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楼道:“我想他一直以为我能解此毒,所以他完不成我所说的三件事,便以命相抵,让我为商无尘解毒。”
夏辰总觉着这事儿有点蹊跷,但听花漫楼这样说,却好似也合理。“他信上可有这样说?”
花漫楼点了下头:“嗯,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只求我看在相知一场的份上,救他弟弟一命。可我赶到翠云峰找商无尘时,却已人去楼空。”
“问题就在这里!”夏辰恍然道。
“什么问题?”花漫楼奇怪地问。
夏辰道:“风月哥哥你难道没想过,尚无痕如果想以这种方式让你为无尘公子解毒,他怎会不交代无尘公子务必等你呢?”
花漫楼一怔:“我的确没想过这一点,辰儿你的意思是?”
夏辰道:“无尘公子说还未找到害他哥哥的人,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尚无痕是自杀的对吗?尚无痕明显不怨恨你,难道就不怕无尘公子有一天视你为敌?他至少告诉无尘公子不要追究他的死或是说明他是自己情愿赴死的吧?”
花漫楼眯起眼:“辰儿你的意思是尚无痕不是自杀的,而是有人逼他服毒自尽?”
夏辰点点头:“不错,但不知为何,那人却答应他写信给你。”
花漫楼悲叹道:“天!我怎么早未想到这些。”说罢振臂高呼:“无痕,你放心,我会医好你弟弟,再找出凶手替你报仇。”
夏辰道:“风月哥哥,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拒绝,你准备怎样?”
花漫楼看着她,忽然笑了:“辰儿,你若不想救他,又怎会跟我来,还让绮云去送信呢?”
夏辰撇了下嘴:“你这次倒变聪明了。不过你要先答应替我办三件事。”
花漫楼忙道:“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我也一定照办。”
夏辰耸了下肩:“你可知你之前的作为差点坏了我的事?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后若有涉及我的事,一定要以实相告。”
花漫楼点头道:“辰儿,我……很抱歉。我答应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涉及到你,定先与你商量。”
“嗯。这第二件便是我手里有一批田宅急于出手,但不能以我的名义卖。”
花漫楼想了下:“这个我来想办法处理。”
夏辰点点头:“这第三件嘛,我暂时还没想好,但我有个要求。别再点我的穴或是给我吃什么迷药。”
花漫楼这次却迟疑了半晌:“辰儿,至少取血时你不要看着吧?”
夏辰微微一笑:“我并不太怕血腥。”
“好吧,我全依你。”花漫楼推开门请她进去,然后停住脚转身注视着她:“辰儿,你现在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
夏辰耸了下肩:“你也帮过我,再说朋友之间不必说这些,日久见心。”
花漫楼道:“你先坐这歇一下,我吩咐人准备饭菜。”
用过晚饭,花漫楼将她带到配药间旁边的耳房。房中摆着数盆鲜花,梁上垂下两面纱帐,帐中是浴盆。
花漫楼道:“你可以随意走走,也可以留在这儿,我替你准备药浴。”
夏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瞧着他配药,各种药草、药粉被他投入浴盆中,她大概记了一下竟有三十种之多。
把药放好,花漫楼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提了一大壶热水来。而这水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水,呈淡褐色。之后两名仆人提了四桶热水来加在里头。
花漫楼将水搅匀:“辰儿,可以了。”然后他冲赛雪道:“你在这侍候夏公子。”
赛雪的脸微微一红:“是。”
夏辰起身道:“想不到我这药引待遇竟不错。”
花漫楼深深地看着她:“辰儿……”难得她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而她虽是在开玩笑。但听在他耳中,竟像条鞭子抽在心上,他闭了闭眼睛:“泡三刻钟,不要多也不要少。”
夏辰点点头:“我知道。”然后看向赛雪:“你也出去吧,时间到了叫我一声就行。”
赛雪看花漫楼点头,道:“夏公子有需要只管叫我。”
水温稍热。水气中弥漫着淡淡药香,夏辰将头靠在浴盆边,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份舒服的感觉。人生总有许多不如意,能愉快时就不要再去想任何烦恼的事。
就当她几乎睡着时,赛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公子,时候差不多了,我拿了浴袍来。”
夏辰迷迷糊糊地道:“等一下。”
她见一旁的衣架上有手巾,拿来擦干身体闪身躲到屏风后:“赛雪,进来吧。”
刚刚泡过药浴,夏辰的皮肤变得像婴儿般娇嫩敏感,柔滑的真丝浴袍贴在身上,像流水亦像一双温柔的手拂过。
赛雪一边替她擦拭头发一边道:“夏公子,想那金童玉女也不会不你更美了。”
夏辰道:“头发擦干就好,不必挽髻,我这就想休息了。”
显然花漫楼已吩咐过替她准备卧房,被褥一看就是暂新的,床也铺得很软,夏辰头一沾枕就便睡着了。
花漫楼准备好要用的各种药材,天色已微明,他揉了下眉心,来到夏辰卧房。
赛雪一直在门外守夜,见他过来躬身小声道:“公子,你还未睡吗?”
