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狩猎和钓鱼的男人们归来,得知母子平安,都欣喜万分。
薄荷已经醒转,又喝了碗肉粥,脸上已经恢复些许血色。
婴儿刚吃过母乳,此时躺在她的臂弯,睡得香甜。
男人们问:“叫什么名字?”
薄荷说:“还没有名字呢!阿妈说等你们回来再给取。”
新生儿的名字一向由阿妈给取,以往的规律,男婴通常以凶猛的四足捕食者为名,女婴通常以花草植物为名。
不过这个规律近几年有所改变,大概是因为常见的猛兽和植物都被用掉了,这些年夭折的婴孩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他们的名字自然不能再重复使用,太不吉利。
总之从某一年开始,阿妈就改为用单音节的单词为孩子们命名。
张天合理怀疑,阿妈其实也是图个省事,毕竟对族人们来说,名字只是称呼,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现在我们回来了。”狼牙有点迫不及待,“阿妈,快给孩子取名字吧!”
阿妈微笑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自从天受到祖先的指引,林来到我们的部落,每天都有新的词语被创造出来,这些词语都很好,而且之前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用来命名再合适不过了。”
族人们深以为然。
他们观念里的“好与坏”是根据实用价值来判断的,而非词语的象征意涵,张天和林郁发明的各种新事物,无不为部落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自然是极好的。
“天和林教会我们的新词语很多,阿妈要选择哪一个呢?”
薄荷很好奇,稍微坐直了身体。
阿妈说:“天制作出陶器没多久,这个孩子就出生了,这其中或许存在着某种关联,就叫他‘陶’吧!”
“陶!”薄荷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孩,用带着几分惊喜的口吻呼唤儿子。
族人们也都重复着这個单词,默默记下。
不过此时的陶还不算是部落的一员,要等到天气变暖,满了周岁,举行过仪式,才能在“族谱”上打上属于他们的绳结。
与陶一起等待着周岁仪式的,还有另外四个婴孩,他们在春天出生,与他们同期出生的另外两个兄弟都已夭折,而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更加残酷的冷天,大多数婴孩都挺不过这一关。
极高的夭折率是制约部落壮大的主要因素之一,这和过于严苛的自然环境息息相关,东北漫长寒冷的冬天和相对不那么丰富的动植物资源令生存和繁衍格外艰难。
事实上,东北地区确实也是我国最晚进入农耕社会的地区,深知这一点的林郁甚至比张天更加赞同南迁,就算没有新仙女木时期的气候巨变,她也认为应该如此做。
见陶醒了过来,张天起身走到薄荷姐姐跟前,蹲下来逗弄部落里暂时的老幺,他的皮肤皱巴巴的,脑袋因为分娩时受到了压迫,以致于有些变形,但张天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很快就会恢复。
薄荷对陶说:“这是天,你以后也要像天一样聪明哦!”
陶睁着大眼睛,忽然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倒不是冲着天,而是冲着天脚边的黑尾。
黑尾被笑声吸引,好奇地攀上薄荷的大腿,朝躺在薄荷怀里的陶伸出长满白色绒毛的肉爪,发出呲呲的叫声。
陶伸出小手抓住黑尾毛茸茸的肉爪,笑得更开心了。
该说是崽崽相惜吗?人类幼崽与猞猁幼崽进行友好的握爪,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倒是十分罕见的温馨场面。
然而这一幕很快被打破,张天抓住黑尾的后颈皮,将它从薄荷的腿上拎下来,放到一边。
他从外衣褶层里摸出一枚陶制的红色五角星,对薄荷说:“这是我用陶土烧制的星星,陶出生的时候,这颗星星正好烧制成形,我想,这应该就是阿妈所说的联系了。这颗星星或许能为陶带来健康和好运。”
薄荷乐得合不拢嘴,星星可是祖先的象征,祖先则是智慧、慷慨、仁慈的化身,儿子的出生和星星、和祖先有所联系,这已经足以说明陶的不凡!
当母亲的,谁不希望子女平安顺遂、成龙成凤呢?
她高兴地收下,将幸运的五角星拿到儿子面前,陶伸长了手抓向星星,张着嘴咯咯地笑。
其他孩子们看在眼里,心生羡慕,跑过来围住张天,纷纷表示他们也想要星星。
部落里一直以来都有把碎骨头、动物牙齿磨制成装饰品的习惯。
每年夏季的部落大会,交配的季节,适龄的族人们会佩戴上各种漂亮的骨制饰品,男人们会随身携带野兽的长鞭,交配之前偷偷食用少许,女人们会穿上用象征着生育、生机和生命的花草编织而成的精美衣裙,盛装出席。
冬季的部落大会要祭祀雪灵,与会的男男女女同样会隆重打扮,尽管意义有所差别,不再是为了吸引异性、提高怀孕几率,而是为了礼敬雪灵。
磨制的骨头饰品如何比得过烧制出来陶土饰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原始人虽然不会像现代人那样为容貌和身材而焦虑,却也希望能够闪闪发亮、与众不同,孩子们更是幻想着成为全部落最靓的仔,这样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疼爱。
张天笑道:“跟我来,我教你们捏制星星。”
他带着孩子们来到洞穴外,星星的捏制没啥好教的,对具有丰富玩泥巴经验的孩子们来说不在话下。
张天要教他们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象力。
想象力或许对于眼前苟且的生活毫无帮助,但长远来看,无论是抽象思维的形成、创造力的培养、审美意识的提升,都离不开想象力。正如黑格尔所言,一个族群总要有一些仰望星空的人,才有希望。
“不只是星星,你们可以用陶土捏制出任何你们喜欢的东西,月亮、太阳、云朵、山川、树木、野兽,甚至是河水、风、火焰……”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开工,立刻又犯了愁:“河水、风和火焰是形状的?”
“我不知道。”张天摊手,“这要问你们,在你们的眼里,它们是什么形状的?或者说,你们希望它们是什么形状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地捏吧,不要有任何顾虑,捏出来的东西属于你们,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孩子们兴奋不已,以往都是长辈做好了骨头饰品或者木头玩具送给他们,如今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制作自己喜欢的饰品和玩具,这叫他们如何不激动?纷纷撸起袖子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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