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秀从石墙边退开,寻找片刻,在左侧石壁上找到剩余图案,微微端凝,又道:“到了夏季,那处深谷中突然冒出罕见毒气,深谷外的守军被这毒气一熏,不久之后皮肤上便长出脓疮,上吐下泻,差点儿丧命,无奈只能撤退。他们知道哪些深谷中的辽国军队即使没被饿死,也定然会被这毒气熏死。心中虽然对他们颇为怜悯,但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等熬过夏季,谷中毒气散尽,他们估摸着山谷众人必然已经死绝,于是派出军队,入谷搜寻,结果发现那些守在山谷入口的士兵,全是用骨架子搭出来的死人。他们浑身的肉都被剔得干干净净,瞧起来既残忍,又可怖。
等他们走入深谷最深处,才发现让人害怕的血液冰冷之事。
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无论是皇后还是士兵,全都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大部分士兵的尸体化作白骨,身上的肉连一丝都不剩下。皇后还剩下一颗脑袋,脖子以下全部被啃食干净。大概是妖魔作祟,经过漫漫酷夏,这皇后的容颜依旧鲜活美丽,仿佛活人一般。
他们明白过来,知道这些士兵简直发了疯,为了保存皇后性命,竟然献上自己血肉让皇后为食,这才一直活了这么久。
但又是谁将皇后杀死,吃掉,最后留下面容的呢?
他们发觉这深谷中少了一具尸体。
只怕这些士兵之中有一个人活到了最后,在走投无路之下,他居然将公主杀死,以她的肉身当做自己活命的食粮。。。。”
李书秀说这话时,只觉得恐惧已极,声音颤抖,断断续续,胃里翻腾不停,几欲呕吐,但她仿佛中了邪一般,嘴巴不听使唤,将壁画上的文字一字不漏,断断续续的念了出来。
九和郡主早就已经支持不住,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翻身摔倒,周瀚海抢上前将她抱住,捏住她的小手,将深厚内力注入她体内。她睁开眼睛,惊恐喊道:“这故事肯定是假的,这世上怎会有这样。。。这样凶蛮的人,别说是人,就算是野兽也不会如此呀?”
章斧山长叹一声,说道:“这倒未必,这山谷中恐怕隐隐有着可怕的诅咒,能让人神智不清,举止癫狂。无论是苍鹰兄弟、我、天德道人、乃蛮王、皇后、还是那些士兵,只怕咱们都已经中了邪,像发了疯一般残忍鲁莽。我猜他们之所以吃人为生,便是发癫迷魂的缘故。”
李书秀定定心神,继续念道:“乃蛮部族的人知道那人此刻绝无生还之望,那毒气如此厉害,便是沾染到一点半点,就足以令人奄奄一息,若说他竟能由此活下来,除非他是神仙或魔鬼。他们哀叹一番,将谷中尸体就地埋葬,将此事禀告了乃蛮王。乃蛮王十分高兴,重赏这些人,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说来也怪,乃蛮王虽然不务正业,胡作非为,与那些牡鹿厮混,但部族却渐渐复苏,族人安居乐业,日子过得舒舒服服。随后乃蛮王颁布了数条残忍法令,说族人若被这牡鹿所食,决不可报复。若是有人伤害牡鹿,便会连亲人一道处死。
那些牡鹿从此便走下宫殿,在山谷中散播开来,它们横行霸道,吃人无数,族人无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于是有人进言乃蛮王,说此刻兵强马壮,大可以争雄天下,向辽国皇帝报仇,若真能复兴部族,那整个天下都将是这些牡鹿的草场。
乃蛮王深以为然,于是自从他躲入山谷的五年之后,他重整兵马,领着八千人的部队朝着那虚幻的山壁出口走去。
但在山谷出口处,他遇上了一位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那人身穿白色长袍,长发披肩,面色惨白,膝盖上横着一柄血红断剑。他挡在出口前头,对千军万马丝毫不惧,反而用异常冰冷的目光望着所有人。
乃蛮王大声咒骂,喝问此人身份。他军队中有人认出他来,立时惊呼出声,仿佛遇见了鬼魂。原来此人正是那些士兵中活下来的人,名叫飞蝇的少年。那深谷中的毒气居然没将他毒死,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躲在哪里,为何又偏偏在此刻现身。
乃蛮王手下有一位将领,他问道:‘你在山谷中吃了人肉吗?你这妖魔,你为何还有脸活在世上?那毒气怎么没置你于死地?’
飞蝇说道:‘初为蛆虫,生于尸骸,以秽为食,百折莫死,虫化飞蝇,蝇展薄翅,嘤嘤咛咛,浮沉浊世,已而羽化,何惧消亡?’
