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遥望远行之人,一时间皆喟然无言。
过了许久,青苍子叹道:“蛊毒教的教主,果然名不虚传。”
苍鹰心中涌起崇敬之情,说道:“这老婆婆能得青大侠称赞,武功之高,自然不在话下了。”
青苍子笑道:“久闻蛊毒教若柳教主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苍鹰肃然起敬,叹道:“青大侠为老不尊,出言调·笑老妇,果然口味独特,令晚辈大开眼界。”
青苍子老脸一红,正色道:“老子也没动手动脚,嘴里说说,打什么紧?你小子可别到外面去乱说....”
归燕然睁大眼睛,问道:“师父,两天前还见到你对徐家婆婆抛媚眼呢!”
青苍子大惊失色,冷汗直冒,颤声道:“你....没对旁人说吧!你这臭小子,居然敢监视你师父?”
归燕然道:“没有,但你让我不近女·色,自己四处招惹,总觉得不太对头。”
青苍子朝苍鹰望了一眼,见他在一旁嘿嘿直笑,想必是捉住自己把柄,定然没安好心,他心中忐忑,思索片刻,登时神情一变,露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对苍鹰说道:“孩子,我瞧你身手不错,一副侠义心肠,颇有老子....老夫昔日风采。”
苍鹰躬身说道:“多谢青大侠救命之恩,称赞之德,晚辈苍鹰无以为报,就在这儿给青大侠磕头谢过!”
归燕然在一旁说道:“苍鹰哥,你先别忙着跪下,师父最喜欢旁人给他磕头啦,他趁你下跪的时候,假装在你腋下一托,顿时就把你扔上天去啦,他就喜欢这般显摆功夫。”
青苍子一只手伸到一半,见被归燕绕道破,急忙缩手,怒道:“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又不是老子独自如此,武林之中,那个身份尊贵的老贼不是这般?若不就此立威,小辈怎知你功夫厉害?我上次还见到华山的古老贼装作不动声色,实则用毕生功力,把青城王秃驴的儿子摔得七荤八素呢!”
苍鹰瞧着好笑,说道:“老前辈功力通神,就算不碰我,我也会被他摔成猪头一般。”
青苍子气呼呼的吐出一口气,说道:“苍鹰小兄弟,你和我俩在此相遇,也算有缘。我见你似乎练过一些逍遥宫的功夫,是么?”
苍鹰心想:“他怎么看出来的?是了,我刚刚矮身躲那老婆婆的掌力,使得是逍遥游的身法。”当下不再隐瞒,说道:“我蒙受逍遥宫巍山师兄传授武艺,至今已有九年,资质有限,功力浅薄,委实不值一提。”
青苍子喃喃道:“逍遥宫与老....夫有些瓜葛,我和周行天打过十次架,周....周老弟他....”突然间他红了眼眶,老泪纵横,喉头哽咽,一时语塞。
苍鹰心下奇怪,问道:“老前辈为何突然哭泣?”
青苍子抬头道:“你还不知道?周....周老弟他已经在樊城战死了。”
苍鹰猛然跳了起来,颤声道:“真的?师父....师父他....”
青苍子朝归燕然望了一眼,见他呆立在一旁,于是说道:“燕然,我有些话要和苍小弟讲,你还是别听了。”
归燕然神色犹豫,似乎不愿离去,苍鹰心想:“是了,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但也不喜他师父有事瞒他。”
谁知归燕然忽然道:“师父,我若跑开,最少得冲出一里远,不然还是听得见你们说话,那可多累人。”
青苍子恨恨说道:“该死的玄天伏魔功,你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苍鹰记起九年前与周行天初遇之时他说的话,不禁奇道:“玄天伏魔功?周...师父曾经提过这门武功,此乃逍遥宫镇教之宝,这位小兄弟懂得这门武功么?他练到第几层了?”
据周行天所言,这门功夫共分十层,却从未有人将其练至九层,可谓艰深无比,比蛆蝇尸海剑更是凶险。
青苍子道:“你别打岔!我现下用传音入密与你说话!”当下运起神功,将声音送入苍鹰耳中。
只听他说道:“周行天是你师父?”
苍鹰用力点头,说道:“我虽然仅与师父他老人家有一面之缘,但却是他将我收入逍遥宫的。”
青苍子摸了摸胡子,目光怜悯,似乎觉得苍鹰误入歧途,他又传音说:“大约大半个月前,我们一帮武林高手浩浩荡荡的前往樊城救援,你知道这事儿吗?”
苍鹰摇了摇头。
青苍子惨然一笑,说道:“是了,你们在这儿守城,如何会知道咱们这些笨蛋瞎胡闹的事?结果我们乱冲一阵,被蒙古人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去了一万多人,大概只有十几个人活了下来。嘿嘿,就凭咱们这群井底之蛙,居然还自称高手?”
