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宁见状,微觉不忍,不由低呼一声,博尔丁冷笑道:“这五个小子,果然是狼心狗肺、嚣张跋扈,在教中亦有追随之众,又有阿修罗替他们撑腰,若联手起来与我为难,还真不易抵挡。但一时猖狂得势,算得了什么?你们还是太嫩太蠢,远不是我的敌手。”
他绕五人走了一圈,神色冰冷可怖,百骨罗、克拉奇等瑟瑟发抖,连声求饶。博尔丁笑道:“尔等已成废物,生不如死,我何必动手杀你们?”手掌切下,哐当一声,将铁箱上锁具斩断,袖袍一拂,铁箱登时弹开,只见其中一瓶,玲珑剔透、密不透风,另有书札卷纸,但博尔丁却不在意,指着那水晶瓶道:“狄江,这便是那贤圣水了,你速速喝下,静观其效。”
狄江泪水滚落,声音发抖,说道:“多谢教主成全,多谢教主恩德。”拿过水瓶,揭开瓶口,一闭眼,大口饮下。
博尔丁其实并非好心,而是想找人一试这贤圣水的效用,他知水瓶旁的卷纸乃是这贤圣水配方,将来依样配置,重现不难,也不必珍惜这区区小瓶。
狄江服药之后,顿觉肢体麻痹,好似身子里塞满石块,沉重难移,过了一会儿,汗流沫坠,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忽然大叫一声,双目瞪大,呼吸大乱,命在顷刻。
莱宁吓得面无人色,香儿也脸色惨白,同时哭喊道:“狄江,师兄,你怎么了?”
狄江不答,身子绷直,手足抽搐,莱宁冲上前去,将他搂住,在他脸颊上不停亲吻抹汗,感到心上人身躯滚烫,仿佛要烧成灰了一般。
博尔丁精通医术。见状叹了口气,知道这还魂之水,终究不过是虚妄,狄江服药后深受其害。命不久矣。他在石室一处找到机关,用力一拉,墙面上现出洞口,他说道:“光环丫头,他活不长啦。你这就随我出去吧。”
莱宁怒道:“我不要!我不要!我死也要与他死在一块儿。”
博尔丁对这侄女倒有几分疼爱,见她伤心,哼了一声,凌空一抓,掌力一吸,莱宁尖叫一声,已到了博尔丁怀里,博尔丁说道:“与其见他死去,不如将他忘了,反倒少了些烦扰。”也不管香儿。带着莱宁,扬长而去。
香儿穴道受制,虽心急如焚,但也无法可想,本只能干瞪眼瞧着狄江濒死临亡,不知怎地,体内忽生力道,冲破阻塞,血脉自通,手脚登获自由。她喊道:“师兄!”扑上前去,支起他脑袋,抱在胸口,伸手一摸。热度急退,变得冰冷彻骨,她哭的梨花带雨,心疼无比,望着狄江憔悴面容,一时冲动。深深吻了上去。
这贤圣水乃是山海门中那位金猴所炼的奇水,确有凝聚经脉、改造体魄之能,他创制此药,本意乃是研习天罡万千变的法门,以此吸纳罕有妖气,融入体中,随后增长内力,修炼奇功。饮水之人,体质阴寒虚弱,空洞无防,易招惹邪气侵蚀,是以狄江此刻衰乏无力,几乎断气。
然而香儿体质亦非寻常,她婴儿时获段隐豹与周行天联手历炼,有神农天香之力,可镇压妖邪、治病救人,在神农山洞之中,她被封入木雕。其后妖魔夜啼为苍鹰击溃,藏身于她体内,受她压制,难以作恶,亦难现身。偶然间香儿与狄江拥吻,那夜啼如蒙大赦,霎时逃出生天,钻入狄江体内。
夜啼这等古妖,最喜人心中悲伤绝望之情,一入狄江心中,登时如鱼得水,重获新生,它寄宿于狄江身躯,便需救他性命,暗施神术,护住狄江脏腑,与他本身深湛内力融在一块儿,流遍全身,活动骨肉。
狄江原先无法动弹,料定自己必死,心中绝望痛苦,难以言喻,他想起多日之前,自己拖着残躯,一路高歌,穿过丛林,望见朝阳,那朝阳红光万缕,雄踞天维,他心生倾慕向往,便想纵身一跃,被那烈火吞噬,就此解脱苦楚,随后投胎转世,重新为人。现下他迷迷糊糊,随波逐流,仿佛真坠入太阳里头。
但那太阳寒冷无情,以阴毒火焰灼烧自己。
狄江如坠冰水之中,浑身上下难受之极,他高举双手,胡乱挥舞,大喊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不是太阳,你...你是阴曹地府。”
却听香儿喜道:“师兄,你...你好了?”
狄江似乎被人拽出水面,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大声喘气,凝视香儿,心头茫然,问道:“我是在哪儿?这里可是阎王爷的地方?为何师妹会在这里?”
