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然见这浮老者一掌搬运诸般力道,一齐袭来,想也不想,还以一招摩尼掌的六道轮回,掌力相撞,竟发出隆隆之声,如敲洪钟,借着那一掌力道,他飘开一丈,装出惊慌模样,大声喘气,说道:“前辈果然出自少林,般若掌使得出神入化,晚辈拜服。”
他见这浮老者武功如此高强,必是成名人物,自己若胜了此人,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扬名立万的下场?如此一来,他这太平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虽然他此刻身为逍遥宫魔神教主,也已不堪其扰,但这担子以后可想法抛却,故而他仍抱着隐居闹市、安然度日的小心思。以他的性子,此刻不得不出手,能蒙混便想蒙混,万万不想露出武功底子,又想借机问话,故而以张君宝所传的少林功夫迎敌。他武功远胜这老僧,要糊弄成险败局面,易如反掌。
浮老者见他居然能受自己全力一掌,虽模样颇为勉强,但终究极为难得,可想起自己那位逆徒来,忍不住大动肝火,怒道:“你这功夫从哪儿学来的?天清这畜生在何处?”
归燕然闻言一愣,问道:“天清?晚辈不识得什么天清。”
浮老者面色登时缓和,说道:“你不知天清是谁?那你这易筋经、摩尼掌,又是从何处学来?”
归燕然道:“晚辈....晚辈乃昆仑门下弟子归燕然,偶然间拾到一卷经文,以此修习,不知不觉便内力有成。”
浮老者奇道:“你单凭一卷经文,便能练成易筋经了?你可知道,这功夫难如登天、极耗心血,昔日咱们嵩山少林寺中上千僧众,往往一百年才出一位高僧,能够练成这神功,你怎么....”
两人正在交谈。却听一旁逸茁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仓皇站起,脸上满是污泥。李若兰笑道:“你们仙剑派的虹光神功也不过如此,我还未出全力,你便抵挡不住啦。”
刚刚她与逸茁以五彩剑芒相斗,逸茁一味催动内力,以六龙祥瑞迎战。但他最多只能使出四条龙来,而这四龙进退僵硬,与李若兰功夫相比颇为拙劣,并非真龙,却像傀儡,两人斗了一百五十招,李若兰陡然变招,将手下四龙化作十二条彩蛇,晃过巨龙,追击而来。逸茁万料不到她有这等本事,大骇之下,功力溃散,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保住无伤,但心气大损,气急败坏的躲在一旁。
浮老者道:“逸先生,李小姐,暂缓动手,大伙儿好好商议。此事大有余地。”他见归燕然身怀易筋经,只怕是佛祖眷顾,缘法深厚,今后少林若要重出江湖。武林争雄,这少年或是其中关键,当下起了握手言和的念头。
他往周围瞧了一眼,只见自己二十多位弟子依旧在与那黑脸大汉缠斗,那汉子乱跑乱跳,夺路而逃。绕着藏王庙跑圈,时而钻佛像,时而爬横梁,轻功甚是了得,心思更是狡诈,那些弟子闹得灰头土脸,满身脏兮兮的,但却始终捉不住此人。他见状哭笑不得,喊道:“都给我住手了!”真个是令行禁止,众弟子当即停手,但各个儿脸色着恼,心有不甘,那汉子哈哈一笑,回到归燕然身旁,满是嘲弄神态。
逸茁见浮老者不肯帮他,勃然大怒,说道:“无浮,我昔日对你有恩,你竟不肯帮我抓这女子?当真枉费我一番心血,布下此局,你们少林寺的和尚,各个儿忘恩负义!”
浮老者吃了一惊,大声道:“原来你并非想帮我重振少林,而是为了捉这位姑娘!”
逸茁性子冲动,那句话脱口而出,此时又已然后悔,他退后几步,靠在墙上,用力敲了敲墙壁,怒道:“你们还不出来?可是睡死过去了?莫非当真是属猪的么?”他运足内力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充沛,不在李若兰先前声势之下。
无浮醒悟过来,斥道:“原来你在此还有伏兵?逸茁,咱们多年交情,我自来当你为好友,你居然蒙骗于我,让我做这等不义不正之事!”
