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张志斌断然不敢对宋雄新有什么不满意,不过现在宋雄新在包飞扬面前认怂,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望,顿时就土崩瓦解,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对宋雄新的白眼儿也装作看不见。
“对对对,宋书记你说得对,我们警方也是区政府下辖的一个职能部门,包区长你是区政府的领导,当然不能厚此薄彼,要常常来我们这里指导工作!”副局长刘威东吸收了张志斌的教训,表态就更加直接一些。
虽然相比张志斌,刘威东说的话就没有那么滴水不漏了,但是他的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警察局确实是在区政府的序列当中,要接受区政府的领导。宋雄新前面都对包飞扬那个样子了,他现在说这样的话,相比宋雄新也不能责怪他。
官字两张口,如果不是包飞扬的气势压住了宋雄新,逼得宋雄新当场向包飞扬服了软,就算有人说出警察局要接受区政府的领导,也不会有任何作用。这句话确实没有错,但同时警察局也要接受法政委的领导,而法政委接受的可是区党委的领导而不是区政府的领导……
但是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茬。
柳武峰、杨立涛倒是没有急着开口,杨立涛看了看宋雄新,又看了看包飞扬,最后看向了梁锐博,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柳武峰则是好奇地打量着包飞扬,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又悄然逝去……
而梁锐博的脸色,则露出一抹喜色,看向包飞扬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热烈。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也曾经犹豫过,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担心,担心包飞扬压不住宋雄新,会在这里遭遇滑铁卢,但是他也清楚包飞扬这个时候出现的原因,所以他最后还是站了出来。
梁锐博站起来的时候,心中想的是大不了他站出来跟宋雄新硬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包飞扬轻飘飘地拿出一张纸,直接就让宋雄新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对包飞扬客客气气,甚至低眉顺眼地还主动请包飞扬指导工作。
梁锐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切又非常真实地发生在他的面前。
梁锐博是搞刑侦的,从宋雄新和包飞扬的对话当中,他已经大致推断出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包飞扬将宋雄新弄去京城参加学习班了……
将一个副厅级高官直接弄去学习,这足以说明包飞扬手段通天。
但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于,包飞扬刚刚上任没多久,之前他跟宋雄新也没有什么接触,包飞扬应该不至于早就准备对宋雄新下手。作为代区长,包飞扬就算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应该在政府那边放火,不至于上来就找警察局这种特殊部门。
包飞扬要动宋雄新的念头,最早也就是昨天北沙洲发生意外,汇浔区警方却没有能够及时派出警力……就算从那个时候算起,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包飞扬就搞定了这件事,生生用一张通知,将宋雄新弄去京城上学习班,这都说明了包飞扬身后力量的强大,以及对他的支持。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关系就愿意这样做的。
北沙洲一事,也是梁锐博第一次正式接触包飞扬,这个年轻的代区长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当时通北市临江镇几个村的村民群情激奋,几百个人挥动着农具冲上来,就要跟五丰村的村民发生冲突,是包飞扬挺身而出,挡在前面,并且用区长的身份镇住了场面,否则等不到通城市特警的到来,场面就会彻底失控。
包飞扬的勇气和果断,都让梁锐博非常佩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中萌生了要跟着包飞扬好好干的想法,所以在刘老三一案的问题上,他甚至不惜得罪宋雄新。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觉得就应该这样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包飞扬。
本来,梁锐博已经做好了硬抗宋雄新的打算,却没有想到包飞扬只用一纸通知,就将局势完全改变了。这让梁锐博对包飞扬的能量和手腕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从北沙洲事变、丁坊村小孩落井事件,再到让宋雄新去学习,好像就没有包飞扬做不到的事情。
这时候,听到刘威东的话,宋雄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老刘同志识趣儿啊!他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对对包飞扬说道:“包区长,你……你看、是不是给我们警局班子成员讲两句,给大家鼓一股劲儿?”
“宋书记你在这里,就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包飞扬笑了笑,然后主动拉住了宋雄新的手,说道:“宋书记,我可听说这个学习班的规格很高,参加学习班的都是法政领域的杰出干部,我在这里就先恭喜宋书记了,期待着宋书记你学成归来,再带领我们汇浔区的法政工作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我想宋书记你上楼的速度肯定要比现在快得多,眼界也要高得多啊!”
“包区长,请您放心,我到了这个学习班,我一定认真学习,绝对不会辜负您替我争取来的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听到包飞扬的这句话,宋雄新顿时激动起来。包飞扬这句话当中蕴含的信息量可是太大了!这几乎可以说是在向他暗示,如果他今天表现得好,甚至可以把坏事变成好事,从此走上升迁的高速通道呢!
