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
看完密报,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聂清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笑:“各位,看来这朝仓步勇,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呢。人一旦从某种低成本行为中得利,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重复。习惯铤而走险的赌徒心理,出现在对手身上,不是坏事。”
“主公!”楯冈一铁急了,高声叫道,“这家伙连盟友都不放过,穷凶极恶,我们应当主持正义,为天下除此恶魔!荒木雄彦、武田兵部都是关西剑豪,出色的武人,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害,可见这个恶魔是极其危险的对手,除了主公,或许天下再无人能制了。”
张长云沉声道:“楯冈将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手虚实如何,我等还不清楚;主公实力尚未恢复,贸然出战,不妥。”
聂清风没有急着回应两人,手指轻轻叩叩桌面:“西海道是南海道的传统盟友,我们都认为,朝仓步勇会一边维持与西海道的关系,一边吃掉山北道,没想到,他竟然先把盟友收拾了。”
张长云道:“其实此事并不复杂。西海道强,山北道弱,当初攻灭山南道时,西海道仅仅遣使祝贺,西海道武田兵部对朝仓步勇这种一月间攻灭一道的力量忌惮的很,双方罅隙已生。朝仓步勇知道山北道早晚是口中食,与其留给西海道准备和反应的时间,还不如先突然袭击吞掉西海道,再回头对付山北道。看来,这次他又赌赢了。”
楯冈一铁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不错!看看朝仓步勇的手法,都是直扑首府,旬日之内,斩杀敌方大将,让对手群龙无首,陷入混乱。剩下的就是各个击破了。”
“闪电战加斩首行动,在封建时代,效果异乎寻常的好呢。果然,作为一个铁杆的右翼分子,念念不忘地就是恢复当年的所谓的荣光啊,连战术都如出一辙。先稳定内部,再干掉动摇的盟友,避免陷入当年两线作战、最终被围殴致死的结局。鬼冢森啊,你比你当年的前辈,聪明了不少,也狠辣了不少。”
张长云和楯冈一铁面面相觑,刚才聂清风这一段话,除了一个“闪电战”多少能听懂一点,其余什么“右翼”、“两线作战”什么的,一概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好在聂清风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抬头道:“两位,若是我北海遭遇此战法,该如何应对?”
张长云先道:“我北海地域广大,只要有了防备,朝仓步勇没那么容易找到并斩杀我军首脑。兵贵神速,一旦突击不成,必然损兵折将。能跟随朝仓步勇一起突击的,必是锐士,来一批,损一批,朝仓步勇消耗不起。”
“但是西海道、山南道,也不是小国。现在山南道臣服,西海道被讨平,也是早晚的事。”
楯冈一铁道:“彼国虽非小国,消息传递却不如我北海便捷。我北海有小渊先生开发的远程通讯法阵,在北海境内消息瞬息传遍千里,朝仓步勇或许会攻击一处得手,但绝不会有攻击第二处的机会!”
封建时代的信息传递方式十分落后,无非是信鸽狼烟那一套,中枢突然被摧毁,各地不知具体情况,各自为战,只有被各个击破。这也是朝仓步勇得手的重要原因。如果他敢行险去攻北海国,分分钟教他做人。
不过,北陆、东山、东海这三道或许有点麻烦了。刚刚括入囊中的地盘,少不了又要被折腾一回。发展速度会大大拖后吧?
聂清风微微颔首,道:“那么,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楯冈一铁道:“最稳妥的,莫过于退回北海,朝仓步勇如此疯狂,吞掉西海、山北两道后,必然会向主公挑战。我们可在北海以逸待劳。但是——”
聂清风笑道:“但是如此一来,就成了我们怕他,且失天下人望,对不对?”
楯冈一铁无奈地点点头。
“本王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着,我要看一看,朝仓步勇到底有没有胆子来踹我的大营。”
张长云道:“这样一来,主公就得在大营中坐等了。也只有您能与朝仓步勇正面一较短长。不过,我们并非无事可做。朝仓步勇如此暴虐,必然四处树敌,我等大有可为啊。还有,现在,朝仓步勇只剩下一个可以突袭的目标了——山北道藤野隆义!”