花漫楼轻声问:“辰儿睡得可好?”
赛雪微微一笑:“睡得极是香甜。”
“天快亮了,你去准备药膳吧,这是方子。”
赛雪接过药方退下后,花漫楼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床边,看着夏辰平静甜美的睡颜,他心疼之余还有一丝罪恶感 ,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忽略她还是个孩子,并且是个女孩子,他一向自命不凡,却总是要她来包容。
他虽也是小小年纪就担下家仇家业,到底衣食无忧,又有很多人服侍左右。刚刚听绮云说了些夏辰的身世经历,他发现夏辰亦有许多理由怨恨哀叹,可她偏偏……她就像一朵小小的野花,只要有阳光就会灿烂绽放。
夏辰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一脸满足地用脸颊在丝被上蹭了蹭。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一张舒服的床,一双柔软的被子都让她感到温暖美好。
外边传来一阵鸟鸣,夏辰微笑地倾听着。忽然感觉身边有股异样的气息,她睁开眼睛,便见花漫楼站在床边,用一种说不出是温柔还是关切的眼神望自己。
“风月哥哥,你怎么在这?”虽然有点惊讶,她却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花漫楼道:“本想叫你出去走走,见你睡得香所以没叫醒你。”
夏辰向窗口瞥了一眼:“现在也还早,你在外边等我,我换件衣裳就来。”
太阳还未升起,朝霞已染红了半边天。木亭边松柏伴名花,石阶旁嫩草依流水。呼吸着清润芳香的空气,轻弹着枝叶上的露珠,夏辰开心地道:“风月哥哥,你这山庄简直可比世外桃源。”
花漫楼道:“如果你喜欢,就搬过来住吧。”
夏辰笑了下:“偶尔来小住倒是不错,常住可不行,到底是不方便。”
“住在岳飞云那就方便么?”花漫楼的语气竟有几分吃味。
夏辰瞧着他:“是绮云告诉你的么?我在岳少将军那也不会久住,宅子一修好我就搬回去。”
花漫楼道:“辰儿,你当我是朋友、哥哥。今后有什么难处定要对我说。”
夏辰点了下头:“好。”
这时绮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公子,有位商公子找你。”
夏辰叹道:“走吧。”想来花漫楼和商无尘已约好今日替他解毒疗伤。
商无尘见到夏辰愣了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眼带疑惑地看着花漫楼。
花漫楼道:“办法可行。并且辰儿都已知道。她也已答应。”
商无尘松了口气,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夏辰:“你……为什么?”
夏辰无奈地道:“什么为什么?我与风月公子是朋友,你也帮过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这个忙,何况能救人一命总是好事,非要有理由么?”
