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焕志最终只有无奈地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策略,湘州码头的一切,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眼看着自己来到这里数日,可是对于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却是始终一无所获,梅焕志已经有些着急了。
这晚,梅焕志来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处烟花之处买醉,不巧与齐玄武遇到,两人倒是很快便熟络了起来,开始称兄道弟了。
“梅将军此行辛苦了。对于我们湘州的气候和风土,可还能适应?”
梅焕志笑笑,“有劳齐贤弟惦记了。湘州的美人儿倒是不少。”说着,还抹了一把一旁陪酒的女子。
齐玄武坏坏地笑道:“梅将军,我们湘州不仅人生得漂亮,物产也是一样的丰富。这每年被运进上京的不少水货,可都是出自我们湘州呢。哦对了,还有一些上等的山货,皇上可是年年都要夸赞的。”
梅焕志的眸光一闪,“是呀,说到了你们湘州,还真是好东西不少呢。听说你们这里的桐油可是名扬四国?”
齐玄武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让梅将军见笑了。说起这桐油,还真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桐油是将采摘的桐树果实经压榨,加工提炼而成。桐树多生长在深山之中,我们这里的桐树更是长地最为优良。苍溟有半数以上的地方所用到的桐油,都是出自我们湘州的。”
“齐贤弟说起这桐油来,倒是头头是道。”
“不瞒梅将军说,之前这齐家产业里头,有关桐油这一块儿,就是由在下来打理的。只是后来?”
齐玄武说到此处,轻叹一声,一脸的无奈,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是府中长子,只怕这齐家的大权,也不会落到了齐玄墨的手上。”
“看来,齐贤弟对这位齐公子,倒是颇有微词呀。”梅焕志笑着试探道。
“岂敢,岂敢?”齐玄武连忙否认,“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梅家的少家主。怨只怨我没有托生到夫人的肚子里。那齐玄墨虽然是名声在外,可是这打理家业,唉。”
说话的样子,还真是有苦难言。
梅焕志再亲手为他斟了一盏酒,“齐公子与齐家二老爷的感情如何?”
“二叔?”齐玄武的眼中露出一抹疑惑,“自然还是不错的。二叔为人较为和蔼,明知我庶子的身分,可是多年来,一直对我颇有照顾。”
“哦,原来如此。来,齐贤弟,干一杯。”
齐玄武连忙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只是酒喝地太过匆忙了,没有察觉到梅焕志眸底地一抹算计。
“其实我看齐贤弟的本事也不比那齐玄墨小多少。倒是人家占了一个嫡子的名分,你不得不服罢了。”
“梅将军且莫如此说,小心隔墙有耳呀。”
看到齐玄武如此小心的模样,他眼底的那抹惊惧,十分明显和浓厚,梅焕志对他的怀疑,也打消了三分。
“其实,齐贤弟为何没有想着与齐二老爷联手呢?”
“二叔?”齐玄武愣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不可!”
“却是为何?”
“齐家的家规森严,二叔虽与父亲是亲兄弟,可是现在既然有了内定的少家主,就算是父亲无力担任家主一位,后面易手,也只会到了齐玄墨的手里,我二叔,呵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齐玄武已然有了三分的醉意,说话不仅是舌头已经开始有些不利索了,就连眼神也开始有些飘。
因为酒壮怂人胆,齐玄武的一双手,这会儿也开始不老实了。
身边一左一右两位美人儿,都被他给撩拨得娇喘连连,眼看就要把持不住了。
梅焕志也有了几分的醉意,眼睛在几位美人儿的身上轻轻扫过,个个儿都是酥胸半露,他本就是男女通吃之人,眼下自然也开始春心荡漾了。
自从那次被人算计之后,他就对男人敬而远之了。
虽然之前,他比较偏好男风,可是自从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回那样的痛楚之后,他对于这等男男之事,似乎就少了几分的兴致,反倒是多了一些恐惧。
齐玄墨收到了二人会面的消息,也只是冷冷一笑。
“果然是物以类聚,早就知道这两个东西早晚会凑到一起。二叔那边可有人盯着?”
“回公子,二老爷一直以来都是举止无异,也不曾与梅焕志有过接触。”
梅焕志自从到了湘州之后,只与齐二老爷身边的几名护卫有过接触,不过表面上看,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齐玄墨笃定,他们定然是还不曾有重要的消息交换。
他的二叔是什么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小心谨慎之人,定然不会将十分要紧的消息,交给一个护卫去办的。
“上次汪家的事情,我就不信梅焕志会不知道。这一次,皇上派他来湘州,显然不会是因为铁矿之事。梅家和汪家的关系,皇上岂会不知?”
