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琰暗暗有些心不在焉。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他是不想当这个皇帝的。他的兴致全在书写蹴鞠钓鱼游山,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父亲和先生的操纵下去做的,一切索然无味。
芈堃说的那许多,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此时他只盼着赶紧到正月十五那天灯节。那时候,他可是要去十哥的封地,繁华的京城晋州府去看灯节的!
一想到那绵延几十里的十色琉璃,巧夺天工的苏灯妙品,摩肩擦踵的各色游人,香飘十里的臭豆腐担……
“王爷!”芈堃见王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慕容琰望着拂袖离开的先生背影满脸无辜的表情。心说先生,人各有志,您这可是强人所难啊……
***
大婚喜日定下之后,花府的每一日都是喜气洋洋。整个府邸从马厩到柴房,角角落落打扫的一尘不染。绣坊的生意也暂停了,绣工们弃下绣花针全聚集在花府做琉璃花灯挂满穿廊各门,暮色四合时方圆几里唯有花府如同白昼。
街坊邻居也都纷纷挤上门凑热闹,吉利祝福的话说个不停直听的花氏夫妇合不拢嘴,每日都要拿好多的蜜饯干果出来待客。人来人往的穿梭个不停,弄得满地的食物残渣碎泥污渍,家里的丫鬟仆人累的腰酸背痛,但没有人叫一声苦。
尤其花千语的贴身丫鬟翠儿更是兴奋不已,每天晚上不忙到半夜不歇息,鸡叫三遍准时起床,整个人打了鸡血似得也不知道疲惫。
她从小跟着的小姐就要做王妃了,她这个贴身丫头自然是要跟着嫁过去的!听说王府的繁华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不但配备了护卫和医官,还有内侍伺候后苑!更别说穿的用的吃的了!那她以后,应该每天都可以吃到桂花糕了吧?还有一年只能吃上一两回的瓜子……
一想到好吃的,刚醒来的翠儿吧唧着嘴滕地爬起来,也不再畏天冷躲在被窝里套棉服,只穿一套素白内衣就跳下床穿衣裳。边穿还边哼着不成谱的调调,吵得同睡一床的秀儿费劲的睁开眼骂骂咧咧。
“疯丫头,一天到晚吵的人耳根不得清净,让你老死嫁不出去……”
翠儿不在意的撇嘴,习惯性的摸了摸嘴角鲜明的红痣,嘻嘻哈哈回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就伺候小姐一辈子!以后小姐做了皇后,我就以女官的身份招你进宫做宫女,配个内侍与你过日子!”
“你……”秀儿气的睡意全消了,蹦下床捡起布鞋赤着脚追着翠儿要打。
翠儿边系着棉花褙子边跑,灵巧的几步就蹿到耳房直通闺房的内门前,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喊救命。秀儿见翠儿要找救兵,只穿了内衣又实在冷的直打寒颤,只好啐了一口抓着鞋子悻悻回去又躺下。
翠儿吐舌露出胜利的笑容,又开始拍着门板。平时小姐都是很早睡觉也很早起床的,尤其是定下婚期之后,小姐更是起来的早。
看小姐一脸娇羞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一定也很期待做王爷的新娘吧?
“小姐!小姐开门哪!我是翠儿!”
翠儿一遍遍拍着门板,里面却半天没有回应。
“奇怪了,小姐今日怎么睡得这么香?难道是这几天累了?”翠儿嘟囔着只能折身去后院柴房洗漱做些杂活,一直忙到晨曦渐浓吃早饭的时候,才打了洗脸水端去了西厢房。
膝盖顶了顶门,却还是紧闭着。
“小姐!要吃早饭了!该起床了!”
