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意外,接下来应该不会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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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宜的这次坦诚详谈后,重新又一道踏上深入云骸原的道路。
云骸原很大,而且很要命的是,神魂在里边会有一定程度的被压制。哪怕渡厄强者来了,也未必能在短期内就如愿以偿的转上一圈,遑论是在里边找东西。
好在谈未然很清楚他要的东西,该在什么地方找。首先明确一个目标,然后再去做一件事,那就会清晰很多。
纵然是始终不退的遮天大雾,也挡不住谈未然有头有绪的深入。
光凭一行三人,想在云骸原中找一个东西,说是大海捞针,绝对不为过。云骸原之大,比之大海不遑多让,而且论及深度,比起大海更深呢。
须知,这云骸原处处是云雾,绝大多数人入内后,连自己的方位都会弄丢失,不定就会迷失在里边。真要找起来,那得把脑袋给想破,除非得会分身术。
三人同行深入云骸原,谈未然时时展露春风扑面的微笑,不是因云骸原中的某件宝物将要落入他的手中,更重要的是因他和苏宜的误会化解了。
没有比这更重大的事。
事后想来,谈未然心中后怕不已。他是真没想过,苏宜没见他之前,就对他误读并积累许多偏见了。
苏宜是因误读谈未然的品行心志,又以为许道宁徇私把首座之位交给谈未然,以为谈未然会给宗门带来灾难。其所想所为是对是错。姑且不说,只说其这种想法偏见一旦积累下去。那就堪比沉默酝酿的火山。
她一旦爆发,想一想滕永清等三人该当如何自处?林子妤一动,明空如何自处?万万莫要忘了,隐脉是代代相传的嫡传关系,天然就是一体的,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夸张,但也相差不多。
和苏宜的一番交心坦诚后,谈未然已有发现:“苏老祖的气量和眼界。和明空老祖的描述似乎有一定出入。”
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可能苏老祖纯粹是爱徒心切,也可能苏老祖是怕我这个宗主把新宗门带入深渊,所以才态度激烈而强硬。
谈未然暗暗摇头不已,如果苏宜的气量和眼界再大一点,就该大致心里有数,不能在这时挑动隐脉的任何事端。
因为。隐脉的一口气不能散,否则散掉的就是士气和凝聚力。
一次宗门覆灭已经把人和人心拆得七零八落了,再来一次的话,那就一无所有了。
道统罪人!
谈未然现在明白当初宗主宋慎行,和每一位末代宗主肩膀上的那种无形压力和束缚了。
当一个首座而已,就有一种活在一张网里边。有活动不开手脚的感觉。真不晓得,那些当宗主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张大网不一定是故意的,也未必是有意阻挠,只是它天生就要向一个个人侵袭而去,悄悄的将一个个缠绕在网中。如果不能及时察觉。某一天发现的时候,就已脱不了身了。
就像……宋慎行。
宋慎行继任宗主之位的时候。他的梦想就是重振宗门。到头来,梦想被扼住喉咙,渐渐窒息而死。
这张网看不见摸不着,很强大很有腐蚀性,像时光一样无声悄然的侵蚀着人心。催生着惰性,让你在潜移默化的侵蚀幻觉中,误以为自己做不到实现不了。
最终你放弃了挣扎的力量,渐渐成为这张网的一部分。
然后,某一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理想已经被杀死。
谈未然心潮起伏,没什么能阻挠我追求自己的梦想。
我有拳头有宝剑,只要我想,随时就会无所顾虑的将阻拦我追求梦想的一切障碍砸得稀烂,不论是这张网还是任何事物。
“我可以死,我的梦想不会死!”