“可是这位梅将军一到了咱们湘州之后,可是就没少打咱们齐家产业的主意,你说,是不是皇上有意要打压各大世家,所以想要借着梅焕志的手,先来动一动我们齐家?”
齐玄墨一蹙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起先,他和李倾月都以为梅焕志是因为上次的铁矿之事,才会来湘州的。
可是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暗访
过了这么些日子的暗访,还有梅焕志的所作所为,很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就连之前故意为难他们的码头,其用意,也不过就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
这个齐玄墨,还真不是一般地招人厌呢。
“公子,咱们是要弄清楚了他的真正来意之后再动手吗?”
“当然。糊里糊涂地就除掉了他,只怕皇上还会再有其它的动作。咱们就算是等死,也总得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梅焕志来湘州的目的,可是至少,他已经明白,大半儿是冲着齐家来的。
只是,到底是觉得齐家太有钱了,富可敌国,所以让皇上觉得担忧了。还是说,皇上根本就是看几大世家不顺眼,所以想着先拿齐家开刀了?
李倾月也派人密切地关注着有关湘州的事务,与此同时,宫里头的一些细微变化,却让她明显就感觉到了几分的不同。
皇上突然不再早朝,日日都溺在了华耀宫,这似乎是与先前皇上的作派,大不相同。
原本李倾月也不相信这一事实,可是有何公公在前头挡着,她也不好再做什么。
德安也敏锐地察觉了宫中危险的气息。
皇上以前就算是再怎么宠爱苏贵妃,也绝对不会为了她而休朝,更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奖罚哪名官员。
事实上,苏贵妃也是一位从不干涉政事的妃子,故而,也是能让她获得后直独宠七年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皇上常居华耀宫,听闻已是三天不曾下过床了,再这样下去,只怕皇上就要真的废了。
德安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果断地亲自跑了一趟公主府。
在公主府里,直接就与李倾月交换了身分,他明白,凭着自己的手段和本事,只怕未必能掌控得了后宫的发展趋势。
这日早上,李倾月身着深紫色的蟒袍,大步流星到了华耀宫的门口。
果不其然,被何公公给拦下了。
“何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宠爱哪个妃嫔,属下们自然是不敢有半分的猜疑,可问题是,现在皇上数日不肯早朝,这前朝可是有些慌了。”
“岳总管,您所担心的事情,咱家也知道,可是没办法。皇上下了令,任何人不得前往骚扰,就连我这把老骨头,亦是不成呀。”
何公公的语气亦有几分的无奈,不过,聪明的李倾月还是看出了何公公心底的几分沉稳。
“何公公,论理,咱们都不是应该过问政事的人。这前朝乱成什么样儿,也都跟咱们这些人无关。可是您也明白,我的手上还握着神策营呢。若是有人故意闹事?”
“岳总管又想到哪里去了?当初皇上竟然将神策营交到了您的手上,自然就是充分地信任您。无需多虑。”
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李倾月还真不敢这样想。
“何公公,咱们也不拐着弯子说话了。您也瞧见了,如今就连这后宫也开始有些不安分了。属下可听说,前天皇后娘娘就亲自去了一趟清华宫呢。”
何公公笑笑,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毕竟皇上的旨意在那儿摆着呢,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前往骚扰苏贵妃的静养。”
李倾月的眸光一闪,“何公公,话这样说,可就有些满了。皇上如今痴迷这位颜充容,谁知道哪一日又会下了什么样儿的旨意?”
“岳总管,这话,可不是你我该说的。”何公公的眼神一暗,小声提醒道。
李倾月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连忙摆手,看到了三公三师皆是大步而来,心知这一次,何公公也算是有麻烦了。
李倾月清了清喉咙,什么也没说,退了一步,她倒要看看,这位何公公要如何将这些老顽固给打发走。
“给几位大人请安了。”
这头一个说话的,便是梁公了。
“何公公,皇上可还在里面?”
