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喻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从来没有想过当她身陷囹圄之时还会来救她的人居然会是萧湛,这个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孩子。
“你……”
萧湛回头看向满眼惊讶的申喻凤,嘴角不禁漾起一抹苦笑,没有第一时间与她说话,而是一拳击向愣在那儿的宣旨太监,那太监不敢挡,很快就被打晕在地。
申喻凤也跟着怔愣在原地,直到萧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要带她离开,她这才回过神来,“你这样做就不怕掉脑袋吗?”
天启帝这么快就赐死她,表明对她的情早已逝,本来她就连累了他,可他倒好,前来救她,事后怕是难了。
“母后,你别管我,赶紧走吧。”萧湛看出她眼里的挣扎,这心里方才好受一些,她终究还是关心他的,“你生养了我,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不管。”
“我……”
第一次,申喻凤在面对萧湛的时候,居然找不到该说的词,内心早已是波澜起伏,也是第一次,她正眼看向这个她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
“母后……”萧湛以为申喻凤担心自己不肯走,正要再劝她,眼角正好看到牢房的门有人身影一闪进来,手中的利剑对准了被他迷晕的萧霓,他忙上前挡在萧霓的面前,厉喝一声,“你要做什么?”
“殿下,让开,现在不杀她,她就会杀了你母后。”持利剑的蒙面女人冷声回应,双眼毫不畏惧地看着萧湛,眼里的杀意浓厚。
“我答应了你进宫救母后,却没答应你可以杀我的皇妹。”萧湛丝毫也不退让。
他不能任由萧霓死在这里,萧霓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殿下,此刻妇人之仁,他日你必定后悔。”持利剑的女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两人僵持不下,时间却在流逝。
“红姨,算了。”申喻凤一手养大萧湛,对于萧湛的性情还是十分了解的,一旦他执着起来,九匹马也不可能拉他回头。
上前拉住萧湛,她道,“我们赶紧走。”
红姨微皱眉,拿不准申喻凤现在的态度,之前要求她一定要杀了萧霓报仇的是她,现在又不杀萧霓还是她。
萧湛没有想那么多,眼里有几分感激地看着申喻凤,反手拉住她的手道,“母后,我们走。”
申喻凤点点头,却在临走之时看了眼红姨。
红姨微点头,瞬间会意,微垂头避开到一边让母子二人出去,随后趁萧湛不注意,一掏怀中摸到一把暗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萧霓。
此时不杀萧霓更等何时?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申喻凤满意地微闭眼,萧霓该死,胆敢毒杀生母,就该先比她到阴曹地府去。
听到风声的萧湛连忙回头,“不——”想要冲上前去救萧霓。
红姨却是眼明手快地拉住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答应过我不杀她的。”萧湛挣扎着怒吼。
红姨却是冷笑一声,“殿下注意你的措词,我是你娘的长辈,也是你的长辈。”
申喻凤依旧没有回头,萧霓一死,她也终于能了了这桩心事。
正在这时候,她眼前掠过一道影子,随后听到“叮当”一声,忙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到有利器撞开红姨的暗器,那暗器一歪失了准头掉到地上,同样发出声响。
认出这突然杀出的影子,她立即看向站在身边的男人,“师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显然是骆敖,他的样子有几分错愕,目光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萧霓看,似乎有什么事是他忽略了?
申喻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一震,骆敖似乎要想起萧霓来,不管他之前因为什么原因出手阻了红姨发出的暗器,至少他并没在真正地想起萧霓。
“我们走。”
她一把抓住骆敖的手往前走,没有问骆敖是怎么逃出天牢并且过来救自己,她不会给他想起过往与萧霓的记忆。
骆敖傻傻地被她拉着走,略有些痴傻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萧霓的脸。
萧湛趁机反手制住红姨,不给她再出手偷袭杀萧霓。
红姨冷哼一声,不费力地掐开萧湛的手,警惕地看了眼骆敖,然后才紧紧地追上前方两人的步伐,在这目光下,她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手要了萧霓的命。
不过不怕,以后她再找机会下手便是。
萧湛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骆敖平安被救出,显然他之前的安排都起了作用,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送母亲离开皇宫,朝萧霓躺着的方向微微一晗首,他也赶紧离开。
一行四人匆匆离开天牢。
萧湛最迟走出天牢的门,结果一出来却撞上了红姨的背,他皱眉道,“还不走?忤在这儿做甚?”
红姨没有应声。
他察觉有异,抬头向前看,首先看到的是骆敖挡在他母后的身前,而他母后却是两眼向前看,他也跟着看去,正好看到从包围的大内侍卫圈里缓缓现身的天启帝,他的父皇。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刻,他都弄糊涂了。
天启帝紧抿着唇,两眼深沉地看向申喻凤,这个女人不但给了他一顶绿帽,还包藏祸心,他该庆幸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而她未出手取他性命吗?
联想到摆在他御案前的证据,申喻凤的真实身份早已是呼之欲出,由不得他不信,结果这么一试探,她也就露出了深藏多年的狐狸尾巴。
申喻凤从对方的眼光中看出他对自己的恨,遂一把拉开骆敖挡在自己身前的手,缓缓地走向前来,“萧琰,这是你给我下的圈套?”
天启帝冷笑,“申喻凤,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难道连个真姓名也不肯告诉朕?”看到申喻凤的瞳孔张大,显然被他说中,看来那堆证据并不是造假的,遂又道,“好一个前朝余孽,居然混到朕的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朕被你耍得团团转,哼,这次朕看你往哪里逃?”
