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打,你也必须得还手,”张正凯认真地说:“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哈?”肖尧说:“骑士决斗吗?”
“我看谁敢动手!”郁璐颖虎着脸,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根本捏不出声音,还疼得自己龇了一下牙。
真是的,没事情学什么大人捏指节,捏脱臼了怎么办?
要你管,你还把不把我当人了?
哎唷我就是跟他说说,不会来真的,你慌个毛。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肖尧打哈哈道:“阿拉魔都宁,讲文明,动口不动手。”
“市政府倡议,”张正凯接道:“要做可爱的魔都人。”
“吃酒,喝菜!”
“吃吃吃,o(* ̄︶ ̄*)o呵呵呵。”
“相逢一笑泯恩仇!”
“滚犊子,没那么容易!”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哎唷你踩我干什么!”
“谁踩你了?”
“妻子如衣服,你他妈抢我衣服,我光着膀子断你的手足!”
“哎唷,别介呀兄弟,”肖尧提议道:“为了挽救我的这对手足,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你就算把全世界给我也补偿不了!”张正凯大手一挥。
“要不,我赔你一个……”肖尧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媳妇?”
“哈!”张正凯说:“姓肖的,你不仅侮辱我的……还侮辱我的……我是缺女人的人吗?我缺的是女人吗?等等……”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郁璐颖,对肖尧今天带这个“美女保镖”前来赴宴的意图,又多了一层新的解读。
“?”肖尧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郁璐颖的肩膀:“不是这个啊,这个可不行。这个是我的……我的……表……”
郁璐颖用力一扭身子,直接挣脱了肖尧的魔掌:“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哦?什么好主意,”肖尧露出颇为感兴趣的神色:“快,说来听听。”
郁璐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顽皮的笑容:“把你女儿赔给他。”
肖尧:“?”
张正凯:“?”
肖尧&张正凯:“什么沈(肖)不悔啊?!”
“沈?”张正凯看看肖尧:“你龙王赘婿看多了?”
“哈哈,是的啊,”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平日里可爱看了,夜不能寐。”
我看你个大头鬼。
“怎么样?”郁璐颖笑眯眯地说道:“我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完美?”
“完美个鬼啊,”肖尧叫道:“那哪儿成啊?”
“为什么不成啊?”郁璐颖说。
“对啊,肖,你还是看不起我,假愧疚。”张正凯醉眼朦胧地指着肖尧说。
“?”肖尧低着头用力想了一会儿:“其实倒也不是绝对……不……不……不是,这还得听听她本人的意见啊,什么年代了,不能父母包办啊——我今天回去问问她。”
你要来真的啊?郁璐颖朝肖尧看看。
“哈哈哈哈哈,肖哥真是说笑了。”张正凯哈哈大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某就已经很感动了——我可没时间等你几十年哈,再说了,万一长得随你呢?”
“去尼玛的,”肖尧笑骂道:“随我怎么了?随我怎么了?我跟你说——”
肖尧挪了挪屁股下面的椅子,勾住了张正凯的肩膀:“兄弟我跟你说,到时候我管你叫兄弟,你管我叫爸爸,咱俩各论各。”
“肖尧,你喝多了!”郁璐颖叫道。
“你他妈的,不光抢我的女人,还想当我的爹?”张正凯口齿不清地说道:“你妈的。”
“我妈的!”肖尧举起酒杯:“干!”
“干!”三个杯子重重地碰到一起,酒花四溅。
觥筹交错间,桌上的美味佳肴被一扫而空,恨不得连汤都没有剩下——连服务员都诧异这三位少男少女的能干。
张正凯一边哭一边笑,抱着肖尧,直给他讲自己和沈婕的“罗曼史”——其实并没有什么罗曼史,都是些普通的社交互动以及单方面的自我感动:从初遇的相识讲起,到慢慢成为朋友,再到第一次的告白,一直讲到准备订婚和沈婕第一次离家出走为止。
郁璐颖边听边偷偷皱眉头,到后面索性左耳进右耳出,肖尧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点头,时不时拍拍张正凯的背,插两句话。
到最后,索性陪着他一起哭。
考虑到他们俩彼此之间的……嗯,关系与身份,郁璐颖坐在一旁,包裹在白袜子里的脚趾在白色运动鞋的鞋底里抠出了三室一厅。
你们俩不尴尬,我还替你们尴尬呢。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郁璐颖一脸嫌弃地问服务员要来了一包抽纸,抽出了几张递给肖尧,想了想,又帮张正凯抽了几张,递过去。
“行了,”郁璐颖劝道:“你们俩,行了啊。”
“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张正凯道:“肖尧哥,我说出来可能会把你给吓着,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理解和原谅我的。”
“没事,你说。”肖尧大喇喇地说。
“其实,暑假的后半程,快开学的那会儿,”张正凯已经完全醉了:“我有点想把你们俩都干掉。”
“干……干掉?”肖尧摇头晃脑袋。
郁璐颖一惊。
“就是一种念头,你知道吧,”张正凯继续说道:“我想先把她噶了,然后噶你,然后自杀。”
“为什么要先噶她,再噶我呢?”肖尧继续摇头晃脑,完全看不出一丝吃惊或是害怕的迹象:“哦,我懂了,你个比养的,你是要让我感到痛苦是吧。”
“没戳。”张正凯用力地点头。
“那你怎么没动手呢?”肖尧乐呵呵地问道:“哦我懂了,你个比养的没胆。”
“肖尧!”郁璐颖觉得他这样激张正凯明显不是智者所为。
“非也非也,”张正凯的脖子和手腕一起左右摇动:“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你明白吗?念头是念头,付诸实施是付诸实施,你能懂吗,这其中的区别?”