“回大人,皇上正在里面休息,恕奴才不敬,您几位,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交待了,任何人来,都不会见的。”
梁色一皱眉,与一旁的几位大人相视一眼,看到了梅大人的眼底似乎是有些庆幸,不免心中又是一紧。
“何公公,不是老夫要为难于你。实在是国事重大。若是皇上再不肯上朝,只怕,我等也无法向天下的臣民交待。到时候,一旦引起了百官前来跪请,怕是于皇上的声名有损呐。”
何公公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恢复先前,“梁大人,小的不过是一介内侍,实在是做不得皇上的主。您几位若是不信,那就请在此稍候,奴才前去求个旨意。若是皇上说不见,那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了。”
几位大人也明白在皇上跟前当差的难处。
既然这位何公公肯去通禀一声,那么,也算是尽了他的最大的努力了。
“有劳何公公了。”
“不敢。几位大人稍候。”
何公公冲李倾月点点头,便大步往正殿的门口去了。
“启禀皇上,三师三公几位大人在外求见。请皇上恩准。”
“滚!不见!”
一声怒喝自殿内传来,饶是几位大人站得远,此刻也是听了个分明。
几人面面相觑,却是无法可施。
倒是梅文成摇了摇头,“几位大人也都听见了。围今之计,有关朝堂的大事,还
的大事,还是由我们几人来商议吧。”
宋华生略有些不悦,“我们虽为朝廷重臣,可是有些事,也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一旦边关有什么异动,又当如何?再说了,梁将军才带人去了涪陵,许多事还等着皇上拿主意的。”
梅文成不以为意,“可是刚刚皇上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无计可施呀。难不成,我等真的在此跪着,将那些政事都囤积起来?”
顿了顿,见到几位大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又道,“几位大人也别忘了,我们都是外臣,如今能进入这后宫之地,已是犯了大忌。若是皇上一旦想起这一出来,我们焉有命在?而且,若是我们真的在此死谏,只怕受损伤的,还是皇上的名声。”
话都说成这样儿了,他们焉有不退之理?
李倾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越发相信,这一次的事情,定然与梅文成有关了。
只是,现在皇上谁也不肯见,到底如何应对,还真是一件棘手之事。
华耀宫,她进不去,这清华宫,她也进不去。
说白了,如今,她也只能和那几位大人一样,先坐壁上观了。
“何公公,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告退了。无论如何,我们司礼监和神策营,也都是要依皇上之命而行事的。但凡是有人敢损害皇上的利益,我等,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好,若是皇上知晓你此番的心意,定然是会十分欣慰的。”
这种话,当然也就是客气话,随便听听就好了。
可是李倾月却从何公公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次,似乎不仅仅只是客气,那么简单了。
皇上一连数日不肯早朝,底下的臣子们也渐渐地慌了。
起先还能沉得住气的保守派们,这会儿,竟然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真的不确定自己该往哪边儿倒了。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在犹豫再三之后,投靠了安王一派。
就比如说,京城的齐家。
虽然皇上已经下旨给安王赐了正妃,可是安王和梅文成双双作保,只要齐家鼎力相助,将来安王登基,后宫一人之下的贵妃一位,绝对会是齐家女的。
依着齐家这样的家世,能得一个贵妃的尊号,已是实属不易了。
交易达成,齐东行在朝堂上,也就十分明显地偏向于安王和梅家了。
事情闹成这样,所有的人似乎都没闲着,包括靖王和刘家,还有一直不起眼儿的三皇子李庆和宋华青。
这个时候,宋华青的那些谋士们,也就开始彰显他们的本事了。
李庆尚不曾开府,更不曾封王,眼下想要保存并且壮大实力,首先要做的,便是要使三皇子能尽快地在上京有一个安身之所,有一个亲王的名分。
只是现在,皇上不肯早朝,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不过,饶是如此,宋华青也不肯放弃,反倒是改走迂回路线,去找了婉婕妤。
巧言说服了婉婕妤,令她天天到皇后那里去请安讨好,只盼着皇后能发一发话,毕竟,颜充容,可是皇后的人。
皇后看到昔日在自己面前摆谱气盛的婉婕妤,如今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好过一些,竟然如此地低声下气,心里头是说不出的畅快。
当然,皇后也明白,只要皇上一天不下达立太子的旨意,那么,她和安王就一天不能松气。
“启禀皇后娘娘,颜充容过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微一皱眉,“怎么?难道皇上离开华耀宫了?”
“回娘娘,皇上仍然歇在了华耀宫,只是颜充容燃了助眠的香料,趁着皇上睡熟了,特意过来的。”
皇后这才点点头,“传她进来吧。”
“是,娘娘。”
“给皇后娘娘请安。”颜充容一进来,这整个人的身上都是令人愉悦的香气,甚至是将早先殿内香炉里的香气,都给盖了过去。
皇后一闻此味道,拿帕子微微掩了一下鼻,笑道,“想不到这药的效用竟是如此好,连本宫都有些心动了呢。”
颜充容略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一切都是托娘娘的福。如今皇上日夜宿在了华耀宫,臣妾的身分亦是水涨船高,只是,娘娘,皇上总是这般,是否不妥?”