香儿朝他左瞧右瞧,欢笑一声,纵体入怀,狄江身子一撑,毫不费力的将她抱住,只觉一身功力更胜往昔,刹那间喜出望外,也哈哈傻笑起来。他往四周张看,说道:“我想起来啦,我喝了那贤圣水,险些死了,随后....随后我怎地活过来了?”
香儿暗道:“莫非是我佳人一吻,神效如斯?”满面通红,摇头道:“我也不知。”
狄江回忆道:“我...我只记得有人将我扶起,那人...那人吻我嘴唇,那人是谁?莫非是...”
香儿大羞,说道:“不许再想了,不然我赏你这轻薄师兄几个耳刮子。”
狄江“啊”地一声,感激至深,握住她的小手道:“香儿,是你救了我。”
香儿平静下来,笑道:“那是你自个儿命大,我可没这么好本事。”
两人互相倚靠站起,狄江问道:“教主呢?宁儿呢?”
香儿皱眉道:“你怎地还叫他教主?他们撇下你不管,自行出去啦,明教之人,本就生性凉薄,远不及咱们江龙帮。既然你已复原,咱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
狄江微微苦笑,柔声道:“师妹,我狄江并非三心二意,不遵信诺之人,我...我已答应莱宁,要娶她为妻,一辈子与她待在一块儿,便不能舍她而去。”
香儿心中一痛,一时再无顾忌,大声道:“师兄,我心意如何,你难道还不知么?”
狄江何尝不渴望这一往情深、美丽可爱的师妹?但他思忖道:“大丈夫当断则断,绝无反悔,师妹对我极好,但我心意已决,不可更改,更不能连累了她。以她才貌人品,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我若强求她随我,岂非自私自利、奸猾无耻之徒?”虽这般想,但仍心如刀割,难以离舍。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莱宁与教主对我也有大恩,师妹,我狄江禽兽不如,今后追随胡人,也必声名狼藉,你....忘了我吧。”
香儿怒道:“你....你对那波斯胡女当真难以割舍?枉我一路受苦受累,想要救你....”
狄江硬起心肠,不再多言,大踏步走出墓门,香儿只觉头晕目眩,站立不定,背靠石墙,心道:“我...我要去找师父,我要找师父。”她苦恋不得,只想在苍鹰怀中大哭一场,向他诉苦,就如当年她被常轩所骗时一般。
她这般痴痴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远处脚步声响,她心头一惊,左右一看,见有一堵矮墙,忙缩身其后,偷偷观望。
微光之中,只见一人影朝此走来,肩上似扛着一人。那人来到墓穴之内,将肩上那人放在金刚火焰椅上,随即快步跑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香儿正觉奇怪,背后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却被那人捂住嘴巴,传音说道:“香儿,别怕,我是你祖师爷。”
香儿顿时情绪失控,搂住那人,低声泣道:“师父,师父。”
苍鹰急忙“嘘”地一声,说道:“别出声,等那人醒来,咱们可危险的紧。”
香儿小声道:“那人是谁?如当真危险,你为何要将他带到这儿来?”
苍鹰说道:“受人之托,不得不为。只求这老孙子莫要忘恩负义。”
香儿又被苍鹰逗乐,不再出声,凝目旁观,只见座椅上那人缓缓站起,身形高大,模样衰老,正是那沉江失踪的明思奇。香儿害怕起来,钻入苍鹰怀中,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明思奇,他已然死了,怎地...活过来了?”
苍鹰担惊受怕,又嘘嘘几声,索性再捂住香儿嘴巴,香儿反觉有了依靠,心中甜蜜,便依言不语。
明思奇慢吞吞的走下座椅,来到土量身边,土量呜呜说了几句波斯语,明思奇喃喃道:“虎毒不食子?但这等儿子,要之何用?”一口咬向土量咽喉,撕下一大片肉来,吮吸鲜血,土量当即毙命。
香儿屏住呼吸,身躯发颤,苍鹰传她内力,助她宁神,她才稍稍好过了些,但仍惊恐畏惧,心潮起伏。
其余四子大声惊呼,哭的哇哇乱叫,但明思奇毫不留情,张嘴撕咬,顷刻间连杀三人,啃喉吸血,甚是畅快。后来到百骨罗面前,咧嘴大笑,将百骨罗高高举起,狠砸地上,拳打脚踢,力道竟已复原。百骨罗哭喊道:“爹爹,爹爹,我知错了,你莫要杀我,我今后好生孝敬,弥补我的过错!”
香儿侠义心起,想要出手相助,但苍鹰双臂如铁箍似的,将她拦住,不让她乱动,香儿见苍鹰神色紧张,也不敢稍有动作。
明思奇泄恨已毕,咬断百骨罗喉咙,鲜血滚滚,将他染得遍体通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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