谈未然站在大地,仰望天空,拔剑一挥,似将所有的心力和决心都灌注其中,正是气动山河一样的气势。
凌厉绝伦的狂暴一剑横扫千军,霎时间,一条恢弘紫色剑气横扫百丈,沿途所有事物轰轰烈烈的化为漫天齑粉沸沸扬扬。
阻拦在前的大群黑压压的飞蚁妖虫,像是一个个被指头碾爆出啪啪声一样灰飞烟灭。
苏宜看弟子一眼,忍不住赞许:“的确好剑法,不过,你所学太过驳杂,最好专注这招九劫雷音剑,将其尽量提升到最强的十成剑魄。”
谈未然一笑点头,暗暗明白苏宜是拿他刺激燕独舞,苏宜为了弟子,可谓用心良苦。
见燕独舞在一旁露出不服气神色,苏宜就笑了。虽是为了刺激爱徒,她的赞许悉数发自肺腑。以谈未然的年纪,凝练出五成剑魄,实在堪称可怖。
见谈未然一派老道而干练的作风,苏宜就不由暗暗点头。之前怀有偏见的时候,她觉得是许道宁徇私,谈未然才用不合规矩的方式当上首座的。
这落在她眼里,所谓的老道和干练就是虚伪跟做作,反正怎么看都有毛病和问题。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何况谈未然一身二百多根骨头。
扭转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苏宜对谈未然的印象就自然大有改观,并在重新树立新印象当中。虽然还需一点时间,这已经不妨碍关系在尴尬中向和睦发展。
一路深入云骸原的路程,正是苏宜重新认识这个年轻首座的过程。
…………
没有一点本事,是不敢深入云骸原的。
此地上下左右全是云雾,很多人踏入其中有时连定位自己的位置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云雾深处到处是各种妖兽,稍不留意就会被妖兽杀死吃掉。
坦言之,谈未然三人一路深入,断断续续亲眼见不少骸骨,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内才死掉的。从此可见,云骸原的危险。
一路同行,谈未然和燕独舞之间的话依然不多,唯一的转变是,谈未然的冷淡中多了几分亲近。不是故意做给谁看,而是谈未然心中亦受启发和明悟,从而渐渐尝试放下对燕独舞的偏见。
一如苏宜所说,燕独舞同样的举动,在谈未然来看是鲁莽,在苏宜来看却是直率。
“怪不得人的心脏,天生就是歪的。”谈未然霍然有所明悟,思绪微动,隐隐将之与武道联系起来:“将之放在武道上,似乎也有几分韵味。”
归纳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心境不一样,立场不一样,亲疏关系不一样,那就会带来不同的观感。谈未然若有所思:“就像我曾以为自己练错了方向,有时是真练错了,有时则只是我审视自我的立场不同了。”
“如果人对外物对自己的感观始终不变,那就太好了。那就意味能明确目标,不受感观和心境等因素的蒙蔽,始终如一的向那个目标前进。”
于是,怎么样才能不变?心境尚且会变,思想尚且在变,怎能不变。
谈未然前世救过一个因单名而被人轻贱侮辱的少年,那少年发誓将来修为有成,必将致力于改变这种贵贱之分。结果,当那少年成为灵游境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改成双名!
谈未然心底涌出一份说不出的酸涩,深深一声叹息。
燕独舞是率真没心机,还是鲁莽而不知死活?
各花入各眼,若能放下矛盾,撇开偏见来说。燕独舞是有大毛病,可其实本性不坏,这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莫看二十多岁了,多少还有点孩子气。
鲁莽没错,率真也有。没心机是真的,嘴巴没个把门的,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云儿这孩子的确有些毛病。”苏宜爱护徒弟,承认燕独舞性格有问题的同时,也少不了为弟子开脱一句:“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我活了快千年,有些老毛病照样改不了。”
“而且,云儿还年轻,毛病容易改。”
二十多岁还年轻?想一想燕独舞被宠坏的孩子气,谈未然无奈承认,燕独舞的心性似乎真的很年轻稚嫩。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神念穿过云雾,将所到之处的地形基本收入眼底。
谈未然飘然而下,苏宜这几天一直为燕独舞开脱,他不是不想做什么,摇头道:“老祖,其实您没必要这么做,能不能融入宗门,不在我,而在她。”
“她肯结交修为不如她,天赋不如她的人吗?”谈未然反问,苏宜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把追杀风兔当成一项事业来做的燕独舞,正在把风兔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欲哭无泪的当口,听到师父的喊声,玩得兴高采烈的她终于扁扁嘴,怏怏不乐的折返回去。
见苏宜神色郁郁,燕独舞急忙关心道:“师父,你怎么了?”
苏宜拍拍她的额头,看了谈未然一眼,将话又咽回去:“没什么。”燕独舞心想肯定是谈未然那个坏东西气着师父了!
谈未然扭头一眼,发现被燕独舞怒目而视,哑然一笑道:“随我来。”
有发现了?苏宜对谈未然特地来云骸原的目的,颇为好奇。云骸原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危险重重。
很快,谈未然就在云骸原中找到了大片紫色的小草,漫无边际的生在大地上,偶尔可见蝴蝶和蜜蜂的踪迹。
这是地标之一。
而最重要的地标,是穿行在云雾中,渐渐接近一个庞然大物。当苏宜燕独舞看清楚的时候,不由仰头向天,双双倒吸一口寒气。
眼前一座奇峰突起笔直向天的山峰,或者该称之为……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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