申喻凤抬眼看向四周布满的神弓手,看来这次在劫难逃了,事到临头,她倒也不慌不怕,依旧气定神闲地道,“想当年,你萧氏在我慕容氏面前还是个卑贱的家奴,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了,前朝余孽?我还没说你是乱臣贼子,屠君弑父者的后代?”
论伶牙俐齿,她可不输他。
萧琰咬紧牙齿,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关于萧家的来由,确也如申喻凤所言,本也就是前朝皇室的家奴,只因萧家祖上一祖母幸运成为太子的乳母,凭借这关系,先祖又在征战中屡立战功,萧家才被除去奴籍,获封楚国封地。
那时候的楚国封地并不是现在楚国的疆域,占地不广,土地又贫瘠,产粮不高,只是能摆脱奴籍,萧家先祖欢喜至极。
因为封地并不富裕,当时的萧家先祖带着并不丰富的出产到帝京给皇帝送朝贡,先不说一路上的餐风露宿,单就那贡品礼单,就让帝京的人狠狠嘲笑了三个月之久。
萧家先祖在帝京受尽了凌辱,这件事对萧家先祖打击甚大,其后更是发愤图强,一步步由弱小封地主走到了帝国权臣的行列,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嘲笑萧家的贫穷。
封地是在一天天增大,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当时掌握住国家命脉的三家权臣,最终做出了谋朝篡位的事情来,这也就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三个国家,齐楚秦的由来,当然其中还有小国趁机独立出来,例如韩国。
这些都是史册记载的内容,只是齐楚秦三国的君主却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丑事天下皆知,上位称帝后一步步地修改史册,从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美化到顺应天命的真龙天子,也开始打压天下的悠悠之口。
不许人再提及此事,更是对慕容氏这前朝皇族赶尽杀绝,绝对不允许他们死灰复燃。
这一政策被三家国君的后人严密执行,乃至今日,前朝余孽仍旧是三国国君的心头刺,恨不拔之而后快。
这也是天启帝对申喻凤最恨之骨的地方,这个女人就算真给他戴了绿帽也不及此事对他的打击更大,他宠了半辈子的女人居然是一个来谋夺他江山的人,这让他死后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思及此,天启帝的脸色有几分扭曲,“你也就只是能逞逞嘴皮子罢了,今日朕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
“你以为这就能吓住我?”申喻凤冷嘲道,“萧琰,我从来没怕过你。”
曾经的一对夫妻,现在却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红姨皱紧眉头,靠近骆敖,低声道,“等会儿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八姑娘赶紧逃。”
“你?”骆敖微皱眉转头看了眼红姨。
他看不透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与自家师妹的关系,可如今却看得出来对方是要誓死保住师妹一条性命。
“其他的事你别管,你只要保住我家八姑娘的命即可。”红姨依旧面色清冷地道,仿佛对于接下来的一场可能有去无回的苦战并未放在心上。
她对楚国皇室的恨意从来只多不少,都是这些乱臣贼子夺去她祖上的江山,才会让慕容氏后人沦落到江湖落草为寇。
这笔仇怎么也得姓萧的后人来背。
擒贼先擒王,她阴冷的目光落在天启帝的身上,至于她身边最近姓萧的男人,因有一半慕容家的血脉,估计是威胁不了天启帝,所以她也放弃了打萧湛的主意。
天启帝微微举手示意弓箭手放箭,这次他是不可能放过申喻凤。
漫天箭雨散下,骆薮抓着申喻凤东躲西避,红姨手中的长剑隔开近身的箭雨,而红姨带来的人也立即出手,惟有萧湛傻愣地站在原地,这一切的变故都出乎他的预料。
什么前朝余孽?
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却又似是什么都听懂了,目光怔怔地看向面上带着杀意的父皇。
父皇连他也要杀吗?
他还在箭雨的射程范围内,他却令人放箭,这一切都让人心寒不已。
或者真死了也就解脱了。
他忍不住自嘲而笑,毫不避开漫天而来的箭雨,反倒是他的手下为救他相继赴死,身前的血水流满一一地,他的眼睛渐渐充红。
直到身前再也没有挡箭之人,他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一支利箭朝他的胸口射来,而他的身体却是动也不能动。
正在这紧要的关头,背后有人用力地拉扯他,将他拉开,而那只飞快的箭正好与他擦身而过,落在身后一丈处。
“萧湛,你不要命了?”
萧霓的怒吼声在耳边响起,他这才茫然地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后的萧霓,看着她抓着自己避开几次箭雨往后退,直到退进天牢大门后,这才避开了漫天的箭雨。
“你疯了?”
萧霓忍不住再次怒吼,她体内的功力还不能自由畅通,所以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你……”
萧湛不解地看着萧霓,他不是将她迷晕了吗?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莫非她也与父皇一道布下了这个局?
思及此,他的面色也跟着冷下来。
萧霓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如果我真有这通天本事,早就让人将你绑起来,哪还会给你救申喻凤的机会?还有你那药也就只能迷晕我这么点时辰。”
自从她被马兰萱下药暗害后,她就刻意训练过自己对这类迷药的抵抗力,若是不甚中招后,她能争取的就是尽快恢复神智。
所幸当初有这训练,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醒过来。
不然,萧湛早就成箭猪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5s 2.398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