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死死扼住了熊瞎子的咽喉,眼眸之中,掠过冷冷的杀机,淡淡地道:“熊瞎子,现在你又怎么说?”
熊瞎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英雄了一辈子,临到老来,却成了一个后辈的俘虏,他的眼睛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嘴唇一动,就想狂吼出声:“开…….”
王小石没有等他把后面的“枪”字说出来,手掌一紧,死死扼住了熊瞎子的咽喉,结果熊瞎子打算和王小石同归于尽的豪言壮语,就硬生生被王小石捏在嗓子眼,只变成一声沉闷地咆哮。
王小石一只手搂着李曼,温柔无比,另外一只手,却犹钢铁铸成的一般稳定冷硬,身材魁梧的熊瞎子在他的手中,犹如婴儿一般柔弱。
熊瞎子被他的大拇指,按住了脖子后面的玉枕穴,浑身酸麻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就算想和王小石同归于尽,都没有机会,一口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艰难地喘气。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谁都没有想到,德高望重,让人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腿肚子打颤的熊瞎子,竟然被王小石拎小鸡似的提在手中,这种地位和角度的急速转换,让所有人的脑海,都陷入了空白之中。
这么恐怖的情景,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之外。
郭小刀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只有他知道王小石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
别说区区一个华夏中将,就算是几个超级大国的元首,惹到了他,也一样宰了,这是一个半神级武道高手的尊严。
十步之内,天下缟素!
任凭你如何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匹夫一怒,流血千里,这是属于匹夫的尊严,属于匹夫的“道”。
郭小刀已经被几个长风特种兵控制住了,当下努力挣扎,大声叫道:“大哥,别伤害熊老将军,千万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郭小刀这么一喊,其余的长风特种兵方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清醒过来,哗啦啦一声,黑压压的枪口,都对准了王小石:“放开首长……”
“放开首长!”
“放开首长。”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盯着王小石的手,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一双手,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力量,只要他的大拇指微微一用力,熊瞎子的颈骨,就会像泥巴一样断开。
这些人之中,就只有李曼的反应,是最平静的,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畏惧害怕,到现在的淡然安静,就算被乱枪打死,又怎么样呢?至少自己是和小石哥哥死在一起的,这就够了。
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的思维是大不相同的,尤其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李曼。
王小石无视射在自己和李曼身上,超过五个以上的红外线瞄准点,放开了李曼,抽出了一根烟,示意李曼帮自己点上。
李曼温柔地一笑,从他的怀中,掏出一个打火机,轻轻打着,燃烧的一簇火苗,让王小石和李曼的脸庞,在夜空之下,显得格外温暖。
王小石懒洋洋地抽了一口烟,他能感觉到熊瞎子的挣扎,没有一刻消停,哼了一声:“熊瞎子,你再特么乱动,信不信我让我老婆大嘴巴扇你?”
一听这话,熊瞎子立即不敢动了。
他成了王小石的俘虏,还可以理解,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孙女一样的李曼,打了耳光,简直比死还难受,就算以后死了,都要被人当笑料流传。
王小石嘿嘿一笑,知道对付这样的老顽固,以死相逼,根本不起作用,这些老军人,已经是百战余生的将军,死亡对他们而言,就好像回家一样亲切。
但是面子和尊严,却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
王小石缓缓地说:“老实说,熊瞎子,我不想杀你,你们这些老将军,为共和国流过血,是国家的功臣,老子晚生了十几年,要是和你一个年代,也一样冲上前线,保家卫国,你在老子的面前,屁都不是。”
“但是,你这个老杀才,你还记得为国杀敌的赤子之心吗?为国捐躯,流血牺牲的豪情壮志,你还剩下多少?”
“几十年的官场争斗,宦海沉浮,都把你的英雄侠骨,磨成了蝇营苟且,尔虞我诈的贱狗骨头,你特么死了,有脸去见那些牺牲的先烈们?”
“别以为老子没有看出来,你这个老王八蛋,想替长风、獠牙、利剑三支特种部队铺路,想借这个时机,杀了老子。”
“然后彻底压制天龙八部,取而代之,争权夺利的思想,已经把你的心塞满了,你现在就特么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政客!”
