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记 第四十七章：狱中故人再相见

    “啊……”内室里传来了惨叫声，使本就阴森的密室更显得骇人，而吉顼依旧在喝着茶，这种声音他早已听惯了。不过最近送来的犯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这个分司御史，徐怀生，吉顼到早有耳闻，出身湖州神医世家徐氏，是太宗贤妃徐惠的侄儿，因心怀天下而弃医入仕，为人正直，对待老百姓视若己出，在洛阳口碑颇佳，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可谓前途无量，只是……吉顼叹了一口气，只是，跟错了人。

    谁都知道，这徐怀生是梁王武三思一手推荐提拔的，两人关系甚深。这场叛乱必与武三思脱不了关系，吉顼向来倾向于李氏，他知道这是扳倒武三思的好机会，所以在徐怀生一入狱，就立刻施刑，严加拷问。

    先是上枷，唐朝的枷一般是枷长五尺以上，六尺以下，颊长二尺五寸以上，六寸以下，共阔一尺四寸以上，六寸以下，径头三寸以上，四寸以下。但来俊臣等人却并不按照规定的尺寸，而是挖空心思地制作大枷、重枷。而给徐怀生上的就是来俊臣发明的十大枷中的“喘不得”，这个枷虽小，却全部是玄铁打造，重达八十公斤，徐怀生本是书生，哪里禁得起这样的重量，戴上枷具后之觉得有千斤重石压在胸口，完全喘不了气，再加以鞭刑，半柱香的时间，已是奄奄一息。

    “停！”走进内室的吉顼示意可以停下。执鞭人这才停了下来，这条鞭早已被染成了红色。而徐怀生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多年的官宦生活，徐怀生已经日渐发胖，而此时的一顿鞭刑几乎能要他性命，更何况是还戴着玄铁的枷具，其实已经是意识开始涣散。忽然一桶冷水使他重新清醒，他努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甚至有些书生气的“牢狱王”，却因为胸口的重量说不出一句话来。

    吉顼面带微笑，只是走到一堆刑具前，拿起一根铁链子道：“我手中这根链子叫扯皮铁链，一链子下去就一定掉下一块肉来。”

    将链子扬手耍了一下，放回。又拿起一把剔骨弯刀冷笑一声道：“这把刀是用来替犯人剥皮用的，可是从大食传过来的。据说是那些大食人用来剥骆驼用的。十分锋利。给犯人用利时，先从后背下刀，一刀就能将后背分成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犯人身上的皮跟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说完又瞟了一眼身材有些肥硕的徐怀生，不怀好意道“嗯，这要是用在大人身上就要受罪了，因为胖子的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得慢慢刮。”

    吉顼说话极缓，却每一句都让人不寒而栗，这些刑具在他手中像是孩子的玩具，他从师来俊臣，那些惨绝人寰的刑法他自幼看惯了，说起来也就如数家珍。

    “大人，若还不快些招认……只怕……”

    “我没有谋反！”徐怀生一张口就突出一口血来，语气断断续续艰难的说道，“我只是听命出兵去保护武皇……我没有谋反！”

    “呵呵，”吉顼冷笑了一声，“看不出大人也是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来啊！再用刑！”

    “慢着！”忽然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着声音，一个绯衣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人！居然敢私闯千牛卫的大牢！”一个侍卫指着女子大声喊道。

    “大胆！”女子旁边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回斥道，“这是大周的星官，还不快快行礼！”

    “什么！”所有人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绯衣女子，只听说前日占星塔大火，星官龙宝被杀害，而凶手正是吉顼亲自审问的，后来被太平公主带走，之后下落不明，怎么短短几日，就有了新的星官！

    所有的人都难以相信，特别是在刑架上的徐怀生，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已经模糊了视野，不过他还是看清楚了，那个绯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北境所遇的那个女孩子，千芊。十年未曾有这个女孩的消息，而今日相逢却是在牢中，而更徐怀生想象不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成了这大周的星官？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但此时的徐怀生已经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就是体弱的读书人，刚才这一番牢狱的折磨，几乎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如果不是千芊现在及时赶来，只怕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就真的扛不住了。

    就在这时，另一位在朝中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也来到了这牢狱中，正是被武皇称作是“国老”的——狄仁杰。

    见到狄仁杰，吉顼连忙行礼，“参见狄大人！”

    “免礼免礼，”狄仁杰面带微笑，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一直都是一副慈祥的面容，丝毫没有官架子，像是年近花甲的老爷爷对待晚辈那般，语气柔和道，“吉顼啊，这位就是武皇新任命的星官——千芊大人！”

    “什么，她真是！”吉顼面露惊讶，眼前这个女子居然真是大周朝的星官，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做过星官，这不是坏了祖宗的章法吗！

    千芊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只是暗暗笑道，这皇帝都是女人，更何况一个星官。

    “武皇有令，放了徐怀生！”千芊看到徐大哥的浑身伤口，有些内疚的连忙说道。看到徐怀生满身是伤的样子，千芊的心中顿时难过起来，她知道徐大哥一直都是个好官，这一次真的只是被无辜牵连。如果不是自己安排了这次的计划，他也不会有了这场无妄之灾。

    “可……”吉顼正想说，就被狄仁杰打断了，“这的确是皇帝的命令！”

    吉顼望着眼前的这位位高权重的老者，只能点头，示意手下给徐怀生松绑。

    一拿掉枷具和绳索，徐怀生便离开眼前一黑，若不是千芊及时扶住，便已跌倒在地。

    “你们几个！”狄仁杰连忙喊身后的仆人，“快来把徐大人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