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恒的讲述后,荀攸沉默片刻,而后忽然抬头。
“先生此来雒阳,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救出张太尉吧?”
荀攸开口问道,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不然呢?”张恒笑道。
荀攸摇了摇头,“若只是为了救出太尉,先生恐怕早已离开了,又何必救在下出来。”
“公达果然快人快语!”张恒拍手道,“董贼身率大军在前线负隅顽抗,我想请教公达,雒阳可有可乘之机?”
告诉我,能不能搞事?
“有!”
张恒话音刚落,荀攸立刻斩钉截铁道。
如此干脆的语气,连张恒都忍不住一愣。
这家伙,这么干脆的嘛。
“在何处,公达可否明言?”
荀攸摇了摇头,“尚不清楚,不过绝对有。”
“既然不清楚,公达何以如此肯定?”陈宫有些好奇道。
荀攸冲张恒一拱手道:“空口无凭,可否给在下两日时间,在下必然能找到可乘之机。我知先生时间紧迫,但想必也不差这一两日。”
给我点时间,就算没有,我也会把他变成有!
这一刻,荀攸脸上满是自信,眼中闪烁着刺痛人心的炽热光芒,哪里还有半分痴傻的气息。
望着展露锋芒的荀攸,张恒微微点了点头。
这才是当今天下顶流谋士该有的气场!
“莫说两日,就算三五日也行,公达尽可放手施为便是。”
“不敢多求,两日足矣!”
荀攸一挥袖道。
“好。”张恒点了点头道,“子义,这两日劳烦你随行保护公达。”
“遵命!”
太史慈连忙抱拳道。
荀攸冲张恒和陈宫一拱手道:“在下告退!”
言罢,带着太史慈转身而出。
张恒却扭头看向了陈宫,笑道:“公台,你说荀公达要这两日时间做什么?”
“自然是收集情报,推演局势。”陈宫答道,“都尉难道不知,颍川荀氏当代家主荀慈明,正是当朝司空!”
这点张恒自然知道,不过他问陈宫的目的并不在此。
“那你说两日的时间,荀公达能找到机会吗?”
陈宫摇了摇头,“荀公达此人,在下知之甚少。风闻他生性木讷,却聪慧内敛,在家族中也是顶尖人才,名声仅次于荀氏三若。至于他能否成事,在下却是不得而知。”
所谓荀氏三若,指的是荀文若、荀休若,荀友若三人。
桓灵以来,宦官外戚轮流当道,又爆发了两次党锢之祸,士人儒生被牵连极广,再加上皇帝卖官鬻爵,有识之士大多不能为官,或不愿为官。
如此一来,朝廷的公信力自然大不如前。然后士林中忽然兴起了一股品评人物的风潮,是为清议。
一个读书人如果因对抗宦官被罢官流放,就能获得在野乡谣的称赞,清议界也会随之为你加一个称号。有了称号,你就能获得地位。
这种清议品评的模式,一度爆发出了比朝廷更强的公信力。
前有天下规矩房伯武,天下楷模李元礼,这中天下级别的巨星。
中间有凉州三明,荆襄八俊,这些州郡级的偶像。
后有荀氏八龙,荀氏三若,这种家族级的爱豆。
荀彧三兄弟因其表字中都有一个‘若’字,所以并称三若,也算是拿到了清议界名号,随时准备抱团出道的小鲜肉了。
至于荀攸,却是吃了长相的亏,没有得到称号。
听了陈宫的话,张恒又笑着点了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不管他荀公达能否成事,让他放手去做就是。只是……公台这几天一直待在房中,难道就没有所谋划?”
张恒把话说到这里,陈宫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张子毅这是要连我一起考校啊!
尽管荀攸言之凿凿,但张恒也绝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陈宫只好拱手笑道:“在下确实有些想法,只是不敢在都尉面前献丑罢了。”
“公台过谦了,既有谋划,不妨等两日之后你与荀公达一同施为。双管齐下,方为上策,公台以为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张恒笑得很开心,脸上露出欠揍的笑容。
这一刻,他突然体会到刘备向自己问计时候的快感了。
他娘的,手底下有谋士就是好,终于不用事事都要自己费心费力了!
“都尉所言甚是。”陈宫附和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夜深了,公台且先去休息吧。”张恒挥手笑道。
“在下告退!”
……
翌日。
司空狱失火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昨夜徐荣派十多名家仆去放火,但事实上,放火哪用得到这么多人,关键还是解决其他的狱卒。
没人扑救,火势自然越烧越大,等外面的人发现之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最终大半个司空狱都被烧毁,里面的犯官烧死者甚众,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当然,除了那些犯官家属之外,对于外人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李儒第二天就给出了处理方案:负责看守司空狱的官员罢官流放,被烧死的犯官追赠官职,妻儿老小加倍抚恤,照旧发俸。
之后,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心。
除了某位荀姓的高官之外……
得知侄孙被烧死的消息后,荀爽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向后倒去。幸亏家仆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不然老人家怕是要当场来个倒栽葱。
家仆七手八脚将荀爽抬回榻上,便赶紧传唤医者救治。
良久后,荀爽才幽幽转醒,一双浑浊的眸子中满是悲伤。
“公达啊……”
其实去年谋刺董卓,荀爽也参与了其中,只是被下狱的官员都没有把他供出来。再加上荀爽身为三公之一,又德高望重,年老体弱,董卓便没有动他。
自荀攸入狱之后,荀爽便一直设法营救,谁曾想没等成功,自己这位侄孙就被烧死在了狱中。
荀爽心中大为感伤,不禁放声大哭,久久都没能缓过来。
家仆侍立一旁,见荀爽哭得伤心,也不敢上前说劝谏。
就在此时,忽然有家仆走了进来。
“家主,太尉府来人,说是有要事求见!”
荀爽此时正哭得伤心呢,哪有功夫搭理家仆。
管家见状,赶紧走出来喝道:“告诉来人,家主此时不便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唯!”
家仆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出去,却忽然被荀爽挥手拦下。
“慢……”
荀爽缓缓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幽幽道:“既有贵客驾临,又怎能不见,来人,扶老夫更衣。”
身为当世大儒,荀爽任何时候都不想失了礼数。
“家主,您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见吧。”管家赶紧上来拱手劝道。
“不。”荀爽缓缓摇了摇头,坚定道,“避而不见,非待客之道也,扶老夫更衣。”
众人拗不过荀爽,便只得照做。
如此情况下,等到太史慈带着蒙面的荀攸走进司空府时,自然没受到到什么好脸色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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