逸茁大急,顾不上答话,高声吵嚷,不停叫唤,但却不见半个人影从密道钻出。他知道这藏王庙下有一处荒废洞窟,与这藏王庙中地道相通,虽不明为何如此,但他正好用来布置突袭,因而在无浮等人到来之前,他先安排自己二十位弟子藏身于洞窟之中。这二十位弟子号称阳剑二十仙,乃是仙剑派小一辈中的杰出人物,凭借这二十人的身手,若局面不利,他们陡然现身,定然能扭转颓势,一举击溃敌手。
先前他与李若兰相斗,知道无法取胜,已然惨呼痛吼,频频传信,但那阳剑二十仙仿佛突然成了聋子、瘫子,竟对他置之不理,死活不肯出来,也不知是何道理。此刻他情急之下,更是声嘶力竭的叫唤,粗言秽语,层出不穷,可依旧毫无成效。
苍鹰见他龇牙咧嘴,神情可怖,说道:“逸茁先生,你那些伏兵朋友可比你明智得多,或许他们不屑于与你为伍,又或许不堪藏身暗处之苦,早就先行离去了吧。”
逸茁惊慌起来,嚷道:“胡说!”蓦地冲到藏王庙背后,硬劈两剑,喀剌剌几声,将庙壁砍出一个大洞,猛然一跃,钻了出去。
李若兰想要追他,苍鹰说道:“三妹,放过他吧,这人是仙剑派重要人物,仙剑派实力雄厚,咱们江龙帮暂且惹不起他们,既不能关他,也不能揍他,更不能杀他。”
李若兰急道:“难道就这样放他跑了?他这人诡计多端,指不定又要使阴谋害人。”
苍鹰尚不及答话,突然听逸茁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众人大惑不解,不知他为何自投罗网。李若兰睁眼望去,登时害怕至极,厉声喊叫,脑袋钻在归燕然胸口,五湖帮众人见状,无不骇然,都冒出了拔腿就跑的念头。
屋外月光从破洞中洒落,只见十几颗脑袋从屋上掉落,却被绳子拴住,在光线下晃晃荡荡。苍鹰凝神一瞧,见这些脑袋都被一根根弯钩刺破额头,故而能挂在绳上,但摇晃时弯钩松脱,有些脑袋便滚落在地,撞在木板上,发出通通之声。
苍鹰心想:“这些人头便是逸茁埋下的伏兵么?瞧他神情,多半不错。可他们怎地都死了?”
有一人走过破洞,踏入庙中。此人约莫八尺高矮,浑身笼罩在黑暗之中,但可瞧见此人披头散发,一身英雄氅破破烂烂,不成模样,一双眼睛闪着星星蓝光,宛如绿火,又似夜萤。
李若兰颤声道:“妖怪,妖怪....”她胆子极大,可谓天不怕地不怕,但毕竟才十七岁年纪,见到这等惨象,这等怪人,不明所以,总免不了心惊胆颤。
那人声音嘶哑,仿佛喉咙中长满肉刺,说起话来,不停摩擦,他说道:“仙剑....仙剑门?”
逸茁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厉声道:“不错,你是什么鬼东西?便是你杀了我的弟子么?你这妖怪,竟敢偷袭老子....”他说话时气喘吁吁,似是内力不足之象。
那人道:“仙剑门的人,各个儿该杀。”拔出长剑,当空一斩,逸茁使出五彩剑芒,一条长龙横在面前,当当几声,气劲碰撞,逸茁手臂发抖,嘴角流下鲜血,彩龙瞬间消散,那人横着一剑,扑地一声,逸茁被砍断脑袋,鲜血喷射而出,一直溅上横梁。李若兰先前与逸茁激战一百多招,方才险胜,其实颇为辛苦,想不到这老头竟被此人两招杀死,死状凄惨无比,她心脏狂跳,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这等高手。
苍鹰说道:“无形剑气?”
那人道:“你们....也是仙剑门的人么?”说话时如野兽般喘气,偶尔月光掠过,长剑闪着血光。
苍鹰见此人剑柄上刻着一个鬼头,问道:“你是鬼剑门的人么?”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嚷道:“不错,不错,鬼剑门?我是鬼剑门的人!”扯住头发,用力拉拽,手舞足蹈,笑声却越发欢畅。
苍鹰心想:“他是鬼剑门的人?听他声音,似乎年纪不大,但鬼剑门的剑气高手,除了鬼魅之外,都被雪莲派杀的干干净净,没听说还有谁活下来。”当即朗声说道:“咱们不是仙剑派的人,与阁下并无仇怨,你刚刚杀死的那个老头,也是咱们的仇敌,你杀的很好,咱们很感激你。”
那人高兴起来,说道:“我不仅杀了一人!”指着破洞上的人头,说道:“我杀了这么许多人,呜呜,这些人也都是仙剑派的人,他们闯入我住的地方,真是冤家路窄。呜呜呜,我....我把他们杀了,快活一会儿,可今后又是无休止的痛苦啦!”他声音抖动,忽高忽低,不知他是在哭泣还是在傻笑。
苍鹰心想:“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与他硬拼起来,定有死伤。”又劝道:“不错,这些人各个儿是坏蛋,你杀的很对。阁下身手了得,咱们佩服得紧,但如今咱们身有要事,不可逗留,咱们就此别过。”
那人似没听见这句话,说道:“我杀了这么些人,剑仙们定会追来。这破庙住不下去了,那便毁了吧,毁了吧。”他喃喃自语,似在祈祷,倒跃出去,紧接着劈出一剑。
苍鹰与归燕然只听见波波两声,同时大惊,喊道:“跑!”
藏王庙剧烈晃动起来,立柱断裂,泥瓦如瀑布直流,几声巨响之后,这座破破烂烂的藏王庙拦腰倒塌,一时之间,滚滚烟尘,遮天蔽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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