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双马驾辕的华美马车缓缓停下,马夫跳下马车,掀起帘角,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搭在他手上,他的嘴角弯起,那是愉悦的笑容。马车内一人探出身子,顾盼生辉,竟是个倾城之姿的美人。她轻轻一跃,跳下马车,抬首望了一眼小楼,“藏雪楼,好名字。这一席天地皆是雪,此间主人还想把雪藏起来,可见他是个雅士,心中自有天地。他所操之琴令我期待。”
那马夫就站在她身旁,其貌不扬本该自惭形秽,可他身上却有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度,与这绝世美人站在一起,反而让人觉得相得宜彰。“这抱琴先生曾游历各国,学习琴艺,老来方才返乡结庐而居,早已名动天下。死亡之谷暂时去不成了,一路行来,每有丝竹之声传来,你总会驻足聆听。我这才引你来此,但愿不会令你失望。”
他俩人正是红拂与剑道,自那日雪崩之后,他们就寻了个客栈静养几日,待剑道完全复原后,他打听到抱琴先生隐居于附近,就带了红拂过来。自那日之后,红拂在他心中更是不同,红拂对他不再横眉冷对,时时与他谈笑风生,如同朋友一般,他心中欢喜,恨不能摘下星星与她,只为她倾心一笑。
“多谢道兄。”红拂欣然一笑。
柴门虚掩,剑道朗声道:“剑道前来拜侯抱琴先生,不知先生有闲暇否?”
两人在门口静侯,不久一个小童出来迎客。陋室虽小,布置得很是雅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居中而坐,右首客座上也是一位老人,瘦削的脸如刀削一般,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及膝之下是空荡荡的裤管。
剑道目光一凝,向主人问安后和红拂于左边跪坐下,“先生有贵客,我们冒昧了。”
抱琴先生起身以示敬意,“这位是我们的大祭司吴无子先生。”
“果然是前辈。”剑道躬身一礼,解下佩剑,高举过顶。“愿与前辈一战,请不吝赐教。”
“老夫今日只为抱琴先生的天籁之音而来。”吴无子笑了,可看向剑道的眼神却凌厉如刀锋。“阁下应该听过传闻,我走火入魔而废了双足,你是以高句丽之势来迫靺鞨一族吗?”
剑道冷冷一哂,“我观阁下神清气足,显然传言有误。阁下要战便战,如若不愿,剑道绝不相强。难道是人老了,顾虑便多了。倒教在下心中惋惜。”
吴无子赞赏地点点头,“明日此时此地,老夫静侯高句丽第一剑客。”吴无子之所以会在此,一来他是久静思动,二来是承诺到黑水族挑选弟子,三是听闻千年雪莲之事,若有机缘得到也是好的。他与抱琴先生是故交,不想在此遇上了剑道。
红拂不动声色,听完琴后,跟剑道回了客栈。第二天这一战,自是惊天动地,本是练武者难得一见的巅峰对决。然而红拂悄然离开了。一天一夜之后,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他们想起雪莲的传说,,这才罢手。对于大祭司来说,这是他病愈后首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于剑道来说是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他对剑术的感悟又深了一层,他觉得与那大道只隔了薄薄的一层,或许哪一天的顿悟就能让他真正剑道有成。吴无子显然略胜他一筹,但要杀剑道也不容易,何况吴无子并无杀心。剑道若死在他手中,会给靺鞨带来灾难。
剑道回到客栈一看,红拂已然不见,只留下一张素笺,“经此一役,你剑心已稳,我只是你的一块试练石,抛下吧。”
剑道眼角两滴清泪滑下,默然转入房中枯坐一日,再出来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孤傲与淡漠。自回平壤不提。
三日后,唐心与张仲坚双人四马赶到雪藏楼,看到了红拂留下的暗记,知道她已安然离开。两人击掌相庆,唐心弹弹他身上的落雪,“我们去喝一杯吧。”
“喝一杯怎见痛快,这一路风霜雪雨,风餐露宿的辛苦。总要好好犒赏一下自己。”两人就近找了一间客栈,醉意薰薰的唐心抱着张仲坚的胳膊絮絮叨叨,“我想儿子了,我想儿子了,我们回家吧。”
“好,好,都依你,都依你,你好好睡一觉吧。”张仲坚点了她睡穴,他怜惜地摸摸她的脸。想想儿子小小年纪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新年,他的眼眶不禁红了红。自己从小孤零,儿子出生后,他就发誓不让儿子受苦,可是自己没有做到,心里很是难受。“小石头,爹爹和娘亲很快就回来。”
然而,第二天,他们再次踏上征程却是南下高句丽,而没有选择回家。以天下为己任,唐心从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高度。她和张仲坚只是做了他们认为必须做的事。如果说当初他们相爱是因为生死关头最容易动情。那么时至今日,几年来相爱如初却是因为志同道合,自己所想的正是对方想做的,同一的思想境界或者说同一境界的情感需求才会让爱情之路更为久远。
又是一场大雪,雪夜之中,路上行人几乎没有。偶尔有几盏昏暗的灯火,树影明明暗暗投在雪地上。张仲坚和唐心身穿着白袍藏在树上,和雪融成一片。两人若不出声,便是近处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三哥,我们这明哨暗哨都瞧好了。今晚就动手吧。”
“你在这呆着,我去了。”张仲坚捏起她鼻尖上的一朵雪花,他跃上树梢,自树梢间掠向一座高墙大院,没有惊动任何人,潜进一间卧室,一人正在酣睡。张仲坚掏出火折子,照了下熟睡的那人,正是乙支文德,崔云舒早画了他的画像,张仲坚早已熟记其样貌特征。乙支文德被火光一照,惊醒,见面前忤着一个虬髯大汉,刚要惊叫出声,张仲坚出手如电,一刀封喉,然后斩下他的头颅。唐心阻击镜中瞧得分明,见他自屋顶掠出,迅如急风地向自己这边掠来。几个弹指间,便到近前。张仲坚低喝道:“走,得手了。”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外掠去。只要出了城,他们早已备好马匹,趁着大雪,正可隐藏踪迹。
鹅毛大雪越下越大,他们两人的速度却丝毫未减。眼看城墙在望,突听马蹄声阵阵,号角声起,有数百人高举火把大呼:“有刺客,各守其职,不可让一人逃出城外。”
“来得好快。”张仲坚紧紧拉着唐心的手,再提一口真气,向城墙上掠去。
戍卫军发现了他们,举弓欲射,张仲坚剑气向前一荡,遇者或死或伤。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已跃上城墙。唐心却于此时跳上张仲坚的背上,粗嘎着嗓门惊叫道:“这墙太高了,我害怕,我们投降吧,跳下去会摔死的。”
张仲坚暗笑,“这丫头总有花招。”他背着她从城墙上一掠而下,戍卫军万箭齐发,顿时要将两人射成箭垛子。只听到两声惨叫,然后两个黑影突然直直的摔了下去。众将士欢呼,“射死了。”一个为将者立即吩咐打开城门,把尸体寻回来好去领赏。
待他们打开城门,绕过城墙去搜索,除了一地箭支,别无他物,哪还有半个人影。数百精骑倏忽而至,为首一人沉声道:“可截住了刺客?”火光照得城门口亮如白昼,这人国字脸,一字眉,身姿矫健,赫然正是被斩下头颅的乙支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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