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的话语声慢慢绕着那香木横梁消失在古宅里,而古宅则在盛光满天的南齐帝都尘嚣中宁静沉寂了下去……
……
时光一去一来回,便是一天匆匆而过。
再一日,是白仁馨进宫为黄阁老拆线的日子。
清晨一出仁心院,白元敬便带着白府一众家奴们等好了,为白仁馨准备了干粮和用品,好叫她路上享用。
白仁馨谢着接过了白元敬手里的布包,环视了一周。
跟在白元敬身后的小许氏和冯姨娘一个眼里盛满了阴沉,另外一个则是带着嫉妒得要死的目光,剜着白仁馨。
倒是周姨娘,微微笑着,面色平静地目送白仁馨。
白仁馨眨了眨眼,心里猜测着周姨娘必然之前又经历了什么,这些一天到晚想着宅斗勾心斗角的人哪……
若不是她还有个傍身的医技,又有了这么多机遇,想必现在一定被小许氏啃的骨头渣不剩了。
就算没有被小许氏给阴到,光是周姨娘、冯姨娘两人时好时坏,来回颠倒的态度,就够她折腾了。
真是比前世的同事关系还要难相处万分。
想着,白仁馨撇嘴。
清秀的面容做出个不折不扣的轻蔑神色来,倒也是有些大小姐的威严风范。看得小许氏又是掐了掐手心。
是了,她现在既然已经在白府渐渐有了地位,肯定不会如当初原主那样,再软弱无力。她就是要这么样对这小许氏撇嘴眯眼歪眉毛,气得小许氏心里不安宁。
用她21世纪的一句话来说,她就是喜欢小许氏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摸清了白元敬的脾性,知道了白元敬真正的心头肉是自己,她可是有恃无恐的。
白仁馨恭敬地对白元敬行礼告别,便出了白家大门。
上了马车,白府的马车就又在官道上“吱呀——”地响了起来。
车轮匝匝而动,白仁馨撩开了窗帘,让晨风吹进来,消了暑气,又跟着马车晃,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发困。
白仁馨疑惑:明明是已经睡足了的,难道这是所谓的夏乏来袭?
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依旧是换了软轿,在颠啊颠的一路奔波中到了无忧宫。
进了无忧宫,迎面便见到了小皇帝穿着龙袍正襟危坐在宫正殿中央,旁边立着一身华服的玉妃。
不仅如此,殿里还坐着两个男子,两个人都是穿着锦缎华服,一个肤色偏黄,年级稍大,约莫三十岁左右,眉眼间虽然保养的不好有些皱纹,依旧是神彩熠熠,另外一个与小皇帝年纪相仿的,却是英俊,眉眼与玉妃倒是很相像。
见白仁馨走进殿里,小皇帝率先朗声道:“白小姐来了?”
抬头看着那个一身妖冶气息、面容白净得不像话的小皇帝,白仁馨直皱眉头,这些日子来宫里为黄阁老换药的时候,小皇帝都不在这里,而玉妃,她基本就没有跪过……
这次,她估计跑不掉了。
可是……她就是弯不下膝盖嘛!
好在跟在白仁馨的柳儿看明白了,她本来就机灵,与穿来的白仁馨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也习惯了她的方式。感觉众人没有注意,柳儿抬脚重重一戳白仁馨的腿弯,白仁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跪下去那一刻,柳儿心里得意着终于不用为小姐的失礼担忧的同时,白仁馨哀叹了一句:万恶的旧社会!