他从此不再说话,遥遥挥出一剑,众人觉得眼花,见到空中有血光闪过。
那位将领离他至少有二十丈远,但顷刻间被那血光斩成两截。软绵绵的从马上摔下。飞蝇这一剑轻柔至极,就像是威风拂过,与敌人相触,连敌人身子都不曾摇晃。但威力却远超想象,连这穿着厚重铁甲的士兵都如豆腐一般被他斩断。
乃蛮王以为他发射了暗器,或者安装了陷阱,恼怒的乱吼乱叫,马鞭一挥,令军队冲锋,于是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朝飞蝇涌去。飞蝇随手挥剑,身前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汇聚成十丈方圆的球形,迎着众人滚了过来,凡是被这圆球触碰到的士兵,立时被斩成碎末,那些朝他冲去的百人先锋,在眨眼间全数死去。地面上顿时血流成河,遍地尸块,惨不忍睹。
乃蛮王惊慌起来,他指挥士兵分成三路向飞蝇发动攻击,就像是迎着千军万马的敌军一般郑重,而并非只有眼前区区一人。
飞蝇依旧盘膝不动,手握长剑,随手在空中纵横划过,凡是靠近他身前二十丈的士兵,无论防备多么严密,立时便身首异处。但士兵数量实在太多,很快便将飞蝇团团围住。只听喊声震天,鲜血飞扬,连空气都被血滴染成红色,不时有被斩断的肢体在空中盘旋着飞过。
乃蛮王见部队久攻不下,不免焦躁起来,他大声呼和,战旗挥舞,让前线士兵退下,点了点人数,发现已经死了五百多人。再看看飞蝇,发现他仍然坐在原地,身上有几处伤口,但并不致命,鲜血也已经止住。
乃蛮王于是下令万箭齐发,将这人射得千疮百孔。谁知弓声呼啸,箭如雨下,落在那人头顶,仿佛撞在了无形墙上,箭矢纷纷被内力震断,连那人汗毛都没伤着。”
周瀚海与章斧山同时嚷道:“这是‘魔音气壁’的功夫!”
李书秀叹道:“壁画上没有说这功夫的名字。但那功夫令大军心惊胆战,一时不敢上前。乃蛮王心有不甘,又下令发动了几次猛攻,但飞蝇仅仅坐在地上,半点不挪动身子,剑招随意挥洒,剑气漫天飞舞,虽然敌人有千军万马,但每次围攻都死伤惨重。这场战斗持续了大半天,乃蛮王大败而逃,八千人的大军仅仅剩下三千人。”
章斧山哑然失笑,说道:“古人夸大其词,厚古薄今,原也是司空见惯之事。但这般胡乱吹嘘,简直是吹牛吹上天。别说一支八千人的大军,若当世有人能与两百兵士相持而全身而退,那已经是艺盖当世的高手了。”
周瀚海也笑道:“古人为了流芳千古,也是不吝溢美之词,半点不要脸面,此等决心,倒也令人钦佩。”
李书秀心道:这些文字倒不像是吹牛。反正乃蛮王被杀的大败而归,这事儿他们也不会胡编。
当下也不反驳,继续说道:“乃蛮王经过这一战之后,仿佛吓丢了魂一般。他回到宫中,想尽各种手段,想要将飞蝇除去。但无论是毒攻还是火攻,无论是刺杀还是猛攻,无论是暗器还是陷阱,那位名叫飞蝇的少年便一动不动的坐在山谷前头,将外面的荒漠与这山谷隔断,而且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乃蛮王无法可想,渐渐变得疯癫起来,他躲在卧房之中,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不敢踏出房门半步,深怕那人过来找他算账。他越来越害怕,于是便在皇宫中设下机关陷阱,建造层层密道,防止那人过来杀他,甚至拆掉了通往皇宫的长梯,仅能通过吊篮上下。”
九和郡主皱眉道:“这乃蛮王如此胆小,还不如咱们女子。那人纵然厉害,但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又何必露出这等怯懦模样?”
章斧山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须知世上最可怕的并非掉脑袋的刹那,而是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但阎王爷却迟迟不来提人。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便是英雄好汉,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李书秀又说:“还不止如此,乃蛮王担惊受怕了半天,觉得没法与这人硬来,只能服软。于是便为此人塑造雕像,在各处画上他的画像,甚至为那位死去的皇后也雕了石像,为的便是讨好此人,希望他心生恻隐之心,居然最终放自己一马。
过了数月之后,皇宫中突然出现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那女子穿着绿色的袍子,连长发也是绿色的,她美得不像凡间之人,眉目如画,勾魂夺魄,光彩照人,不容逼视,妩媚的宛若山中妖女一般。
那女子也不知是如何绕过飞蝇,躲过层层隐秘机关,避开所有侍卫耳目,来到乃蛮王身前的。她对乃蛮王说:‘我可以将那人杀死,但我却无法保证:那人活过来之后,永不返回此处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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