“争权夺利,自私自利的政客!”
“指鹿为马,混淆是非,黑白不分的政客!”
“狼心狗肺,尔虞我诈,祸国殃民的政客!”
“你——是——政——客!”
他死死扼住熊瞎子的咽喉,声音清朗响亮,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无情冷硬的耳光,一记记打在熊瞎子的脸上。
老将军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羞愤欲死,再到此时此刻的迷茫,然后是震惊和喃喃自语。
没有任何人知道老将军的心中,掀起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惊涛骇浪。
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熊瞎子的眼眸之中,已经不再血红一片,而是茫然惶恐,最后是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王小石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颤抖,知道这一番话,对自诩忠心为国的老将军来说,的确太残忍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放开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熊老将军,我的话,可能太过伤人。”
“但是作为一个后辈,我是真的希望,老将军的忠肝义胆,别被其他人利用才好,也不希望老将军临终之前,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懊悔。”
熊瞎子蹲了下来,宽厚的大手,捂住了脸颊,后背剧烈地抽搐着,喉间已经抑制不住,发出了呜咽之声。
老将军在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悔和悲伤,盘山倒海一般,根本控制不住。
王小石的话,句句如刀,撕裂了老将军灵魂深处的伤疤。
掌权那么多年,在险恶的官场风波中,在你死我活的宦途斗争中。他的确已经从昔日为国尽忠的英雄,堕落成为腐朽的政客了。
他考虑问题的核心,已经不是围绕国家的利益,围绕民族的兴衰,而是自己这一派系的利益得失,自己的权势和尊荣。
权利的滋味太美妙,只要品尝过它的滋味的人,都会慢慢沉沦,变成自己年少的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面目可憎,无耻卑鄙狠毒,种种不一。
每每午夜梦回,老将军想起自己牺牲在西南过境的那些战友们,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安和痛切。
但是他已经卷入权利的斗争漩涡之中,身上系着的,已经不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誉,而是更多人的身家性命,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他不能退!
从没有一个人,这么痛骂过熊建平,骂得肆无忌惮,痛快淋漓,就算是熊建平自己检讨,都没有这么深刻,触及灵魂。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追逐权利的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太远。
就好像冥冥之中,从虚空之中射下一道强烈的光柱,直入脑海之中,熊建平忽然福至心灵,前半生的种种,都明白了。
大彻大悟!
所以,熊瞎子哭了,这样的眼泪,含着对赤子之心回归的欣喜、生命返璞归真的感恩。
任何一人,都惊愕地看着被重兵包围的王小石和熊瞎子,这一老一小,到底在闹什么?
最为震惊的,当然就是长风特种小组,在他们的心中,一向冷酷如寒铁,凶恶得好像秃鹫似的首长熊建平,是所有职业军人的楷模和典范,别说哭泣这种软弱的动作,平时就连笑容都欠奉。
在所有的长风特种兵的眼中,这位三大特种兵的最高军事长官,就是一个时常暴怒的巨熊,一柄血迹斑斑的大关刀,一团燃烧到极点的火焰,一个塞满了炸药的炸药包。
有谁见过,会哭泣的炸药包?
所有的长风特种兵都目瞪口呆,只有到了现在,他们才恍然明白。
穷凶极恶,蛮不讲理的熊首长,其实也是人,也有人的感情,也会掉眼泪,他只是一个身体比狗熊更强壮的糟老头而已。
老将军蹲在地上,犹如孩子一般哭泣,背脊不停地抽搐。
王小石也蹲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啦,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哭鼻子?你再哭下去,我可不好意思了,看在你的兵眼中,还以为老子欺负你呢。”
“滚犊子!你敢欺负老子吗?”
熊瞎子一把摔开了王小石的手,猛地站起来,狠狠一拳,擂在王小石的胸膛上,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上面还有一滴滴泪珠。
王小石哎哟一声,痛苦地弯了腰:“首长,我要上诉,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哼,王八羔子,方老头能揽到你这样的兵,是他的本事,不过你这样顽劣,那个老王八蛋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你气得翘辫子,一句话,来老子部队吗?只要你来,老子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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