“我懂,”肖尧说:“理性和道德束缚了你。”
“这是一方面,”张正凯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比如从楼上往下面看的时候,偶尔会有往下跳的冲动,或者说念头?”
“我没有。”郁璐颖说。
肖尧认真地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偶尔还真有。”
“这时候你会怎么做?”张正凯问他。
“觉得很荒唐,然后害怕,”肖尧说:“然后赶紧后退两步,远离窗口。”
“see?”张正凯道。
“我好像懂你在说什么了。”肖尧道。
张正凯:“人的一生中,可能会涌现出无数的荒唐的念头,或者是恶念,但是真正去付诸实施的……”
肖尧:“那必然是极少数。”
“理性和道德,这是你说的,对,没错,但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张正凯道:“另一方面是,合算不合算,成本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后果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那不还是不敢吗?肖尧心想。
别说出来!郁璐颖嘱咐道。
知道,肖尧想。
“毕竟,我爸爸就我一个儿子……”张正凯的声音变得宛若梦呓。
“理解,”肖尧点头道:“完全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张正凯喘着粗气,口气里全是酒味:“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我控制住了自己,我很高兴我没有做那种傻事……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人。”
“哈?”肖尧说。
“你,是个好人。”张正凯又说了第三遍。
“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让她……”肖尧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要是不听我的,我他妈就……”
“不用了……没有意义……我已经想通了……”张正凯的声音也越来越缥缈了:“……我这心里头啊,也舒服一点了。”
肖尧:“(*&¥!(&¥(@#!&¥)))”
张正凯:“……&*(……*)”
…
…
……
……
等到肖尧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
这让他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干嘛呀,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的?”沈天韵埋怨道。
“欸?!一大早?”肖尧望向了窗外的天光大亮。
“你也差不多该起来上学了,”沈天韵告诉肖尧:“郁璐颖已经在做早餐了。”
“不是,什么玩意儿?”肖尧扶着自己的头,他的头还是很痛。
我这么大的一个周日放在这,就这么没了?
这他妈就到绝望星期一了?
“我后来……”肖尧总算想起来了:“我们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我妈去接你们俩的。”沈天韵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那他岂不是和你张家叔叔见到面了?”肖尧脱口而出。
“见到了吧,不知道,”沈天韵道:“怎么了?”
“没出什么事吧?”肖尧有些忐忑。
“能出什么事啊。”沈天韵不以为然道。
她穿着那件绿色的大t恤睡衣,掀开薄被,下了床。
肖尧用弯曲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刚要再次提问,沈天韵却十分严肃地转过身来:“肖尧,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肖尧茫然道。
“我怎么听那郁璐颖告诉我说,”沈天韵的表情有些生气:“你喝了点猫尿就把我给卖了?还是许给了一个二世祖鼻涕虫?”
“啊……?”肖尧一呆。
“我可告诉你啊,你自己许的愿你自己还,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可不给你填账。”沈天韵严肃地申明道。
“哪会有这种事!”肖尧叫了起来:“哪有这种事!你听她瞎说!她逗你玩呢。”
“是吗?”沈天韵满脸狐疑地说。
衣橱门被推开,沈婕从穿衣橱里钻了出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早啊。”
“早。”肖尧说。
此时,郁璐颖也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不是,左手右手各端着一个碟子,用脚推开了卧室的门:“早啊。”
“早。”
“早。”肖尧的眼睛落到了碟子上的培根煎蛋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现出斑驳的光斑,这便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崭新一周的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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