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的、或挥舞刀剑全力抗击,来不及的、被冰雪左右击中,有多人雪寒肌体、同时冰冻穴道,并为此命丧东海渔翁和披风侠的反转痛击之下。
其余天狼武士一瞧,自己陷入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局面,惊恐万状,纷纷退避远处,意图集结伺机而动,再细看、先前单枪匹马收拾此女的同行,而今正躺在雪地里,动也不动、生死不明。
剩下的契丹武士这时才明白,眼前面对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才是他们真正的厉害对头,细数同来的十多个天狼武士,而今能战斗已不到半数,且再拼下去毫无胜算。
本来这些天狼武士并非纸糊的高手,只因得胜关头轻视了对方,最终反遭受杀身之祸。众武士犹豫片刻,终面含惧色悻悻离开,凌丫头随后飞身上马,与二人匆忙告辞。
“敢问巾帼女侠的名号,救命之恩终生铭记”
“武林道义!不必作庸人俗举”
凌儿留下一句转身而去,黑旋风撒开四蹄,须臾变成一个细小黑点。
东海渔翁尚不甘心,风雪之中与三宝一并抱拳致敬,目送苍茫背影,再次追问朗声请教:
“我等兄弟沙场结拜,姑娘既是见证之人,焉能不留片言只语,岂非让老朽遗憾一世!”
“正是!大哥所说也是小弟的心里话。”
“昆仑山上,天涯子弟,江湖儿女,仁侠长记”
唯声音细腻传递,一人一马俱已不见踪影。
“东海渔翁、北海过客,谨记女侠的恩情教诲!”
因为这前后,凌儿并未耽搁多久,且有黑旋风伴行,很快便越过契丹首府等辽国重地,或许是因她的装扮和坐骑独特醒目,或许是因她的武功和手法怪异离奇。
总之,凌儿的模样身影,已被北辽的契丹武士牢记、甚或互相警示,所以,之后在大辽国境内,再也没有人拦阻、询问她了。
单人匹马来去,可谓一日千里,九月底,凌儿在广晋府得到师姐讯息,让她适时去江南查访。
途经开封府留宿三日等候,凌儿有意与大师姐会合,谁知午后不久,她正引功欲与师姐沟通,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弦乐。
凌儿大奇,猜测难道师姐已经先到了,所以遗音呼唤、叫她直接过去?故而凌丫头立即收功起身,初步判断声乐离她不远,遂大白天也顾不得了,凌空飞越、循音匆匆追随而去。
在一个优雅别致的开阔庭园,凌儿徐徐落下身形,侧目却见弹琴之人,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姑娘,年龄与自己似乎不相上下,嫩黄的衣裳、淡蓝粉红交织的花裙,唯袖臂处是水晶蓝的锦绣图案。
凌丫头惊诧之余、心中随之窃喜,此人莫不是无尘师叔的弟子,那我岂不是也就找到了师叔。凌儿依据这独一无二的妙音推理,想象大功告成的愉悦,因而才有了她和天孙玲珑各自所想的一番对话。
凌儿见二女对自己身份有疑心,所以吹了一小段箫曲,然后停下问道:“姐姐还有疑虑否?不然就请容我亲自拜见”
“你既与他早有缘份、理当成全,何况一往情深、千里迢迢寻找至此,我岂能私心藏掖、掠人之美,你在此稍待几日,或许就能见到”
玲珑认定,此女是木子因儿时、青梅竹马的女伴,定然是来此寻找失散的旧日情人,不然,何以她也会吹奏《逍遥游》?
自己相识在后、不必怨天尤人,因此决意让出木头哥哥,竭力强忍内心的哀愁,仍旧难免言语到最后、有气无力。
凌丫头正想辞别说谢谢,忽听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有不少陌生豪客、朝这个方向赶来,于是说道:
“姐姐既有客人造访,小妹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凌儿说着、转身要走。
这时,极水姑娘匆匆来到玲珑身边,低声说道:“主人!木天师和微生公子他们回来了,要不要先”
天孙玲珑一听,略微摇手说:“不必,你快去请木天师便是。”
然后起身急唤:“这位妹妹请留步,你日思夜想的人就到,请坐下稍待片刻。”
凌儿回身激动地说:“真的?她真的肯见我啦?我还担心”
凌丫头以为无尘师叔不愿见她,正在想该用什么法子、解开师叔的郁结,如何劝说她重回昆仑山,所以一听玲珑挽留欣然就坐,恨不得马上就将此事,通报师父、师姐等本门中人。
玲珑见绿衣姑娘坐下,便打算先行离开,免得触景生情,抑制不住眼泪让人笑话,谁知刚取下金剑,还未到门口便碰见木子因,眼圈一热低头避过佯装未见。
子因奇怪,一把握住玲珑的手,低声问道:“天妹,你找我有何事?”
“请你松开手,木天师!不是我找你,是你的朋友要找你,你怎能在这里拉拉扯扯,让她瞧见你这样,会伤心的”
玲珑以极低沉细腻的声调,勉强镇定地回绝木子因,随后几句话说着、说着就已酸痛不已,虽然体恤的是别人,但其实难过的却是自己。
她恨不得找一条偏僻的荒野逃路,让自己跑的远远地,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她不经意失态的模样和表情,让所有人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
“弱水三千、吾只饮一瓢,天妹!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早在梨花谷就对上天起誓过,我不会让你走的”
木子因看出了天妹的忧郁,但他却不知道忧郁的起因。
“你还在哄我,人家姑娘她都承认了。”
“你说谁承认了?哪个姑娘?她在哪里?”
