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馨娘明白周瀚为什么如此对待她。
这一回夫妻之间虽然闹翻了,可周瀚还是常常出入飞蓬院探望真姐儿的,一家四口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会将对她的那份厌恶隐藏起来,仍旧做出夫妻和睦的样子。
对谈哥儿比以往的十余年加起来都要关心和疼爱,每天早晚都要去书房探望一回,顺便考问谈哥儿的功课。
他冷落她,对儿女加倍用心,无非是因为那该死的家族遗传症。
得知孟家有这样要命的病,她也很惊慌,她对谈哥儿和真姐儿的担心丝毫不比他少。
他如此对她,好像万一一双儿女真有个什么,就都是她的错一样,这让她感觉很委屈。
委屈归委屈,毕竟都是为了儿女,她尚且能够忍受。然而当茗眉被诊出喜脉的时候,他流露出来的那种喜出望外、如获意外之宝的表情,还理直气壮地命令她将孟家祖传的保胎丸送到芩莯斋去,她便忍无可忍了。
茗眉算什么东西?一个主动爬上男主子的床,不要脸的小娼~妇,跟青楼里头那些个卖的有什么区别?不过多了个“妾”的名分罢了,名分再高,生出孩子脑门上也天生刻着一个“贱”字。
他把这个孩子当宝,不就等于说谈哥儿和真姐儿不如一个贱种,她孟馨娘还不如一个狐媚娼妇吗?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在周瀚面前,孟馨娘虽有满腹的委屈,可终究是有些理亏的,谁让她是孟家的女儿呢?便是不理亏,她也奈何不得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把满心的不~良情绪都化作了仇恨之矛,矛头直指茗眉。
若论心机,她差着简莹一大截,若论手段,她脱了鞋也追不上方氏。可她毕竟是世家小姐,在大宅院里耳濡目染。那些个对付妾室的招数没学到十成也学了个七八成,想要整治一个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茗眉还不是什么难事。
不打不骂,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捡好的往芩莯斋里送。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只是叫下人时不时地在“背后”嚼上几句舌根,就让茗眉变成了惊弓之鸟。
凡是吃的,都要让素屏事先尝上一尝;衣服不敢穿新的,只穿以前穿了许多回的旧衣服,浆洗的活儿也要素屏亲自动手;屋子里的摆设。能撤的全都撤了去,必须用的也要一天检查好几遍;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睁着一只眼……
她害喜本就十分厉害,又这样疑神疑鬼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人一日比着一日地憔悴下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应对的法子,比如跟周瀚撒娇,叫他时常过来陪她睡一睡,央求他在芩莯斋建个小厨房,再买几个贴心的下人来伺候她……
周瀚虽然重视这个孩子。可对茗眉本人并无多少情分,哪里愿意天天对着一个碰不得又神经兮兮的大肚婆?在她这里连着歇了两三晚就腻歪了,每天过来走一趟表示一下关心就罢,再不肯留下过夜。
小厨房倒是以最快的速度建起来了,可一应食材用具都要从大厨房那头领,等做成饭菜送到她嘴边,有的是机会往里头加料;下人也买回来了,却分不出哪个是真贴心,哪个是假贴心,她身边真正能够信得过的人。仍旧只有素屏一个。
素屏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洗衣做饭,烹茶打扫,还要守夜试毒。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忙活,时刻绷紧心弦,终于坚持不住累病了。
素屏一倒,茗眉无人可使,更是吃睡不能,生生把自个儿折磨得脱了相。
这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早上怏怏不振地爬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只见里头的人两眼无神,脸色暗黄,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水灵和妩媚?
过去半日,还无法相信镜子里那张脸长在她的脑袋上。憋在屋子里哭了一阵子,觉得再不能过这样的日子了,喊了人来给她梳妆。
打扮停当,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好了许多,重新拾回几分自信。别人她信不过,叫了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陪着,往采蓝院而来。
简莹刚给大宝小宝喂完了奶,正跟房妈、姜妈一起逗孩子呢,就听金屏进门禀报说眉姨娘求见,一时没想起来眉姨娘是哪位,“谁?”
“二少夫人,是茗眉。”却是雪琴先反应过来了,回了她的话,便嫌恶地蹙起眉头,“她不是有了身孕吗?不躲在屋子里好好养胎,跑这儿来做什么?”
“她没说,只说有十分要紧事情,请二少夫人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金屏也没有好声气,“叫奴婢说,您还是别见她,免得她耍花样,诬赖您要害她孩子什么的。”
简莹虽觉茗眉没那么蠢,可也不想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和了她和儿子们玩耍的大好时光,便吩咐道:“就说我没空,打发她回去吧。”
金屏答应一声去了,不一时又折了回来,气愤地道:“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奴婢都说二少夫人没空了,她还死赖着不走,说就站在那里等,直到二少夫人肯见她为止。”
雪琴听了冷笑一声,“果然是来找茬的,不用理她,她爱站就站。看她怀着身子,能坚持到几时?”
姜妈看了简莹一眼,接起话茬道:“二少夫人,还是见见吧,她若真在咱们门外有个三长两短,别人倒不至于说是您的错,可传出去名声总归不好听不是吗?”
“行,那就见见吧。”简莹亲了亲昏昏欲睡的小宝,又亲了亲依旧精神十足的大宝,让姜妈和房妈把孩子抱到隔壁去。理了理抱孩子乱掉的衣衫,便来到外间。
乍然瞧见干干瘦瘦的茗眉,也有些吓到了,“你这是去种地了,还是被流放过了?”
这话恰恰印证了自己此时的狼狈,茗眉悲从中来,抢上前来跪在地上,嚎啕哭道:“二少夫人救我。”
简莹还当她要故技重施,一头撞死在这里呢,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腿。见她只是跪下,不由松了一口气,眨着眼睛打量她,“救你?这话儿是怎么说的,难不成有人要害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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