小皇帝翘了翘唇角,莫名隐晦的笑意便隐隐聚集在他的唇边上。
白仁馨不想跪,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只是这在他眼里,并不会联想到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的观念上。
在小皇帝的眼里,这是叶云天的锅了。
不声不响,小皇帝摆手笑道:“白小姐快快免礼,阁老还等着你拆线了。这二位,是黄阁老的嫡孙——黄北,帝都尉;黄南,常侍。”
白仁馨站起身来,笑着对黄阁老的两个亲戚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径自走到了帘子后去。
她向来不习惯与病人家属拉拉扯扯。更何况穿过来之前21世纪的这年头也已经很忌讳这个了,她也早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了。
只是,白仁馨的性情如此,这里,却是南齐……
黄北黄南都是一滞,年轻一点儿的黄南神色有些不对,但年长一点儿的黄北率先恢复了笑脸,好似无事之人一样,跟在小皇帝和玉妃身后进了里殿。
看来之前表妹和他们说的倒是一点儿不虚,这个白仁馨,依仗自己是个医术奇才,便无大无小了。
想着,黄北摇了摇头。
进了里殿,周太医等一干太医早已经在那里做着照料。见白仁馨来了,纷纷客气的招呼。
白仁馨也客气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在一干太医敬重的视线中,便上前去检查黄阁老的伤势。
这些日子相处中,白仁馨渐渐和这些太医熟悉了起来。她没有身为院判的爹爹白元敬的架子,医术理论上常常解释的又让这些老太医心服口服,这些老太医没有一个不敬她的。
当然也有妒忌这白仁馨的,但这,就并非白仁馨慢热的原因了。
黄阁老如今已然渐渐恢复了神智,除去身子骨弱,其他的一切都好,见救命恩人白仁馨来了,挣扎着就要起床。
“阁老你现在身子虚,还是静静躺着吧。”从衣襟里抽出口罩带上,白仁馨温和地说道,她轻摁黄阁老的肩,劝慰这个老人躺下。眼中的笑意让人莫名的心安。
黄北黄南看在眼里,觉的和在进来内殿之前的那个冷意然然的白仁馨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黄北笑了笑,难怪他来看望外祖,外祖口里都是夸赞的词语,和表妹说得全然不同。
“一切就拜托白小姐了。”
黄阁老重新躺下,全身放松地看着白仁馨做着术前准备。
先前割除毒疮手术的一切,早已经有人和他说过,听上去是惊心动魄,只是黄阁老却一点不觉得疼痛,不明白这是麻醉药缘故的他是打心眼里儿佩服白仁馨。
而这些日子和白仁馨相处,了解了白仁馨医术的黄阁老,已经可以完全放心信任地把自己交给白仁馨。
又是一场简单,但看得众人屏气凝神的拆线手术。
由于没有酒精,白仁馨这一次的消毒仍然是用的白酒。她取了干净白布,蘸了白酒消毒切口包括缝线,拧起线结,把两根线剪断一根,把线拔出来,然后再用白酒消毒消毒。没有消毒纱布的她,依旧是用白布把伤口包一下。
简单几分钟,拆线便在黄阁老毫无痛苦的状态下完成。
黄北黄南这一次可是看得睁大了眼睛。
天!
之前表妹和他们说得时候,他们却还是打着折扣听的!
毕竟说什么拿刀切肉挖腐,都有些传奇了!
他们都以为是表妹的吹嘘!是外祖太敬这个所谓“神医”!
可是看着这个女人拿着剪子毫不眨眼的剪掉了肉里的线!他们就算是不信也要信了。
怎么会有这么胆大舞刀弄剪的大夫!
还是个女子!
不仅黄北黄南,见过白仁馨做切除毒疮手术的太医们这一次亦然是看花了眼,还有的,拿着纸笔潦草地记录着拆线过程。
这样的天外方术,他们是欲求欲得!
无忧宫内殿里除去白仁馨拆线的声音就只剩下太医们记录的“刷刷”声了。
直到白仁馨站起身来,笑着对黄阁老说道:“好了。”才打破了一室的沉寂。转过身来,白仁馨笑着让周太医开些淡痕的药,嘱咐了几句,便退到一边进行了术后收拾了。
小皇帝走上前来,察看了一下黄阁老的伤口。虽然见识过白仁馨的医技,但是结果才是评判的标准。
他看上来。
那被挖去腐肉的地方渐渐地长处了新鲜的肉芽儿来,却呈现了健康的颜色。
应该……是好了吧。
小皇帝眯眯眼,一股气息从鼻间叹出。
不得不承认,这个白仁馨真的让他开了眼界。
黄阁老被这毒疮困扰了多少年?又有多少太医用了良药也没有解决这毒疮?
而这个女子,一把匕首,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困扰他南齐皇宫所有太医的病症。
这是可以用两个字形容的。
可怕。
小皇帝抿唇,唇边崩起一条僵直的弧度来。无忧宫内殿里,立马环绕起一股冰冷的压迫来。
多年身涉政坛的黄阁老是第一个感觉到小皇帝的不对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小皇帝对他这个救命恩人的戒备和不喜,迫使他开口。
“皇帝,臣让您操心了。”
黄阁老开口一句话,也引来了玉妃和黄北黄南的注意。
三人都走上前在,站在皇帝身后,围在了黄阁老床边。
“臣之所以能好,还是拖了皇上的鸿福。”黄阁老视线微微扫过黄北,看了看玉妃,又笑着投向了皇帝:“都是陛下为臣找来了这样巧技的大夫,臣的病才能好起来。”
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隐隐感觉是因为白仁馨对小皇帝的态度使他不满的黄阁老,想说一些话来化解了皇帝心中的误会。
毕竟,白仁馨是他救命恩人。
这些日子,他已经对白仁馨的医德医术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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