“她就在屋里等你多时了,你一见便知是谁。”
“你随我同去瞧瞧,若是我有半点变色隐瞒,你怎么惩罚叱骂我都行,就算是用金剑杀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木子因焦急地劝慰加表白,执意不肯进屋会客。
天孙玲珑心道,都怪我欠你的太多,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凄然一笑强装欢颜,拉着子因的手来到里间,一见凌波就说:
“妹妹,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我把他还给你了,你可不能再弄丢了!”而后退后一步准备离开。
凌丫头闻声而立,及见是一个陌生男子,她深感意外、慌忙低下头,心道还未拜见师叔,怎么师姐就拿我寻起开心,随即又故意板着脸、望着窗外默默坐下。
“天妹!我真的不认识她?”
面对几步之外坐着的陌生姑娘,子因匆匆瞥了一眼、未觉有何异常,越发信誓旦旦对玲珑说道。
木子因所识得的年轻女子终究有限,貌看只觉此人毫无印象,所以子因转身意欲退出,避免尴尬和天妹的疑心加剧。
“难道还要我提醒么?木天师,你总是那么地木,也不知是真木还是假木,哎!柔怀织就琉璃泪,傲骨凝成碧水枫,陌路惘然千纸鹤,推窗依旧一苍穹这么快就忘记了,真是一个负心郎!”
说出此话,天孙玲珑是又爱又恨,干百种滋味在心底翻涌。
谁料此言一出口,绿衣姑娘蓦然站起,失声惊叫:“啊!师姐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
凌丫头只道她是师叔的弟子,当然精通本门灵犀功,倘若和自己功法巧合对时,那自己未曾摆脱的所想所思,她清楚知道、也就不足为奇。
凌儿面含羞涩,说着向门边的天孙玲珑望去,正好和木子因四目相对,再一瞧这眼神,怎么有点像
忽然、她想起童年时,那个机灵狡黠、说一不二的小少爷,难道会是他?
“少爷?你果真是小少爷!少爷你你你真没死!?”
木子因陡见玲珑吟出、老宅家中纸鹤上的诗句,心道天妹又拿我开涮,今天我若不解释清楚,恐怕以后难以相处,于是正想扭头说出心里的话。
不料,子因见绿衣姑娘起身、转眼也随之望过来,再细一看面颜、似曾相识,耳边又是一口一个熟悉的少爷呼声,俨然就是旧时的玩伴嬉戏重现。
只是这丫头变化太大,和小时候的凌丫头完全不那么像,疑惑中的他,还是犹犹豫豫、谨慎试问:“你你难道是凌丫头?!”
“少爷我就是”
凌儿想到在安军岭老宅,她悲伤之余、将数十只聊寄思念和祝福的纸鹤,都焚化给了小少爷,而今目睹真容,不免声音发颤,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思虑成幻。
尽管小少爷已经长成大少爷,但变化终究有限,是以她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青年男子,就是自己牵挂十年的小少爷。
凌丫头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情不自禁拉住子因的手来,仔仔细细地审视小少爷、曾经与众不同的胎记标签,随着喜悦的泪水奔流不息。
及至凌丫头说话跑来身边,不住地点头回应,子因方才敢确认,如儿时一般、顺着便拉起凌儿的双手,说道: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想不到你还活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是听见琴声,才找到这里的,没想到少爷你也会来这里。”凌波抽出右手,抹去激动喜悦的眼泪说道。
木子因大喜过望,紧紧握住凌儿的左手,忘记了其他的人和事,急切问道:
“你当时可见到缨子和花欣吗?还有芩丫头,她们怎么样?我记得谷管家说,她们给契丹官军掳走了。”
“缨子姐给辽国官军凌辱杀死,芩姐被逼投水而亡,欣姐也是给他们活活抓去了,哭喊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多半是”
凌儿伤心说到此处,扭头抹泪,不忍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欣姐还在辽国,我应该抽身去找一找,可文天教哎!对了,隆冬时节、我准备去辽国一趟,凌丫头,你和我一起去,管教欣姐大吃一惊”
“可是欣姐在哪里,我不知道,少爷你知道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想,这真不知要找多久,人海茫茫,如同你我相逢,或许天随人愿唉!”
两人忽略了时间、地点和其他人事,各自回答、追问自己急于想知道的人和事。
“契丹官军无恶不作,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天我和欣姐正四处找你,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对匪兵,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弯刀和弓箭,到处抢东西而且见人就杀,我们当时吓得躲在柴草堆,欣姐想救她的爹才被发现”
刚说到一半,就听极水姑娘从苑中匆匆奔来,同时断断续续呼喊:“木天师木天师!不好啦”
子因闻讯赶忙出了屋,凌波也随之来到门外,极水一见凌儿在木子因身后,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怎么回事?水儿!难道是教中出了大事?”
“不是!文天教没事是天主她一个人出去,菠儿妹妹说天园主人骑马走了,也没说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天主神情好像不对劲”
子因意识到不妙,大喊:“不好!你们在此等着我”
紧跟着、木天师人也追了出去。
凌丫头这才想起,那位黄衣姐姐、先前和自己说话时的种种表情,尤其是她念叨自己诗句时的感伤语气,尽管后面说的话凌儿没在意。
但对照小少爷现在的举动,凌丫头意识到他们、两情相悦已非短暂,一定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引起她的忧虑不安和诸多猜疑。
傍晚时分,木子因终于疲倦地回来了,身后是微生公子、郄方略和六义生七八个人,极水和凌儿一看情形,就知什么也没有找到。
凌波首先问道:“师姐她人去了哪里?”
“师姐?谁是你的师姐?”木子因如堕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望着凌丫头茫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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