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说狗子这样的小兵了,就连魏四郎都心动了。
能够给一个陌生人都舍得吃牛肉的公主,绝对是生平罕见啊。
他们要是成了公主的侍卫,那、那岂不是也能吃上牛肉粥?
随后,沈婳用事实告诉他们,不,不用!
你们现在就能吃上。
似乎感受到众人热切的目光,沈婳笑着说道:“朱大厨应该不会只熬一碗,待会儿,让他都端来,诸位也一起吃些!”
“这段时间,全赖诸君护卫,我们才能免于遭受叛军铁蹄的践踏,一份肉粥,不知什么,只是我的些许心意罢了!”
沈婳说得非常客气。
让一众生活在最低层的大头兵都无比感动。
他们也有了高盛、朱大厨甚至是影十九的触动:公主,这是把我们当成了平等的人?
她不是沽名钓誉,而是真的愿意正视他们的功劳,感谢他们的付出!
这种感觉,真好!
“多谢殿下!”
面对这样的沈婳,魏四郎没有说些虚伪的推辞。
因为,这是对公主的冒犯,也是对公主真心的践踏。
公主的仁善,他们愧领了。
“对了,我还带了太医院的郑院正。请他帮小野猪看看!”
“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该放弃!”
沈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郑院正,坦然的说道。
魏四郎又是一惊,“太医院的郑院正?”
那可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啊。
是他们这些大头兵,无论如何都碰触不到的存在。
现在,郑院正却愿意来到军营,还愿意给一个快死的小兵看病?
当然,魏四郎知道,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功劳。
是她带来了郑院正,也是她想救小野猪。
原本魏四郎还想说些什么,小野猪肚子都破了,肯定活不成,就不用浪费太医和药材了。
不过,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一脸悲悯的沈婳时,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魏四郎暗暗发誓:不管公主能不能救活小野猪,我们千牛卫的兄弟,都会感激她!
“殿下,小野猪在这儿!”
“郑院正,请跟我走!”
魏四郎恭敬地做出请的动作,热切地招呼着沈婳和郑院正。
至于姜砚池,他依然冷傲、沉默,连呼吸似乎都消失了。
整个仿佛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魏四郎等人,竟没有察觉到这位的存在,也就没有刻意打招呼。
否则,他们一定惊愕地发现,这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得了疫病被“处理”掉的姜家二十一郎。
郑院正背着出诊箱,来到了那间帐篷。
魏四郎捧着蜡烛,帮忙照亮。
郑院正刚进去,就着明亮的火光,看清了草席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嘶~~~”
郑院正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的伤势太重了,肚子破洞,浑身血污,脸虽然干净些,却因为高烧而通红。
他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嘴里无意识地说着胡话。
郑院正敢用自己学了几十年的医术保证,这个少年,活不过今晚。
更有甚者,可能下一刻,他就会——
“先给他退热!”
“就用特制的消炎药!”
沈婳也走了进来。
帐篷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能容得下四五个人。
沈婳丝毫没有被小野猪惨烈的伤势吓到,也没有嫌弃帐篷的简陋、血污的恶臭。
虽然隔着帷帽,魏四郎看不出她的表情。
但,魏四郎就是有种笃定:小公主,真的非常镇定、淡然。
仿佛,小野猪只是受了点儿伤,仿佛这里也只是很正常的居所。
郑院正听到沈婳的命令,应了一声,便开始放下出诊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
瓷瓶里装着的,就是从糨糊中提炼出来的“消炎药”。
已经有了姜砚池这么一个成功案例,郑院正对这种来历稀奇古怪的药,也多了几分信心。
小野猪已经彻底丧失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张嘴喝药。
魏四郎将蜡烛放到草席的一旁,来到近前,伸手就捏住了小野猪的脸颊。
猛地一用力,嘴巴张开了。
郑院正没有迟疑,赶忙把药灌了进去。
“再给他缝合,就按照我说的办法。”
沈婳继续指挥,“将羊肠线穿上针,就像缝衣服一样,把破开的肚皮缝合好!”
“对了,注意分层!”
肚皮可不是只有一层,需要按层缝合。
郑院正已经听沈婳讲过一遍,再次听她说起“缝合”,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这是肉啊!
这是人!
不是布,怎么能用针缝?
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肉横飞、头颅胳膊乱飞的场景的魏四郎,也被惊到了。
缝、缝合?
用针线?
虽然知道小野猪必死无疑,公主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可问题是,小野猪现在还活着啊,他没死。
怎么能被人如此折腾?
就算是死了,也该遵循“死者为大”的规矩,不能亵渎亡者啊。
郑院正哆哆嗦嗦地把羊肠线穿好,捏着针的手颤巍巍地举在半空中,根本就下不去手。
魏四郎则在犹豫,要不要跟小公主动手?
小野猪是自己的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如此折腾。
只是,鼻端现在还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儿,还有公主许诺的牛肉粥
魏四郎又迟疑了。
沈婳有些忍不住,抬脚就要上前:郑院正靠不住,那就我来!
“我来吧!”
不等沈婳亲自上场,身后传来了冰冷、低沉的声音。
众人听到动静,全都下意识地扭过头。
姜砚池从黑影里站了出来。
他没有戴帷帽,所以,那张无比俊美的面容,瞬间展现在众人面前。
“二、二——”十一郎?
魏四郎仿佛看到了鬼,话都说不全乎了。
姜砚池却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到郑院正身边,伸手就要去接“针线”。
郑院正下意识地想要丢掉这个烫手山芋,但还是忍住了,他抬头去看沈婳。
沈婳才是他的主人,主人不发话,他不敢擅自做主。
沈婳微微颔首,示意让郑院正把东西交给姜砚池。
“哎,我还是低估了古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
“缝合伤口,在后世,再正常不过。”
“可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代,正常的人都无法接受。”
“也就是姜砚池,本身就是个疯子,才不会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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