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闷闷燥燥,红红的日头顶得高高的,点点风都把人吹到炕上去了,不少在地里干活的男人歇在溪边,拿着盆子舀了溪水就往身上冲去,淋漓尽致的爽快模样让女人看了都捂脸。有人拿着锣敲着走,扯了嗓子喊:“天干物燥……天干物燥嘞……小心火烛嘞……小心火烛……”,锣在他手里“锵锵锵”吵到不停,往家家户户门口这么说了一通,人人都烦,等人走了,又觉得打发了以后,那渐行渐远的锣声煞是像瞌睡虫,直接被送得去见了周公。
青茶挂在门上,白天的灯心是小小一簇的,青色的火也没觉得给人添了几分炎热。风吹得青茶摇摇晃晃,灯身上的铁钩和吊住铁钩的门上的铁环不断摩擦,发出刺耳的“唧吱唧吱”的声音。
方锦睡在院子凉棚下的安乐椅里,一手搭在腹上,还拿着本《经史》,一手垂在了椅子外。灰麻布做的凉棚顶开了个洞,光漏在了方锦的指尖上,乳白色的光华给指甲镀上了朵花,煞是好看。
几家不知趣的孩子悄悄推了院子里虚掩的柴门,朝着青茶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而后地突然对着方锦几声大叫,将方锦吓得慌慌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就推推搡搡地跑开了。
在这样让人犯困的天气里被人闹醒,是很不舒服的事,气得方锦跺了跺脚,撇撇嘴,又往椅子上躺去,想再睡一觉,不料刚好又被那来回走着的锣鼓声揪着,怎么也睡不过去了。这心里的火一直烧着,灭不过去,就安不下心,安不下心,就睡不着了。于是方锦就折腾起了她养的那些植物。
青茶也很不耐烦,她用力晃了晃身子,更尖锐的“唧吱”声发了出来。她看着方锦的那些草,颇有些喟叹,这些都是外面都城里高等花店专用的培养草品种,很珍贵,而她们却因为偶然在山里得了些样草,种了起来,就得了这么一大片!
方锦看着这些以后可以发财的东西,心情也好了,笑笑,出口一句:“青茶,以后我们拿着这些草卖了钱,就会有多点办法找到李树了吧。”然后看着青茶的灯心仿佛抽气一般的剧烈波动一下,“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可以了,我就拿这些草去卖钱,去找他。”
铁钩和铁环的摩擦,青茶的灯心波动着,她想谴责方锦,谴责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她多希望她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美好。可是,她又怕万一方锦看到了、懂得了,会不会陷得更深?看到方锦因为自己这样剧烈,而微微的一笑,青茶又会觉得,会不会方锦其实都懂?
青茶想多了。
方锦只觉得心里的那棵树啊,要开花,要结果了。
傍晚,天气微微清凉些了,家家户户都把饭桌抬到了门外去吃饭。吃好了的,老人聚在一起摇着蒲扇在芦苇堆旁闲聊,小孩在逗着自家的狗,喂着自家的鸭……
方锦这边,江大河在敲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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