翠儿又接连喊了几声,却还是没人应。便觉得有些奇怪了。正好花夫人起床后过来看女儿,见翠儿端着盆不停敲门,忙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小姐还没醒?”花夫人牛氏问道。
“是啊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日到现在还没起。”翠儿屈身施了一礼,突然脸色一变,“该不会小姐病了吧?昨夜大风,小姐的咳疾……”
花千语有一些咳疾,并不严重,只在受了风寒时才才会急促的咳一阵子,暖一暖就又好了。
听丫头这么说花夫人也是一惊,赶忙扯开丫头自己拍门。
“语儿,开门啊,娘看你来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开开门让娘看看……”
西厢房的动静很快惊扰整个花府,花老爷以及丫鬟仆妇管家都纷纷靠过来。
“小姐还没起身……”
“会不会是病了?”
花老爷在一旁急的干瞪眼,想了想命令人把门撬开。曾伯拿来细细的铁撬几下子就撬开了门,花夫人和翠儿连忙抢了进去。
雅致的六合白狐屏风后的五尺朱红木漆床上,仰天躺着一个面容如雕刻的清丽女子,若不是两颊雪白如纸色,嘴唇乌青溃肿,一定是个绝世的美人。
“语儿!这是怎么了!”花氏突然尖叫着扑向床去,翠儿手里的水盆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木鸡一样呆住了。
门外的花老爷听到夫人的惨叫顿觉不妙,也跟着冲进了屋子,一抬头却看到白狐屏风山沾着一只硕大的黑蜈蚣!再看床上被夫人牛氏抱着的女儿,身躯僵硬,面色如纸,嘴唇乌黑溃肿,眼前一黑便直直栽了下去。
仿若一眨眼。
喜气洋溢的花府便换下五彩的琉璃花灯,挂上素白色死气沉沉的纸灯。一眨眼,热闹喧器成了哀嚎一片,整个花府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仿佛之前的一切欢喜都不曾有过,甚至连平凡的的日子也不曾有过。
许多人堆在花府门前窃窃私语。这些人原本都是来送祝福凑热闹的,走到门前却听到府里传来惊天动地的恸哭,全都傻眼了。有胆大的进去悄悄问了花府的佣人,那人却只是抹着泪摇头什么也不肯说,直到管家夹着纸伞去出去报信,一群人才围住管家打听起来。
反正小姐死了是事实,瞒也瞒不住。管家干脆就把实情告知了乡里。
“昨夜小姐房里进了只毒蜈蚣……小姐被蜈蚣咬了一口……去了……”哽咽着说完这一句,曾伯再也不愿多说,含着老泪上了府里的马车直奔晋王府而去。
***
晋王慕容烨去马场射箭晨练刚回府坐下端起茶盏,就有内侍禀报说花府管家来报过信,说花小姐死了。
晋王沉吟半响挥挥手让内侍退下,心不在焉的起身去擦拭悬在墙上的宝剑。
这时晋王的生母钦赐的国夫人梁氏走进来,一身华服满头珠翠,银盘大脸贵气雍容,未语先带几分笑,满目和蔼。
“烨儿练功回来了!快去膳厅用早饭吧!”
晋王将宝剑归鞘,软绸扔进一旁的垃圾篓。回头看向母亲道:“母亲,花家的事,您听说了吧?”
梁氏缓缓坐下,笑道:“刚刚听说,哎,真是可惜了,这花儿还没盛放呢,便就谢了!也是这孩子命薄,没福气。”
说着脸色一落又道:“也晦气!”
“当初你就不听娘的话,偏要答应这门亲事!我是怎么说也说不过你!现在好了,刚定下婚期就去了,还不知那些贱民门嘴里会传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怕晋王克妻这种话都能传扬的开来!
晋王容貌俊美脱尘,身段雄伟又不失飘逸,是当今稀少的美男子。只是表情过于冷峻,缺失了些柔和之美,气质有些过于霸气逼人。即便是对着自己的母亲,他也极少有表情,更难得笑容。
面对母亲的埋怨,晋王只是淡淡道:“母亲教训的是。”
接着便没有再理会梁氏,而是让内侍去传管家鲁舟备一份厚礼去花府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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