苍鹰心头大震,忙道:“前辈无需自责,行军打仗,绝非单打独斗,蒙古鞑子集举世之力攻打樊城,器械精良,便是宋朝精兵也不是他们敌手。”
青苍子抹着眼泪,传声道:“可惜咱们这群老混账不知天高地厚,非但没帮上忙,反而白白送了性命,助长了敌军气焰,灭了樊城守军的士气希冀。周老弟他....他为了救我,放出全身血液,化作血雾,掩护我逃出敌军,凭借毒雾,他杀了数百个鞑子,可自己鲜血流尽,当场死去。”
苍鹰突然产生了诡异感觉,那并非哀伤,也非愤恨,而是深深的困惑。他问道:“师父‘鲜血流尽,当场死去’?前辈,这....这是你亲眼所见吗?”
青苍子狠狠点头,道:“绝不会错,我和无宿秃驴都见到了。”
他失神想道:“蛆蝇尸海剑....这是蛆蝇尸海剑的‘魔血大法’,他既然能练到这种地步,为何....为何....”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这般想过。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目光迷离,茫然无措。
青苍子不知他心中想法,以为苍鹰伤心过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传音,大声说道:“你既然是周老弟的徒弟,我便不能收你为徒了,这样吧,燕然,你过来......”
归燕然走了过来,青苍子又道:“跪下,苍鹰,你也跪下,你们两人并排跪下。”
归燕然老实照做,苍鹰奇道:“青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青苍子道:“你们两人就在这儿结拜为兄弟,苍鹰兄弟行侠仗义,舍命救人,正是江湖豪杰之风;而燕然你胸无城府,诚实待人,为师深深以你为傲,从此以后,彼此照应,互相扶持,决不可背弃情义,听见了吗?”
归燕然搔搔脑袋,糊里糊涂的笑了起来,他说道:“师父,为何让我俩结拜?”
苍鹰知道归燕然武功极高,远胜过迫雨,仅比常海稍逊半畴,与他结拜,自己大占便宜,心下大喜,说道:“义弟,你师父让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和我苍鹰结拜,你也不算吃亏了。”
归燕然哦了一声,道:“不过怎么你是义兄?说不定我年纪比你大呢?”
他不过随口一问,但苍鹰顿时生出心思,悚然想到:“这小子好不狡诈,他若做了兄长,自然能对我发号施令,他外表纯良无辜,可心中居然有这等奸计!不成,不成,决不能让他占据上风!”
苍鹰胡思乱想一番,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义弟今年几岁,几月几日生人?”
归燕然将生辰报了,苍鹰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暗暗欢喜,说道:“你比我小了整整一岁,你是我义弟,我是你义兄,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罩着你,你跟着我出生入死,我替你送死,你替我垫背,咱俩不分彼此,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一边说,一边咚咚磕头。
归燕然笑道:“听了半天,怎么没半件好事?”虽然嘴里嘀咕,但也毫不犹豫的磕了三个头。
青苍子感叹一番,说道:“好了,好了。你们既然结拜,你是我徒弟的义兄,我不传逍遥宫弟子武功,却要传徒弟义兄功夫。”
苍鹰恍然大悟,原来他绕了这么一圈,便是为了教自己功夫,这青苍子看起来玩世不恭,可实际上规矩多得很。当即拜倒在地,喜道:“多谢青大侠授业恩情。”
归燕然奇道:“师父,咱们相遇这么些天,你还没教我什么功夫呢。”
苍鹰微觉奇怪,却听青苍子怏怏道:“你才拜师不到半个月,今后日子长着呢。而且你功夫已经很高了,也不急于一时。这位苍鹰小侄武功比你差一大截,我得传他一些护身之法。”
苍鹰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儿,但青苍子说的是实话,倒也无法反驳。
青苍子道:“苍鹰小侄,我方才见你与那若柳教主相斗,虽然并未出手,但却瞧出你所学颇为驳杂,学武根基,有些不稳。”
苍鹰道:“青师伯说的不错,我习武之时,由外而内,先练外门功夫,打熬力气,随后再自行领悟内家真气、经脉道理。”他以师伯相称,乃是顺着青苍子的意思,借着归燕然这层关系称呼。
青苍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无妨,这等练功之法,与我昆仑剑法路数相似,我们也是先练剑,再练气,以剑养气,再以气御剑,只要练剑有成,功力自然而然便会增长。我传你一套‘神禽剑法’,这剑法路数灵动,有如漫天飞鸟,翱翔自如,练到最高境界,真气贯穿全身,奔行如飞,可日行千里。”
当下手持木棍,比划招式,口中不停讲解。
青苍子武功盖世,以剑法称雄武林,但教徒的本事差的很,有些道理,他自己明白,但说起来却简略含糊,令人摸不着头脑。好在他是武学宗师,随口点拨一句,皆有武学至理,令人受益匪浅。而苍鹰悟性极佳,只是三言两语,便能抓住诀窍,舞剑之时,像模像样。
两人这般试演了三个多时辰,苍鹰此时使出‘神禽剑法’,已经颇有章法,以此对敌,威力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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