“嗯,不错,倒还是有些心眼儿的。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颜充容一听皇后的语气有些凌厉,立马就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匆忙地跪在了地上。
“回娘娘,奴婢绝对不敢对娘娘有任何的异心。只是前几日数位大人围于华耀宫门口,奴婢心中害怕。如今虽说有了充容的位分,可是一旦皇上他?”
后面的那个词,不敢说出口,神色有些慌张地再道,“娘娘,奴婢明白奴婢的命是娘娘的,就算他日被人认做是祸国妖姬,奴婢亦是无话可说,可是奴婢不想死得太早了,更不想死得没了体面,还请娘娘做主。”
皇后看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这会儿虽然是哭地有些不太好看,可是这模样儿,却真是能惹起人几分的心疼。
哼,到底也不过是个伺候男人的贱货!
皇后心中怒骂了一句,不过,面上的笑,却是越发地和善了起来。
“我当何故?原来竟是为此。你放心。将来就算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新帝即位,你
帝即位,你的名分,就是太妃。将来好吃好喝供着,再不必看人脸色,岂不快哉?”
雪颜也不傻,心知皇后这话,未必就都是真的,可是心底里头仍然是觉得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踏实。
“多谢娘娘,奴婢定然尽快交待好娘娘所叮嘱之事。”
“嗯,你也是个聪明人,记得,本宫要让皇上在众位大臣面前,亲自立下诏书。你放心,不等皇上发现这一切,你就自由了。”
雪颜猛地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皇后口中所谓的自由代表了什么,她心里头自然清楚。
不过,她的命是皇后娘娘的,她的家人的性命,亦是在皇后的手中,就算是她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尽快地掐灭,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灭顶之灾!
“多谢娘娘体恤了。奴婢明白如何做。”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玉手在身前晃了一下,“记住,本宫不希望有任何人怀疑皇上诏书的真实性,所以,必须要当着九卿的面儿立下诏书,如此,方可保得你一世荣华。明白?”
“是,娘娘。奴婢遵命。”
“嗯,行了,你出来也有会子了,先退下吧,别让皇上发现了。”
“是,娘娘,奴婢告退。”
皇后看着雪颜退出了大殿,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一个只知道魅惑男人的贱人罢了,也敢到本宫面前来讨价还价?”
“娘娘莫恼,眼看大事即成,您当高兴才是真的。”
“嗯,雪颜的家人都安顿好了?”
“回娘娘,一切都按您吩咐的,都妥妥的了。”冷秋笑着回了话,看到皇后有起身的意思,立马就过去扶了一把。
“现在唯一还让本宫不放心的,就是那个苏贵妃。”
冷秋不解,“娘娘,颜充容这里眼瞅着就将计成了,您何必还要在意那位苏贵妃?”
“你不懂。皇上此人向来多疑,可是也向来行事周密。若是皇上早已立下了密诏,那当如何是好?而且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能进入清华宫。”
冷秋不以为意,“娘娘多虑了。不过就是一介苏贵妃,先不说她的那些娘家人不得力,就算是她手上真有密诏,除了那清华宫,她还能去哪儿?”
真是一语中的!
皇后的眉眼立马就绽放开来,恍若是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似的,笑道,“不愧是本宫身边儿的老人儿了,还是你的脑子好用!本宫竟然将此事忽略了。”
“娘娘只是诸事繁杂,偶有遗漏,也是正常的。”
冷秋的话,皇后听了,显然是很受用。
“只要皇上出现什么意外,那清华宫,还不是由着本宫来揉捏?你说的对,就算是苏贵妃手上真有密旨,她也不可能踏得出这宫门一步!”
皇后只觉得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整个人也都显得神清气爽了。
“哥哥那里可有回话?”
“回娘娘,梅大人那里一切稳妥,如今,大人正在极力拉拢岳总管。您大可放心。”
一想到了那个向来行事跋扈的岳倾,皇后这心里头也有几分的不好受。
不过,只要将来她的儿子登基为帝,想要收回岳倾手中的权力,还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儿?
“神策营的兵力不容小觑,哥哥想要拉拢他,也是应该的。”
想到之前这个岳倾虽然是不羁,可是至少没有给他们凤舞宫使过绊子,所以这一回,拉拢岳倾的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但凡这个岳倾不是个傻子,就该明白往哪边儿倒!”
