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这边还在思索着应对之策,那边郭嘉却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啊!”郭嘉拍案兴奋道,“刘岱与张邈对打,袁绍与韩馥厮杀,兖州与冀州皆不得安宁,这岂非大大的好事!”
“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一副看出殡不嫌殡大的模样,让张恒有些郁闷。
“长史何必装糊涂。”郭嘉笑道,“你在徐州为主公定下的战略,不正是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的路线?兖州和冀州这一乱,相当于大半个天下都陷入纷争。
殊不知他们在消耗之时,咱们却在潜心发展。此消彼长之下,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王朗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军师此言甚妙!”
张恒苦笑道:“奉孝,你的算盘固然打得很好,但这得建立在他们双方势均力敌的前提下。且不提刘岱与张邈,就单说冀州,你认为韩馥会是袁绍的对手?”
闻言,郭嘉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非常人可比。但韩馥毕竟是冀州牧,手中兵力粮草十倍于袁绍,就算不敌,也能相持一段时间吧。”
可别小看了四世三公的名头,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头衔,才是袁绍手中最大的底牌,并且是随时可以变现的那种。
汝南袁氏从先祖袁安开始扎根政坛,四世之内,足足有五人位列三公!
试想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经由袁氏之手提拔的官员有多少,这些人大多与袁氏保持着紧密联系,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又有多少代代为官,跻身中枢?
那可是足足一百多年啊,谁知道袁氏对多少人有过知遇之恩!
如今的朝廷百官,有谁敢说自己或者祖上没受过袁氏的提拔恩惠?
别的不说,就说这些参与讨董的关东诸侯,甚至是袁绍准备收拾的韩馥,曾经可都是他袁氏的故吏!
一旦袁绍振臂一呼,有多少人会念及旧情欣然从之?
又会有多少人望风归投?
这,才是门生故吏遍天下的真正含义!
“相持一段时间?”张恒冷笑一声道,“我就怕他韩馥会不战而降,将冀州拱手让给袁绍!”
此言一出,郭嘉连忙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丈夫生居世间,自当成就功业。韩馥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郭嘉是个典型的赌徒性格,自然不相信韩馥会将冀州拱手让人。
张恒又把目光看向王朗,“景兴以为如何?”
王朗笑着拱手道:“在下以为,此番倒是长史多虑了。韩馥此人虽性格文弱,却断不至于如此怯懦。他麾下兵精粮足,足可立事,为何要束手就擒?”
好吧,王朗也不信。
二人的态度,侧面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就算是个匹夫,拥有角逐天下的机会也不肯轻易放弃,更何况他韩馥还是一方名士。
可越是如此,越能体现出袁绍的手段。
二人既然不信,张恒也不好在此事上继续纠结,便把话题扯开。
“当下局势,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群雄逐鹿二州,无论最终谁胜谁负,咱们都不能隔岸观火,反而要积极参与其中。”
张恒缓缓开口道,给此事定了一个基调。
“不错!”郭嘉当即拍案而起,斩钉截铁道,“谁强,咱们便打谁;谁弱,咱们便帮谁。总之一句话,二州之地越乱越好,乱的时间越长越好!”
闻言,张恒笑了,郭嘉这番话可谓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打吧,你们能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最好,这样徐州才好捡便宜。
当个搅屎棍,未尝也不是一件乐事。
“既如此,奉孝可有成策?”
郭嘉顿时哑火,不复之前的激动,反而苦笑道:“子毅兄,此乃大事,总得给我一些思索的时间吧。”
张恒点了点头,“那你路上慢慢思索吧。此事非同小可,总得禀报玄德公,恰好你也回来了,咱们明日便启程回徐州。”
“怎么,长史不去青州了?”郭嘉疑惑道。
“不去了,青州黄巾贼不堪一击,云长必能继而破之,还是此事更重要些。”张恒微微摇了摇头道。
其实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张恒便给徐州发了一封密信,只是今日听了郭嘉的建议,他决定还是亲自回去向刘备阐明事情的重要性,同时部署行动。
因为不仅仅兖州和冀州有事,还有其他方面的消息。
一想到消息,张恒便把目光再度瞄向了郭嘉。
“奉孝,你兼任校事府令,至今也有数月时间了,筹建得如何了?”
一说起这事,郭嘉自信满满地笑道:“长史放心,校事府乃徐州耳目,在下自是不敢懈怠,如今已筹建完毕,最多年底,便能发挥成效。”
“好,此事千万要放在心上。两年之内,我要你将校事府的耳目遍布天下,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咱们徐州要第一时间知道!”
“明白!”郭嘉重重一点头道。
“且回去收拾收拾吧,咱们明日出发!”张恒挥了挥袖道。
“在下告退!”
郭嘉和王朗起身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二人离开之后,张恒又把诸葛玄和诸葛瑾叫了过来。
“诸葛公,子瑜,此间事了,我欲明日动身返还东海,不知二位可愿同往?”张恒笑问道。
诸葛玄拱手笑道:“长史美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我与子瑜欲扶灵返回故里,此去行程缓慢,怕是不能与长史同道了。”
“落叶归根,君贡公的灵柩,也是时候返还故里了。”张恒叹息道,“只可惜我公务繁忙,倒是不能前往琅琊吊唁了,还望诸葛公莫怪。”
“长史能有此言,老夫已是感激不尽,何敢再求其他。”诸葛玄拱手拜谢道。
张恒继续问道:“等料理了君贡公的后事,诸葛公欲往何方?”
说到这里,诸葛玄笑了。
“正要找长史商议此事,此前袁公路举荐老夫为豫章太守,待办完先兄丧事之后,老夫便前往赴任。只是这三个侄儿……”
诸葛瑾业已成年,自然不需要诸葛玄操心,他原本是打算带着诸葛亮和诸葛均走的,可诸葛亮拜张恒为师,他自然要征询张恒的意见。
张恒哪里会答应他,连忙笑着答道:“诸葛公此去豫章路远途遥,就不必让两个小娃娃跟着折腾了。子瑜如今出长史佐史,俸禄虽不多,但养活一家人也应该绰绰有余了。”
闻言,诸葛玄立刻明白了张恒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老夫的侄儿侄女,便拜托长史照顾了!”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诸葛玄也是乐见其成的。相比于豫章郡,刘备治下的徐州好歹稳定,侄儿的成长环境也能保证。
张恒笑道:“好说,孔明既已拜我为师,我理当照料。”
……
第二日,张恒正式启程踏上归途,王朗率奉高县大小官吏出城相送。
“诸葛公,今日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月,还望珍重!”
张恒对诸葛玄拱手一礼,神情庄重道。
其实他昨天说的话,也有想劝诸葛玄投效徐州的意思,奈何人家不愿意,张恒便不好勉强。
诸葛玄拱手回礼,笑道:“长史天纵英才,辅明主而济天下,必然大有可为。他年再相见之日,只怕长史早已一飞冲天!”
“如此,便承诸葛公吉言了。”
张恒笑道,随后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目送下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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