宋雄新不是姚齐,跟包飞扬之间原本就没有多少直接冲突,区长是包飞扬还是其他人,对宋雄新这个法政高官的影响并不大,他并没有必要跟包飞扬一个劲儿地唱反调。
虽然说姚齐来到汇浔以后,宋雄新跟姚齐走得比较近,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同盟,但这就是一个短暂的同盟,如果没有什么风险,宋雄新自然愿意帮姚齐一个忙,但是风险太大的话,宋雄新又不是姚齐的死党,当然也不会跟姚齐共存亡。
而且姚齐本人也是这样做的,如果姚齐愿意为他和包飞扬硬刚的话,那么包飞扬在区长碰头会上,就根本无法拿到一个针对刘老三案件的会议决议。既然姚齐都没有为刘老三的暗自跟包飞扬硬刚,他宋雄新为什么要这样做?刘老三的案子本来就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想到这里,宋雄新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他已经将跟姚齐共同进退、帮助姚齐的想法完全抛弃。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将去京城学习变成一件好事,也许参加了这个学习班以后,自己就能进入警察部、司法部的重点培养名单,在退休前还能更上一层楼,成为正厅级干部,甚至退休后能够落实副部级的待遇。
而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显然只能够跟包飞扬交好。
听了宋雄新的表态,包飞扬轻轻拍了拍宋雄新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宋书记你只要认真学习,我相信政校的老师,还有警察部的领导一定会注意到的……”
宋雄新连忙伸出双手,再度紧紧地抓住了包飞扬的手掌,然后用力摇了摇,诚挚万分的把刚才已经表过的态度又重新表了一遍:“包区长,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浪费您帮我争取到的这个机会,不会浪费在京城学习的机会,我也预祝包区长你在下个月的代表会议上,成为咱们汇浔区正式的区长,咱们汇浔区就需要你这种年轻有活力的区长……”
即使见了前面宋雄新服软,可是看到眼下这一幕,还是让柳武峰等人都看呆了。宋雄新现在不仅仅是服了软,而是宋雄新彻底倒戈,完全投向包飞扬这边的节奏啊!
虽然,官场上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像宋雄新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了态度,那再反悔的代价就比较大了。
这个时候宋妍丽和柳河春正好紧赶慢赶地赶到了警察局,当他们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用力眨了眨,眨得眼睛都发疼了,方才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包飞扬跟宋雄新真的握着手,都面带笑容,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哟,宋主任和柳主任怎么来了?你们有什么急事吗?”包飞扬扭头看着宋妍丽和柳河春。
宋妍丽跟柳河春对望了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飞扬笑了笑,又回头对宋雄新说道:“宋书记,宋主任和柳主任急匆匆的赶过来,肯定找我有急事。那我就不打扰宋书记开会了!”
宋雄新连忙松开包飞扬的手掌:“行,包区长你忙,我马上就刘老三的案件作出妥善安排,务必将刘老三迅速抓拿归案,不过我马上就要去京城学习,具体抓捕过程估计无法全程监督,这些事情就让锐博同志全权负责吧!”
“你们警察局内部的事情我不干涉!我就先祝宋书记京城执行一路顺风!”包飞扬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就案件和警察局的工作安排发表任何意见。
“包区长,我送您下去!”宋雄新虽然说要布置工作,却还是亲自将包飞扬送到楼下,在包飞扬一再推辞之下,方才止步。
一直到上了车,宋妍丽和柳河春都还是一副发懵的状态,到现在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眼前的局面如此和谐,甚至宋雄新在包飞扬跟前还有一点卑躬屈膝的味道。
倒是一直跟着包飞扬,虽然没有机会有任何表现,但是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唐毅,看向包飞扬的目光闪闪发亮,脸上恨不能写满仰慕两个字!
“区长,这是怎么回事?宋、宋书记看见你怎么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终于,当车驶离警察局之后,宋妍丽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包飞扬严肃地批评道:“宋主任,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老鼠见了猫?有这么说领导的吗?”
宋妍丽不由嘟了嘟嘴吗,并不把包飞扬的批评放在心上:“是、是,区长您批评的对,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书记怎么忽然间对您的态度变得如此恭敬啊?”
“我看是你的错觉吧?我怎么没有察觉宋书记的态度有什么恭敬的??只是觉得宋书记的上进心比较强而已!”包飞扬笑了笑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小唐,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妍丽看向一旁的唐毅。
唐毅看了包飞扬一眼,见包飞扬并没有反对,这才斟酌了一下说道:“领导为宋书记争取到了一个到中央政校参加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的名额,宋书记今天晚上就要去京城,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的名额似乎非常难得的,宋书记一下子有点高兴过度了……”
“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
宋妍丽不由愣了愣,和警察局那几位眼界没有达到的副局长不同,常年在区政府机关工作的宋妍丽却知道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的一位在西南省的大学师兄两年前就因为到京城参加了一届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现在已经是西南省司法厅一把手了,这在他们同学中都成为美谈了。真没有想到,现在包飞扬竟然替宋雄新争取到了一个到京城参加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学习的名额,难怪宋雄新会忽然间对包飞扬变得俯首帖耳的。
想到这里,宋妍丽心中对包飞扬的佩服不由得又增强了几分。按照道理来讲,包飞扬既然拥有如此能量,完全可以把不配合他工作的宋雄新一脚踢到冷板凳上,接过呢,包飞扬非但没有把宋雄新踢到冷板凳上,反而替宋雄新争取到了一个跨入快速升迁通道的宝贵名额,这种心胸和气度,又怎么能够让宋雄新不心甘情愿的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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