冷秋连忙跟着附和,事实上,她也觉得,无论是怎么算,都该是向着安王的人居多。
凤舞宫这里头渐渐地得意了起来,而刘淑妃那里,则是有些乱了。
宫外,李倾月上了自己的步撵,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梅府,想着之前梅文成许给自己的好处,这一次,梅家果然是信心十足?
皇上的反常之举,定然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否知道?
李倾月想的更多的是,她现在不曾灭了梅家来复仇,一旦梅家得势,那么,她复仇的机率,岂非更加渺茫?
不仅如此,到时候,荣华公主的这个身分,只怕也再无人敢护。
那么护国公府?
李倾月的眸光微暗,事情的发展,似乎是越来越朝着她不可控的方向进行了。
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清华宫她进不去,也不能从苏贵妃那里套出些蛛丝马迹来。
而华耀宫,她更是无法靠近,她那日过去,能清楚地感觉到,除了有皇上的御林军外,还有大批的暗卫守在那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更加确信,皇上的确就在华耀宫。
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接下来,她要如何动作?
是真的向着梅家,还是要倒戈于刘家?
眼下无论是从明处还是暗处来看,刘家明显都是处于一种极为利的局面,现在,若是与刘家有所接触,是否不妙?
李倾月越来越不肯定,这一次的事情,到底谁是主谋,谁又是局中之人了?
依着她对皇上的了解,他不可能轻易地便陷入了情爱之中。
当年他既然敢为了母后而反了先帝,那么,他便不可能真的再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了。
现在,为了一个颜充容么?
华耀宫的人送来消息,颜充容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问题。
只除了中间有一次,趁着皇上睡着了,悄悄去了一次凤舞宫。
颜充容是皇后的人,这一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这个时候,皇后在宫中竟然都不知避讳了,可见,她们已经将皇上,掌控在手中了。
李倾月的眸光一紧,一抹不好的预兆涌上了心头。
多年来的刀光剑影,还有在宫中的尔虞我诈,与皇上勋贵们的斗智斗勇,磨砺出了她极为坚韧的心智,也使得她的头脑,能更为冷静和理智。
“不对,皇上不可能会如此地迷恋一个女人,除非是因为皇上受到了某种药物的掌控。只是,若是如此,被人操控了心智,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又当向着谁呢?”
若是一心忠于皇上者,接下来,无论皇上有什么样的举动,只怕都会附和。
无论皇上有什么样的旨意,那么,她也应该是全力支持,只是,果真如此么?
想想现在的局势,再想到了今天晚上梅文成对自己的一番交待,看来,他们已是十拿九稳了。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
李倾月的眸光一闪,眉心微动,暗叫不妙,“快,即刻前往华耀宫。”
手下的人自然是火速往宫中行动,只是,这一次,李倾月仍然是无法得见皇上真容的。
“岳总管,不是说过了吗?皇上交待了,任何人都不得近前打扰。”
“何公公,我今日前来,是与何公公一叙的。”
何公公不解,李倾月下令命阿布代何公公守在此处,“公公,我们到那边的亭子说话吧。”
何公公看到岳倾的举动,也心知他若是不应,只怕也不成了。
“唉!你呀,总是这般地任性。”
李倾月干笑了两声,两人对座于亭内,外头的一干侍卫,将亭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何公公也并非不会武之人,眉宇微拧,“岳总管这是何意?”
“何公公,您还是唤我一声岳倾吧。您是知道我如何进的宫,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坐上了今日的这个位置的。别的不说,就单是我小时候,您教我如何看人脸色,便足以让我保命数次了。”
何公公闻言轻笑,眼神一恍,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岳倾的样子。
“你呀,你就算是将我困在这里,你也是不能进去见皇上的。”
李倾月点点头,“我知道。何公公,实不相瞒,您是皇上的心腹,我岳倾自认也是只忠于皇上之人。您可知我是从何处回来?”
何公公摇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岳倾,太过严肃了些。
“何公公,梅家数次相邀,我实在推拒不过,今日去了一趟梅府。这便是刚刚从梅府回来。不瞒您说,梅家,已是许了我相当多的好处。”
何公公垂下了眼睑,眸光微闪,却不得人见,“那依岳总管的意思?”