“藤野隆义本王不熟,但他的兄弟藤野隆信,当初在护国忠王山时与我等有一面之缘,还携手对抗过净心宗,算是有些交情,若是顶不住朝仓步勇,本王倒不介意帮他一帮。”
“帮?主公,我军只有五千,倘若分兵,一旦被各个击破……”
聂清风大笑:“张先生勿忧,本王自己去帮他。”
张长云大惊:“主公不可!”
聂清风笑笑:“知道,知道,元力尚未恢复么,说说而已。在元力恢复之前,就在这里按兵不动吧!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一走,大帐里变得空荡荡的。聂清风缓缓起身,在大帐里来回踱步。
现在所有的常规手段,都已无效,只能消极坐等了么?
我不甘心!
“主公。”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不用回头,聂清风就知道,近藤香来了。
近藤香是与楯冈一铁一起从迎华馆出来的老人,广目军初建时,聂清风委以文书之职。从那之后,两人虽然时常见面,但说话的机会极少。
数年磨练,近藤香从原先那个胆小怕事的侍女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北海能吏,在人前是一副干练果断的形象,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温柔娇怯的女孩。
“近藤姑娘,朝仓小姐安置得怎么样了?”
“遵照主公吩咐,已经妥为安置。”
“朝仓步勇招呼也不打一个,把人送来,无礼之至。他可以无理,我不能无耻。在解决朝仓家之前,我不能见朝仓小姐,你多陪陪她,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是。主公还有什么吩咐吗?”
聂清风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你啦。”
“啊,没,没什么,”突然听到主公这样讲,近藤香有点手足无措,“那个,那个,我已经很好了,很好了。主公辛苦。”
“你弟弟怎么样?回南海道了?”
近藤香点点头:“对不起,主公,他还是……”
“我知道,没关系。他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像他一样的倭人,数不胜数,不,有些甚至连他的境界都达不到,还是一派懵懂混沌。我希望,他们能快些醒来,要不然,真的会被时代抛弃了。”
“时、时代是?”
“没什么。慢慢来吧,”聂清风轻叹一声,“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好多人,来了有走,还好,还有你和一铁在,提醒我,这三年,不是一场梦。谢谢你们,陪我做这场梦。我在想,有什么可以补偿你们?”
“不不不,”近藤香赶紧摇手,“能呆在主公身边,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没有,没有别的想法了——主公,有件事,嗯……”
“什么?”
“您,可不可以,嗯,对朝仓小姐好一点?”
聂清风愕然,旋即哈地一笑:“我以为什么事呢,不是委托你安置她了吗?”
“可是,她很可怜啊……”
“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凭什么要单独对她好一点?”
“那个,您不是,向她……”
聂清风摇头:“这种政治婚姻,不过是换取利益的工具,她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从我内心来说,她确实值得同情,但要说两情相悦,哈,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停了一停,聂清风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的话来:“她还不如你呢!”
一句话出口,聂清风就想抽自己嘴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赶紧站起来道:“你别在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唔?”
近藤香芊芊素手轻轻压住他的嘴唇:“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她的眼泪流下来了。
聂清风轻轻上前,环拥着她:“对不起,我……”
近藤香闭上眼睛,享受地伏在他怀里,片刻,轻轻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微笑:“真想一直呆下去呢,没关系,没关系,已经很好了,很好了。谢谢,谢谢您!”
聂清风略带遗憾地望着她。
就这样吧,在这个血与火的时代里,那点擦肩而过的情愫,就让它化作永久的回忆,埋藏于心底吧!
“近藤姑娘,我,刚才那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
近藤香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因为,我要去找另外一个女孩,一个同样等着我去拯救的女孩。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所以,我不能给朝仓小姐任何承诺。”
“您,你是要……”
聂清风悄悄地“嘘”了一下,微笑道:“请务必对别人保密。我从来没有失手过,对不对?现在,北海国已经强大起来了,即使没有我,也能正常运作,就让我,率性而为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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