工钱,那就不可能了。在这样的时代,人是最不值钱的,朱慈烺这样做,已经算是仁政了。
除此以外,在浦口大营外围的荒地上,建设的每十个大村屯,朱慈烺还打算修一个小学堂,到时候请教书先生和认字的工匠来,把这些士兵们的孩子中,有天赋的一部分培养成基层官员,工匠和管理人才,那将会是一股永远忠诚于他的核心力量,也将是他将来全面改革的人才根基。
那些新建的被褥军服工坊,抛荒的土地,是安置大军家属们的地方,武器工坊,则是为即将请来的工匠们准备的。
这种时候,朱慈烺可不打算当什么大善人,男人当兵,那就是当牲口练,女人干活,就当男人用,孩子学不成手艺,也没有认字天赋的,就去种地,帮女人干活。
经过那么多年的战乱,特别是流寇席卷了数次,又有瘟疫传播,江北的荒地非常之多,江北高杰,黄得功,刘泽清三個总兵麾下大军的家属,此时都被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庐州府,安庆府等地。
这些地方的田地虽然荒废了几年到十几年不等,但周围河流众多,水利设施修建简单,想要重新耕种,并不困难,成了朱慈烺安置那十几万随军家属的最好地方。
这三个总兵麾下三万余能战之兵,全都登记造册成了军户,平均每家都能分到三十多亩地,地里的产出除了交什二税以外,免除了其他的所有租税和杂役,收入十分可观。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守得住江北,否则那些土地,房子,还有地里面的收成,都将会变成清军的缴获。
朱慈烺通过这种方式,才算是成功掌控住了江北三大总兵的兵马。他们的家人,刚刚分到手的土地,正在新修的房子,通过新建村屯安置,保甲编户的方式,如今都在朱慈烺手上控制着。
朱慈烺不仅要把养军的成本降到最低,还需要把这三支军队的方方面面,都和江北的存亡,绑在一起,确保他们的忠诚可靠,也确保他们的战斗力。
这些都是必须要做,随着今后他以这些兵马为基础,进一步扩军,土地还要更多。
那个时候,北方因为战乱产生的大量荒地,也就成为了他安置军队,封赏士兵的一大土地来源。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比土地更能让普通百姓安心的东西,特别是没有多余租税杂役附加在上面的土地。
就算是职业士兵,家中分到的土地,也完全可以租给佃户耕种。
常登贵看完营房的建设之后,又去检查了天武左营的后勤,几十个火兵正准备到附近去购买物资,米粮盐肉,都在他们的采购范围之内。
士兵们如今保持着三日一大操,两日一小练的训练强度,需要补充足够的盐分和油水,特别是大操的时候,必须是要吃炖肉的,这些物资只能从附近采购。
甚至,还有一些附近的乡绅和商户看到了商机,主动和大军的后勤总官联系,想要定点供应米粮和肉食。
视察了一圈之后,看着即将建成的军营,常登贵心里很满意,然后又回到了被暂时用作训练场的抛荒地,各级军官正在协调那些新兵站队列,走阵型。
这些纤夫原本就有组织,纪律性也很好,在军官们的军棍和口号之下,很快就适应了新的队伍,训练也进步极快,体现了纤夫作为兵源的优良性。
不过,因为现在除了一些刀枪和盔甲以外,其余的装备都没有下发,士兵们还是穿着原本的那件临时军服,气势上看起来还是缺点什么。
队伍里,赵正东带着麾下的士兵们正在训练,一直到旗队士兵的队列训练勉强达到兵书上的要求之后,他才宣布休息一刻钟。
古德富此时已经练得满头大汗,但刚刚停下,他便跑到了赵正东面前,着急问道:
“哥,能不能和把总说一声,今天早点练完,咱们晚上回去之后,趁着天黑偷偷把剩下那块地锄了,看看种啥好,嫂子一个人干不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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