“梅大人如此相待,其用意,想必你也明白。我不是那等世侩之人。何公公,我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对。梅大人今日的言辞间,可是信心满满,我不得不多想一想呀。”
何公公此时面色亦是微凛,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有半句欺瞒,便由何公公处置。您是知道的,我已是一个半残之人,我们这样儿的人,还能有什么样儿的心气儿?无非就是能多攒些银钱,将来再特色几个可靠的人,帮我们养老罢了。”
何公公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只是,他仍然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值得他冒险一试。
“你急着过来找我,就是想着能不能亲眼看一看皇上?”
“也算是吧。我只想确认,皇上是否仍然神智清醒。您是知道的,皇上之前一直宠爱苏贵妃,不管他多么在乎贵妃娘娘,始终都不曾因为她而耽误朝政。可是现在?”
何公公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你这般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只是……”
看到他仍然有些犹豫,李倾月也顾不得许多,这一次的决断,直接将影响到她和护国公府的将来,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不仅如此,她想到了这会儿在宫外,急等着她消息的,还有一个梁府!
她不能让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梁钰,因为她的一个失误,从而连累整个梁家。
“公公,可以说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算是我的半个长辈。我自小被选入皇室暗卫营中,再苦再累,我没叫过一声,没哭过一嗓子。可是现在,已是紧要关头,我不能让自己糊里糊涂地就被人当了刀使。”
李倾月突然起身,单膝跪地,这对于岳倾这个大总管来说,已是多年不曾有的动作了。
就连见到皇上,她也常常不过一揖,如今的下跪,亦是情非得已。
何公公见她竟然行此大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好!好好!你也是一个忠心之人。也罢,我便冒一次险,带你到殿外看着,只是你且要小心了,莫要惊动了皇上。”
“公公放心!”
何公公的眼睛竟然也有些湿润,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是被岳倾的这份儿忠心给打动了。
“这样,咱们有话先说清楚了。若是皇上果然是神智不清,被人施了药物,你当如何?”?”
李倾月一愣,随即咬了咬牙,“自然要先想办法将皇上救出来。只是,这医药之道,我还真是不懂。”
何公公笑笑,“不怕,咱们先看看,若是不成,再将赵院使请来,实在不行了,不是还有国师大人嘛。”
“好。”
两人一前一后再度回到了华耀宫的宫门口,两人小心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进入了宫门。
小心地在甬道上走着,李倾月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里的暗卫人数,可是丝毫不比清华宫少,只怕皇上这一次,是真的对这位颜充容上了心了。
万一有人闯宫,只怕还不待靠近殿门,就被那些暗卫击杀了。
还好,她与何公公相识甚早,再讨个情面,念在大家都是一心为主的份儿上,这才算是进来了。
说来也巧了,这会儿寝殿那处的窗子正好开了。
何公公小心地给了她一个眼神,李倾月会意,小心地候在了廊下。
何公公推门而入,看到里头的一切正常,明黄色的帷幄轻轻飘动,依稀可以看到皇上半躺在了床上。
“启禀皇上,已是深夜了,今晚可需让膳房备下宵夜?”
这样的理由,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皇上不曾出声,倒是从里头传来了一声极为柔媚的声音,“皇上累了,不必准备宵夜了。”
“是,颜主子。”
何公公再缓缓地退出大殿,想要借着那微弱的缝隙看一眼皇上,可惜了,到底还是不曾见到。
“皇上,那明日的早朝,可要准备着?”
皇上的声音似有些疲累,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狂燥,“滚!朕不是说过了,朕累了,要好好歇歇,什么国事政事的,休要再拿来烦朕!”
一听,这是皇上的声音,刚刚走到窗外的李倾月也是微微蹙了一下眉,看来,皇上现在的底气倒还算是充足,只是这语气?
皇上向来沉稳,极少如此狂燥,难不成,真的是被人用药物所掌控?
李倾月小心地到了窗前,移过来半张脸,一只眼看到了一个绝色的尤物,正酥胸半裸,发丝散开,一脸的媚态,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眼睛微微转开,勉强看到了皇上的半张脸,从体形和神色上看,皇上似乎是消瘦了一些,而且眼下还有青影重重,显然就是纵欲过度的体现。
还要再细看,察觉到有宫人过来,快速地到了窗前,李倾月的眼神一眯,在其伸手关窗的同时,一只手轻轻地靠了过去,再迅速地抽离。
动作之快,再加上了她本身的身体掩护,就连暗处中的那些暗卫,也没有发现她刚刚的举动。
何公公冲她招手,李倾月只好低下头,再快速地到了他的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十分小心地出了华耀宫。
“如何?你可看到了?”
何公公有些焦急地问道,事实上,他也感觉到了皇上的些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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