商无尘道:“可这件事很危险。就算不伤及性命,也会伤身体。”
夏辰微微一笑:“没事,身体可以慢慢养,何况有风月哥哥在,相信不用多少时日就可恢复。”
花漫楼道:“药膳应该已备好,用过饭休息片刻我们就开始。”
第一次取血自不会有什么问题,任何一个健康人流一小碗血都不会有事。
商无尘将血饮下,花漫楼开始运气助他调息,夏辰服下一碗补汤坐在躺椅上休息。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花漫楼道:“商公子感觉如何?”
商无尘吐了一口气:“神清气爽,只是伤处有些痛痒。”
花漫楼道:“这是好现象,你之前左半边脸应该是麻木感多些。把面具摘了吧,我替你敷药。”
商无尘这次不再避讳,将面具取下,夏辰半睁开眼瞧着,发现他脸上那些紫黑色的细线变成了紫红色,而她虽见过他的脸,再见仍感到心中发颤。
花漫楼小心翼翼地将伤处的腐肉刮去,取出一盒膏药涂在伤口上。商无尘静静地坐着,额上已渗出冷汗,但神情一直很平静,更换未吭一声。一个被伤痛折磨多年的人,如果没有崩溃,忍耐力自是比一般人要强,何况恨病喝苦药,终于有望医好,切肤之痛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花漫楼上好药:“商公子,不管多难受,千万不要用手碰伤处。”
商无尘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一件事来:“风月公子,你不是说辰儿的血要用药调和吗?但适才你却是直接取来便让我服下,这……”
花漫楼道:“我昨晚为辰儿准备了药浴,今早又让她服了药膳,所以不用再以药调血。”
商无尘恍然道:“在下也略通医理,但与风月公子相比实在汗颜。”
夏辰心道,调个毛线啊!你们明明捡了现成的,我本来就是女儿身。
花漫讪笑了一下:“辰儿,感觉怎样?一个半时辰后还要再……”
夏辰道:“如果我现在就受不了,接下来的八碗血你要去哪弄?”
商无尘一拱手:“大恩不言谢,日后……”
夏辰一抬手:“停!我一向不喜欢空口白话,你若想报答我,就先告诉我那个为你提供凤血的人何在。”
商无尘迟疑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他?”
夏辰翻了下眼皮儿:“如果我告诉你只是好奇你信么?”
花漫楼道:“商公子,如果你没有向那人承诺过什么,不妨告诉辰儿,我相信辰儿绝不会有害他之心,我可以回避。”说罢他转身离开屋子。
听着花漫楼关上房门走远,夏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人就是葛王对么?”
商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会知道?”
夏辰道:“因为我还知道你是大夏国皇族的遗孤,而你曾言放不下国仇家恨,但你却视葛王为友,原因便是他于你有活命之恩。”
商无尘长目微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夏辰笑了下:“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多事只要抓住一个点,就能推断出很多事,你带面具不仅是为了掩盖毒伤,还有眼角的刺青,我说的对么?”
商无尘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意:“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夏辰一撇嘴:“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怀疑你们这些人并不懂什么是仇,怎样才算报仇,只是觉着这样很帅,这样活着才显得与众不同。”她也有仇要报啊,可她没整日摆出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
商无尘瞪着她:“别以为你聪明又救了我就可以胡言乱语。”
夏辰淡淡一笑:“想赢首先要输得起,自古成王败寇,你恨玄国灭了大夏,可据我所知大夏鼎盛时也没少消灭别的国家,玄国当时也被迫称臣成为你们大夏国侵占别国的工具,你们还有逐鹿中原野心,只不过最后一任国王,我不知他是你的父亲还是叔伯却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况且大夏国一直没有完善的法制,王候贵族有无上特权,他们生活日渐奢靡,彼此间明争暗斗不断,最终导致内乱和分裂,然后被玄国逐个击败。”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我说的这些可对?”
商无尘眼中满是讶异,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的事,一个孩童竟用几句话便说得明明白白。只是出于个人的特殊立场,他不能说这话是对的,但却又无可反驳,索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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